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叁、觀察生果之相

　　分二：一、略破；二、破救。

　　一、略破

　　【若因自在天無初始，則以具足無礙、直接之因功能故，彼等諸果何有初始？如此則不能立“此果此時方有、此前不生”，應成無始即有，間或見不合理。因此，現今此等男女也應成無始即有。】

　　(“無礙”指沒有違品障礙或毀壞自在天造物的功能。“直接”指因具全，直接就能生果。“無礙”和“直接”表明了因很特殊，是不隔一刹那就能生果的因功能。)

　　中觀師破：你們說萬物之因的自在天無始以來就存在，而且他有無障礙、直接能造出萬物的功能，那這樣所生的果怎麼有初始呢？如果一個果有初始，之前就沒有生它，但爲什麼之前不生它呢？之前何時都具足生它的因——自在天，又毫無障礙能直接生它，因此就應當恒時都生它。所以需要成立無始以來就有這個果，“只在某時見到它、其他時不見有它”這樣間或見是不合理的。

　　像這樣就不會有新生事物，不能說這個嬰兒是今天才生的、這座建築是今年新造的。這樣，現在存在的這些男女和萬物都成了無始就有。

　　二、破救

　　【若想：自在天漸次造器情萬物，故有造此等果而不造彼等果的分位，故無過失。】

　　如果想：自在天並不是一時就造出萬物，而是漸次造出萬物。因此有只造這些果而不造那些果的分位，並不會成萬物無始就已經存在。

　　也就是造物主自在天思維時有個區分，今年想生的孩子就今年生，明年想生的孩子就明年生。在他的思維裏：今年該生什麼、生多少，明年該生什麼、生多少，或者這些芽只在春天生，那些果只在夏季長，他有一整套漸次造物的計劃，按這計劃逐漸地造出萬物，所以不會成爲萬物恒時生。

　　【破：爲何不恒時造一切果呢？因爲一切果之因唯是自在天，而自在天不觀待任何他緣，以一切果之生因恒時具足故，爲何不生果呢？如《釋量論》雲：“其因無所缺，何能遮其果。”】

　　中觀師破：自在天爲何不恒時造萬物呢？你們承許萬物的因唯一是自在天，而且自在天造物不觀待其它緣。這樣恒時具足生萬物的因，爲何不恒時生萬物呢？就像《釋量論》所說：生果的因具足不缺的話，怎麼能遮止由此生果呢？

　　總之，對方說自在天是漸次造萬物，也就是造物有種種階段，一階段只造一類而不造其它。中觀師破：如果萬物的因唯是自在天，而自在天又恒時存在，那以恒時具足因的緣故，就應當恒時生萬物，而不成立漸次生萬物。

　　【若說：觀待各自的俱有緣。】

　　如果說：生果要觀待各自的俱有緣，所以不是一時生一切萬物。

　　比如：夏季才開花、冬季不開花，原因是要觀待各自的俱有緣，比如觀待氣候、溫度、土壤等。所以：自在天夏季造花，是因爲當時聚合了水、土等助緣；冬季不造花，是當時不具備這些緣。內有情上，也不是今年、明年等的嬰兒一時全部出生，雖然這些嬰兒都以自在天爲因，但還要觀待嬰兒的父母等緣，何時具有這些俱有緣，就在那時生這些小孩。

　　破除分二：一、破觀待俱有緣漸次生果；二、破自在天觀待他緣生果。

　　一、破觀待俱有緣漸次生果

　　【破：俱有緣也不可能不恒時具足。】

　　上面說：自在天生果觀待各自的俱有緣，當時有此種緣就生此種果，有彼種緣就生彼種果，因此成立“果是漸次生的”。

　　中觀師破：生一切果所需的俱有緣都是自在天造的，而自在天又恒時存在，因此恒時具有一切俱有緣。這樣仍然要成立：一時生一切萬物。

　　二、破自在天觀待他緣生果

　　【既然萬物無不是自在天所造，彼生果須觀待其他何因呢？即觀待不應理。如果決定觀待他緣，也應成彼因緣集聚是因，而非自在天，原因是：因緣集聚時，無自在而生果；因緣缺少時，自在天也無生果之自在力。】

