..續本文上一頁開心。而相續中有嗔嫉煩惱的人,由于無法調伏自心,在什麼環境中都悶悶不樂,甚至會因嗔恨誹謗他人,不知不覺中造下惡業,來世也因這些惡業成熟而感受巨大痛苦。
漢地有教言說:“他家富貴因緣定,嫉什麼?前世不修今受苦,怨什麼?”對于別人的福德,我們沒必要生嫉妒之心,以前上師也講過:“兩個人若具有一些相同的功德,一人對另一人生嫉妒心、嗔恨心,不但對自己沒有利益,反而是墮入惡趣之因。”
以前我在《格言寶藏論釋》中也引用過《高僧傳》的一個公案:漢地有位道秀法師,年少出家,精進于佛學知識,座下學徒雲集。當時,有位同修道友名慧懿,比他小幾歲,但悟性過人,戒律清淨,因辯才無礙而名震當地,深得衆人景仰。見慧懿的名聲、地位日益轉高,道秀心懷嫉妒,遂起惡心欲以暴力加害。一日道秀與弟子出城,在一棵樹下休息,突然旋風四起,頃刻間,其雙足合而爲一變成蛇尾,向上至胸、頸、頭,最後整個身體變爲長達二叁丈許的蟒蛇。須臾間,草叢中出現數百條小蛇,競相前來迎接,簇擁著它遠去……這是一件真實的事情。可見産生惡念的果報不可思議,不僅即生中馬上變爲旁生,來世的果報肯定更爲悲慘。
因此,我們處理人際關系時,應盡量發起一些善心,不要産生嗔恨和嫉妒,尤其這裏主要講了嫉妒心。現在有些人的嫉妒心非常複雜,凡是自己看不上的人,就可以給他挑出各種毛病。所以,某些人給我反映事情時,一面之詞我根本不會采納,因爲他們所看到的,完全是以嫉妒心而導致眼睛不清淨。這樣的嫉妒心,如果沒有發現、對治,那是非常可怕的。有了嫉妒心的話,就不會看到別人的功德;有了傲慢心的話,自己的相續不會産生功德。這也是古大德的一種教言。所以在修行過程中,我們恒時要觀察自己,看自己能不能隨喜別人的功德,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也最好不要去毀謗,不要去摧毀別人的功德。
以上這一科判,主要講了我們必須要隨順他衆。在爲人處事的過程中,應盡量地隨順他人,不要別人說一句,你頂叁句,別人叫你上去,你偏要下去,讓你到東方去,非要到西方去。這樣的話,不管我們講什麼教言,對你也沒有任何利益。因此,大家還是要和合隨順,這一點非常重要!
寅叁、善行自己之事:
入了大乘佛法以後,平時的說話、走路、看衆生等,都要有一定的威儀。就像世間人參軍以後,原來許多不良行爲必須要改變,同樣,我們沒有發心之前,一些習氣很不如法,現在學習了佛法尤其是大乘佛法以後,很多行爲都要有所改變。
首先講語言方面:
出言當稱意,義明語相關,
悅意離貪嗔,柔和調適中。
我們在和別人交談時,必須要掌握一定的語言技巧,否則,很容易的事情也會變得特別麻煩。麥彭仁波切曾說:“世間上的許多恩怨親仇,並不是身體和心造成的,主要是由說話引起的。”大至國家與國家之間,小至人與人之間,很多關系往往因說話而轉變。所以佛陀在《法句經·言語品》、《教王經·言語品》中,專門講了說話的善巧方便,麥彭仁波切在《君規教言論·語言品》中,也教我們一些談話的技巧。
不管你是出家人、在家人,在說話方面應該要進一步學習。當然,我自己也說得不好,沒有這方面的方便和善巧,但不管怎麼樣,自己學過很多這方面的教言,挑別人毛病時,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這樣說不太好,應該要怎樣怎樣……
我們活在世界上,人與人之間需要溝通,若能精通語言的技巧,那度化衆生也好、自己修行也好,都是非常方便的。要知道,衆生的思緒千姿百態,根基和意樂也千差萬別,如果沒有通達說話的竅訣,雖然心裏想了個很好的方法,但在表達的過程中往往適得其反,沒有辦法因機施教。所以,認真學習語言的方法、作用、範圍、內容等,還是有一定的必要。
“出言當稱意”,不論與任何人交往,說話要相合對方的心意,值得信任。假如自己說了半天,對方一點興趣都沒有,那也是白費口舌。因此,了解對方的根基意樂非常重要。如果對牦牛等旁生說話,了知根基可能有點困難,這個問題暫且不談。但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最好先打聽對方的職業、習性、愛好,否則若沒有一定了解,在博士面前講一年級的知識,他可能不願意聽,在一年級小孩面前講大學叁年級的課題,他也聽不懂,彼此沒有辦法溝通。
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中,富樓那尊者就有觀機逗教的特點。他在跟人交往的過程中,首先要了知對方的身份,如果是醫生,他就說適合醫生的法;如果是官員,就說適合官員的法;如果是宗教人士、農民、工人,就說適合他們的法……這是語言的一種善巧。當然,這並不是爲了欺騙別人,世間上有一種說法:“貓頭鷹看見飛禽時,就把翅膀亮出來,看見猛獸時,就把爪子現出來,目的是爲了欺騙別人。”但我們修行人與此不同,注重語言不是爲了自己假裝,而是爲了幫助衆生、利益衆生。所以,爲了得到衆生的認可和信賴,在與他們交往的時候,要了解對方的身份和根基,談論的方式與話題必須適機。
“義明”,說話要主題鮮明、中心突出,不然的話,你東一句、西一句,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別人也聽得雲裏霧裏,這種交談沒有什麼意義。比如要講有關布施的問題,你要將布施的體相、作用、功德等講得清清楚楚,別人一聽也了然于胸、極爲明白,這樣才能達到交流的效果。
“語相關”,不管從意義上、詞句上、語調上,語言必須要關聯。否則,本來你要講佛法的內容,卻扯了一大堆世間道理,講世間道理的時候,又去講一些沒有任何關系的佛法,這樣別人不一定能明白。所以在說話的過程中,前後應該圍繞主題,不能太離譜、太脫節。
“悅意”,說話的語氣要溫和委婉,猶如母親對愛子一樣親切,聽起來很舒服,讓人也起歡喜心。有些人一開口就像吵架罵人一樣,聲音非常刺耳,大家都覺得很討厭,一點都不願意聽下去,實際上這就是沒有通達語言的竅訣。
“離貪嗔”,修行人應斷除不實語、粗語、妄語等六十四種語垢,佛陀在《十地經》、《法集經》等經典中也說了,尤其要遠離貪心、嗔心所引起的語言。有些人在談話時,始終圍繞著貪心的主題,或者講些有關戰爭等嗔恨的話語,我家有時候來一些客人,自始至終都在講是是非非,這個不對、那個不對,他人走了以後,屋裏好像一直有惡氣在彌漫,心裏有點不舒服。
其實,一個人的語言也能看出他的性格和境界如何。一般來講,修行好的人,有信心、有智慧、有慈悲心的人,即使與他進行短暫的交流,可能也會一輩子不忘,覺得他的話意義極爲豐富,對自他都非常有利益。去年,我們在成都跟幾位學者一起研討,有些人說出來的話極富吸引力,對大家的觸動很強。聽了他的話後,真的感覺應該重視自己的民族文化,而且世間上沒有知識的人,確實非常可憐。盡管這些內容不一定與佛教特別相關,當時的研討也不是以佛教爲主題,但他將世間的有些真理發自肺腑地表達出來,在場的人都有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
所以,語言跟人的性格、境界有很大關系。修行比較好的人,一般不說別人是非,貪嗔等煩惱的字眼幾乎沒有,一字一句全部是真理。而修行非常差的人,內心充滿肮髒汙垢,所引發出來的話語也不會有幹淨的東西,不但沒有絲毫價值可言,甚至與他接觸一會兒,自相續也會産生煩惱痛苦,一天當中心裏都不舒服。