　　你們說萬物都是自在天所造，那自在天生果需要觀待什麼緣呢？如果決定需要觀待其它緣，那也成了因緣的集聚是因，自在天不是因。理由是：當因緣集聚時，就毫無自在地要生因緣所決定的果；因緣不集聚時，自在天也沒有自在造物的能力使果在此時生起，所以因緣聚集才是生萬物的因。

　　比如：開花要觀待種子和水、土等因緣，因緣集聚了就沒有自在一定要開花，因緣沒集聚就怎麼也開不了花，所以因緣和合才是開花的因。到夏季開花的因緣集聚時，不想開花也不可能，決定無自在地就要開那樣的花。冬天因緣不具足時，自在天也沒有自在能生這朵花的能力。

　　【因此，明明見到是由其他因緣而生，還妄執自在天爲因，則應成因無邊際。】

　　所以，明明見到夏天的鮮花等是由其他因緣而生，還無意義地妄執自在天爲因，那萬物的因就成無量無邊了！不但自在天是因，連桌椅、板凳、瓶子、柱子等也都成了因，這樣每個果的因都是無量無邊的。

　　【如《釋量論》雲：“有何成何性，計余爲彼因，則于一切果，諸因應無窮。”】

　　如果是“有哪樣的因緣集聚，才造成那樣果的體性”，還認定其它非因的法是彼果的因，那對一切果就成了在果之外的一切法都是它的因，這樣因就應成無量無邊了。

　　比如：只有種子和水、土等是生西瓜的因緣，如果把磚瓦石塊等非因的法也承許是生西瓜的因，那一切無關的法就都是因了，桌子是因、板凳是因、電燈是因，什麼都是因，因就無量無邊了。

　　【此外，縱然自在天造果時觀待集聚，然以集聚之力于他人苦等，明明自己不欲而作，也應成隨他而轉；若諸果是如欲而以欲的自在力造作，則也依從于欲，應成爲欲鈎所持而隨他轉。】

　　縱然自在天造果時觀待因緣的集聚，那也不成立是自在地造果。也就是自己明明不想造這樣的果，以因緣集聚的力量卻不得不造這個果，這就成了隨因緣而轉，哪裏是自在造物呢？(比如自在天明明不願意在某人身上製造苦，但因緣聚合也不得不對他製造刀砍等苦。自在天明明不想在某人身上製造樂，但因緣聚合也不得不在他身上造出樂。這樣無自在地只聽憑因緣來造物，哪裏是自在天呢？)

　　如果是如欲造物，造任何果都是隨心中的欲，以欲的自在力造作，那自在天也只是聽從欲的指揮而造物，成了被欲鈎鈎住、完全隨欲而轉，哪裏有半點自在呢？(比如今天“欲”想造一座高山，就隨著欲的驅使去造這座高山；明天“欲”想造一條小河，就又隨欲的驅使造這條小河；然後“欲”想造一串青色葡萄，又隨欲的驅使造一串青色葡萄。像這樣，隨“欲”的指揮來造作，就是被欲鈎鈎住跟著欲轉。這樣一切聽“欲”的指揮來造物，只是毫無自在的“欲”的奴隸，哪裏是自在的造物主呢？)

　　【又，縱彼爲器情萬物作者，豈是你所許的自在天？有造果則是無常之故，常者唯是無作用。】

　　再就“常”破。即使有一個法是萬物的作者，但它哪裏是你承許的自在天呢？因爲只要造作果就有思維、身體運轉等的作業，但常法的自在天是永遠不變的，沒有任何作用，所以決不是作者。

　　若因無初始，彼果何有始，

　　中觀師問：如果萬物之因的自在天無始以來就存在，而且他造物沒有障礙，又是直接能造出萬物，這樣的話，它所生的一切果怎麼會有初始呢？應成現在的一切果都是無始以來就存在了。道理是：因恒時存在、又沒有障礙、又能直接生果，那就應當一直生這個果，應成這個果無始以來就存在。

　　對方說：自在天造物是漸次進行的，不是一時就把一切果都造完，而是春天造什麼、秋天造什麼、今年造什麼、明年造什麼，一段一段地把萬物造出來。

　　中觀師問：

　　何不恒生果，彼不觀待余。

　　自在天爲什麼不恒時生一切果呢？因爲他造物不需要觀待其它因緣。

　　對方答複：雖然萬物都是自在天造的，但還是要觀待俱有緣，也就是他看當時有什麼因緣就造什麼物。比如：有春天的水土、陽光等因緣，就造春天這些植物；有夏天的水土、陽光等因緣，就造夏天這些植物；或者有有情中的男女，就造相應的孩子等。總之，自在天造什麼物要觀待當時有什麼緣，有緣就造，無緣就暫時不造。所以萬物不是恒時生。