當然,很多人可能這樣想:“《入行論》不學也可以,說話我應該會懂。我是讀過大學的。”但在你所學的知識中,怎麼樣發心、怎麼樣說話、怎麼樣做人,這些基本道理可能不會有。且不說大乘修學人的行爲,就連小乘《毗奈耶經》中的舉止威儀,任何高等學校的教材書裏也看不到。對有些高等學校的教材,我們也算是作了研究,(現在世間人看一下、想一下就叫研究,如果這個叫“研究”,我們也做過一些研究。)但這些學問即使跟小乘的教義比起來,價值上也有天壤之別,大乘佛法就更不用說了。
“柔和”,在說話的過程中,應使用柔和文雅的語言。真正有辯才的人,心裏所想的完全能通過完美的語言表達出來,根本不用傷別人的心。比如說要批評一個人,他從來不說粗言惡語,不像我一樣,有時候對想不通、看不慣的事情,“叭叭叭——”,馬上把它說出來,若是轉彎抹角地表達,心裏就覺得不舒服。但有智慧的人不是這樣,他用旁敲側擊或很婉轉的語言,完全能夠說服別人。《親友書》中也講了叁種語 :蜂蜜般的美語、鮮花般的實語、不淨糞般的虛妄語。我們應選擇第一種,既不傷害衆生的心,也能將自己的意思完全道出來,這樣的語言最有說服力。
“調適中”,說話的聲音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沒有必要時不要太啰嗦,該講的內容也不能太略了。那天我們同學聚會時,每個人都要發言,當時不知道我自己講得怎麼樣,但看別人的說話,好像所有過失都具足了:有些人說得太少,心裏想了很多,但就是說不出來,包括自己家裏有多少人,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讓人覺得四十來歲的人連基本的話也不會說,好像特別可憐一樣;有些人說得太多,一開口就沒完沒了,旁邊人聽起來特別累,心裏一直默默祈禱“可以了,求求你不要說了”,但他仍然滔滔不絕;有些人說得特別慢,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我—要—告—訴—你—們—,哎……”這種語調,有些老年人很喜歡聽,但一直聽了半個小時,結果也沒有講什麼,長期這樣聽可能也有一定的困難;有些人講得特別快,前後語句根本不連貫,以前有位法師每次在辯論時,幾個字好像同時迸出來,我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有人說我講話也特別快,但我看清華大學的好多教授,說話比我快多了,好像也沒人敢抗議,可能他們比我有地位,大家都不敢說吧。我覺得說話應該稍微快一點,如果太慢了,聽起來可能會打瞌睡,時間久了也會起厭煩心。以前上師如意寶說話就比較快,不管是任何教證、理證,從他老人家的口中,就像長長不息的河流一樣不間斷地說出來,無論是辯論還是研討,上師的反應都特別快。我剛來的時候,雖然聽也聽不懂,但覺得上師的思維很敏銳,應該學習上師的語速。但後來聽懂了以後,也覺得這樣非常好,所以現在的語速比較快,你們聽了幾堂課以後,應該慢慢會適應的。
另外,在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能特別高,本來坐在小小的屋子裏,隨便談一些話,但一直扯著嗓子叫,好像一百裏以外的地方都能聽得到,這樣也沒有必要,別人的耳朵又不是有問題;聲音也不能特別低,有些人說話奄奄一息的,就像臨終時給後人留遺囑一樣,旁邊人怎麼樣也聽不清:“你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再說一遍!”這樣也不太好。
總之,按照大乘佛法的要求,我們跟任何人交往時,不管是傳法還是平時溝通,語言方面應該有技巧,這一點非常重要!