　　中觀師破：

　　無一非彼造，彼造複待何？

　　待則聚爲因，非爲自在天，

　　聚無自在生，未聚無力生。

　　現在就問：這個“緣”是不是單單由自在天造的？如果是單單由自在天造的，那就應當恒時具有這個緣，因爲生它的因——自在天恒時具足；這樣，恒時有這個緣的話，就應當恒時造這個物，結果還是成立它無始以來就存在！

　　如果生這個緣不僅以自在天爲因，還要觀待第二個緣，那再問：這第二個法是單單由自在天造的，還是要觀待俱有緣才造出。如果是前者，那這個緣就應成無始以來就存在，也就成立第一個緣也是無始以來就存在。如果造它又需要第叁個緣，那按這樣推下去，自在天造第一個緣就需要無窮無盡的助緣，成了永遠造不出它。

　　其次，萬物沒有不是自在天造的，他造物還須要觀待什麼助緣呢？你們承許萬物的作者唯一是自在天，除了自在天之外沒有其他造物者，那他造物還要觀待什麼呢？如果還觀待其它，那就成了多個法在造物，這和你們承許萬物的作者唯一是自在天相違。

　　再從反面破：假如自在天造物要觀待因緣，那也成了因緣的集聚是萬物的因，而不是自在天。原因是：“聚無自在生，未聚無力生”。首先：如果因緣集聚了，就只能毫無自在地生這樣的果，此外別無選擇，這叫“聚無自在生”。比如因緣會合時，就無自在地必須造這朵花，不造也不可能，想造大一點、小一點、或者想造成另外一種形狀、顔色、香氣等，全部不可能。因緣和合的力量決定它只能造這樣的花，沒有絲毫自在。像這樣，哪裏是自在的造物主呢？成了毫無自在的操作工人。

　　其次因緣沒集聚時，也沒有自在造物的能力造出果來，下至造不出果上的一微塵。比如生一匹馬的因緣還沒集聚時，自在天沒有自在造物的能力造出這匹馬來，不但造不出馬的全體，下至造不出身上的一根毛；又如，花的種子、水、土等因緣沒聚合時，自在天沒有自在造物的能力造出這朵花來，即使盡全力也造不出花上的一個微塵。

　　這樣看來，因緣聚合時，毫無自在必須造因緣所定的那種果，因緣沒聚合時絲毫沒有造果的自在能力，這樣只是由因緣集聚在生果，哪裏是自在天在造果呢？

　　再破：

　　不欲猶造作，自在隨他轉，

　　如欲亦隨欲，豈是自在天？

　　你說自在天造物，那只有兩種：要麼是不隨欲造物，要麼是隨欲造物，但這兩者都不是自在地造物。

　　首先如果心裏不想造還要造，那是無可奈何，只有隨因緣而轉，毫無自在。比如：不想造這朵花，卻還要造這朵花；不想下暴雨，還要造暴雨；不想生瞎子、聾子、啞巴，還要造瞎子、聾子、啞巴；不想讓人類得傳染病，還是不斷地製造傳染，一個月後就傳染上萬人，就只有這樣違心地在上萬人身上製造傳染病。像這樣，不是隨自己的欲來造物，只有聽從因緣的指揮來運轉，怎麼會是自在的造物主呢？想造的一點造不出，不想造的偏偏要造，哪裏有造物的自在呢？

　　其次，自在天是如欲造物的話，也不成立是自在地造物，因爲這也只是隨欲而轉。這自在天像個小孩涅泥巴，想捏一只鳥就捏出一只鳥，想捏一條魚就捏一條魚，整天這樣隨心中的欲來造物，就很不自在了。爲什麼呢？因爲成了欲的奴隸。就像小孩現在想玩遊戲，你叫他不能玩，他一定要玩，因爲他隨欲而轉，沒有自在！實際上這樣被“欲”牽著走，哪裏有自在呢？欲一起來，就必須按“欲”的指揮去做！

《般若品易解句義釋·淨水如意寶講記(四十二)》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