眼見有情時,誠慈而視之,
念我依于彼,乃能成佛道。
當看見衆生時,不能觀過患,而應以毫不虛僞、誠摯慈愛的表情而目視。我們平時所遇到的衆生,有些高貴,有些貧賤,有些有地位,有些是仆人,無論是什麼身份,都應以慈愛的目光來對待,不要怒目相視,或以嫌惡的神情來看別人。修學大乘佛法的人,不管看到親人還是怨敵、人還是動物,都應用尊重的心態去對待。當今有些非常了不起的高僧大德,看衆生的目光極爲慈愛,以此也吸引了很多很多的人步入佛門。
真正有慈悲的人,即便對動物也很有愛心。以前喜馬拉雅山有位瑜伽士,他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小老鼠快要凍死了,馬上把它抱在懷裏,安慰道:“小老鼠,不要怕,我來保護你!”小老鼠也說:“老喇嘛,非常感謝你,救了我的命!”曾經有個美國人也經常跟小狗對話:“Hello,小狗,你好!”(有一個人學得特別像,但我學得不太像。)這個人雖然不一定學佛,但他對任何生命都有一份尊重,把動物當成自己的好朋友。
然而有些人,不要說對動物,對人的態度也不相同:見到上面的領導,或者有錢財、有地位的人,他馬上流露出谄媚的眼神,對別人特別的熱情:“啊!見到您真是叁生有幸,我今後怎麼跟您聯系呀?”而對那些自己用不著的人,根本不屑一顧,又是另一種對待。其實真正發了菩提心的人,已經沒有自己的事情了,應將一切衆生視爲父母,只有依靠他們,我們才能成就佛道。
爲什麼這樣講呢?作爲修大乘佛法者,從最初發無上菩提心,中間修持六度萬行,到最後證悟圓滿正覺果位,都要依靠衆生方能成就。具體而言,最初的發心是“爲度化衆生願成佛”,所依離不開衆生。中間行持六度萬行時,法、財、無畏叁種布施都要以衆生爲對境;持戒也是依靠衆生而守持清淨戒律;沒有衆生的損害,一個人對誰修安忍;精進是爲了要度化衆生,而不是爲自己;大乘禅定是遠離外面一切愦鬧,安住于利益衆生的境界中;智慧度則是勝義中遠離一切戲論,世俗中辨別利益衆生最究竟的方便方法。因此,六度全部需要衆生,沒有衆生的話,一度也不能夠圓滿。同樣,四攝、四無量心也需要衆生,大乘的叁十七道品,都離不開衆生。最後獲得佛果時,是以二十七種事業將衆生安置于道和果上,所以任運自成的二十七種事業也不能離開衆生。
因此,在助己生起菩提心、圓滿佛道方面,衆生與佛沒有任何差別。當然,從實相來講,衆生就是佛,《六祖壇經》也說了:“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但從現相上講,從凡夫地到佛地之間還有一定的過程,這個過程也離不開衆生。鑒于此,佛陀在《攝集經》中說:“趣入佛道者,應于諸衆生,平等父母視。”阿底峽尊者在《菩薩寶鬘論》中也說:“若見一切衆生時,當發父母兄弟想。”
當然,“衆生就是父母,衆生就是佛陀”,這並不是口頭上說說,而要從內心中真正把衆生與佛同等對待。如果恭敬佛陀、蔑視衆生,寂天菩薩也說了,“敬佛不敬衆,豈有此道理?”因此,見到任何一個衆生時,不管是道友還是陌生人,都應該真誠相待,不要表面上打個招呼“你好、你好”,轉過身來馬上開始說別人壞話,這樣是不對的。應把他看作自己成佛的助緣,這是修行的一種方便!
《《入行論講記》第四冊 第五品 正知正念 第六十叁節課》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