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马祖道一(七0九——七八八)——这是禅宗史上的一位奇人,他门下的法将,有一百多位。他的禅风,往往权变自在,应化无方。他主张心外无佛,自心是佛,佛外无心,不取善舍恶,不观空入定,以平常心是道,行、住、坐、卧是道。一切法皆是佛法,不假修道,不用坐禅。他的禅机极多,例如:
1、打著:僧问:“如何是祖师自西方传来之意?”马祖便打,并说:“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
2、画地:有僧于马祖前,作四画上一长下三短,问曰:“不得道一长三短,离此四字外,请和尚答。”马祖乃画地一画,说:“不得道长短,答汝了也。”
3、蹋著:洪州水老和尚初参马祖:“如何是西来意?”马祖说:“礼拜者。”水老和尚才礼拜,祖便与一蹋。
4、马祖道一门下的禅机:由于马祖门庭广大,弟子众多,龙象辈出,所用禅机,也是层出不穷,例如道明禅师的吐舌、百丈卷掉马祖面前的礼拜席、麻谷掀禅床、宝彻翘足、智常斩蛇、智常弹指、智常举拳、普愿斩猫等。
5、马祖道一的即心即佛:《景德传灯录》卷七云:“江西道一禅师,一日谓众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若了此心,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又于《马祖道一禅师广录》云:“僧问如何修道?曰道不属修,若言修得,修成还环,即同声闻,若言不修,即同凡夫。……自性本来具足,但于善恶事中不滞,唤作修道人。……一念妄心,即是三界生死根本。……道不用修,但莫污染。……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不假修道坐禅,不修不坐,即是如何清净禅。”
(三)南阳慧忠(?——七七五)的禅风——他批评马祖的即心即佛义:“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异体同;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体异。缘南方(道一等)错将妄心言是真心,认贼为子。”(《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
(四)百丈怀海(七二0——八一四)的禅风——怀海是道一的弟子,机用也颇与道一类似,未创什么新义。他对禅宗的贡献,与其说在于思想,毋宁说是在创立了丛林制度,使得禅憎脱离了律宗的寺院,仍能度其清净的修道生活,建立了独立的禅寺,并且以“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名言作为禅僧的生活标榜,此与律僧不得耕种的生活方式,大异其趣。
(五)南泉普愿(七四八——八三四)的禅风——他是道一的入室弟子,但他以为道一所倡的“即心即佛”之说,不过是一时间权巧之说,不过是空拳黄叶,用来止住婴儿的啼泣之说。他主张“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他以为“大道无形,真理无对,所以不属见闻觉知。”禅者的大事,便是如何悟入这个大道。
(六)庞蕴居士——通称庞居士,字道玄,他的生殁年龄不详,他曾参访石头迁及马祖道一,均以“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的一句话请示,希迁用山掩庞氏之口,使之豁然有省;道一答以:“待你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你说。”使他言下大悟。他的女儿灵照,以卖竹漉篱为生活,一日,庞居士知死期已至,命女儿出户看时间,女儿出去看了看,进门说:“日已中正,但有日蚀”庞居士不相信,出户观看时,灵照却坐上其父的座位,合掌端坐而亡。庞氏见状,笑说:“我女锋捷矣。”因此使他唤死七天,他的思想,是以空寂无相为宗旨,例如他说:“楞伽伽宝山高,四面无行路,惟在达道人,乘空到彼处。……一切若不空,苦厄从何度?”又说:“家内空空空,空空无有货;日在空里行,日没空里卧;空坐空吟诗,诗空空相和;莫怪纯用空,空是诸佛座,世人不别宝,空即是宝倾。”又说:“无贪胜布施,无痴胜坐禅,无嗔胜持戒,无念胜求缘。”“无求真法眼,离相见如来。”“任运生方便,皆同般若船。”这是从体悟了空理之后的身心活动,无一处、无一时、无一事,不是与戒、定、慧三学相应的无边功德。他有一个男不婚、女不嫁、赤贫如洗的家庭,比如他说:“自身赤裸裸,体上无衣被。”“富贵心不缘,唯乐箪飘饮,……饥食西山稻,渴饮本源泉,寒披无相服,热来松下眠。”因此而能“更莫忧盗贼,逍遥安乐睡。”总之,庞居士是一位带有浓厚的自然主义色彩的禅者。
(七)药山惟俨(七五一——八三四)——他是石头希迁及马祖道一的弟子,有一天石头希迁见他静坐,便问他:“作什么?”他说:“不为一物。”又问:“怎么可在此闲坐呢!”他答:“若闲坐则为了。”希迁再问:“你说不为,又不为个什么?”他答:“千圣亦不识。”
又有一次惟俨在打坐,有僧问他:“兀兀地思想个什么?”他回说:“思量个不思量底。”僧又问:“不思量底又如何思量?”他说:“非思量。”可见惟俨的禅风,相当孤峻。
惟俨一日正在看经,僧问:“和尚寻常不许人看经,为什么却自看。”他答:“我只图遮眼。”僧再问:“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学和尚吗?”惟俨的开示是:“一般人只向纸背上记持言语,我被经论惑,我不曾看经论策子。”可见他是反对对经论作入海算沙式的研究的人,他是把一切经教当作自家药箱中物的人。
后来中国的宋明理学家中,陆象山与王阳明,多少均与禅思想有关而倾向于佛教,其主要渊源是李翱参访了药山惟俨,作〈复性书〉三篇,大旨与禅同调,给予后来的儒家学者很大的影响。李翱初访惟俨,即问:“何谓道耶?”惟俨不说话,只以手指上下,然后反问李翱:“会吗?”李翱说:“不会。”惟俨告诉他:“云在青天水缾。”这是用的平常话,说的平淡事,却使李缾获益良多。
(八)圭峰宗密的禅思想——宗密(七八0——八四一)是华严宗第四祖清凉澄观(七三八——八三九)的弟子,故被称为华严宗的第五祖,但他又是禅宗第七代祖荷泽神会的门下传人,所以他既是一位博通经典教义的大学问家,也是一位禅的大实践家。他将禅的修行,一分为五等:
1、外道禅:带有异端邪见思想而修,并且有欣求向上,厌弃向下之心者。
2、凡夫禅:正确地相信因果,也以欣上厌下之心而修者。
3、小乘禅:悟得我空之理,出生死界而修者。
4、大乘禅:悟得我空及法空之理,既入涅槃而又不压离生死者修之。
5、最上乘禅: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原无烦恼,无漏智慧之性,本来具足,此心即是佛,毕竟不异,依如此心境而境而修者,为最上乘禅;又名为如来清净禅,一行三昧,真如三昧,乃是一切三昧的根本。若念念修习,自然渐得百千三昧。他说:“达摩门下,展转相传者,是此禅也。达摩未到,古来诸家所解,皆是前四禅八定,诸高僧修之,皆得功用。南岳(慧思)、天台(智顗),令依(空、假、中)三谛之理,修三止三观,教义虽最圆妙,然其趣入门户次第,亦只是前之诸禅行相,唯达摩所传者,等同佛体,迥异诸门。”(《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一)
宗密又将禅的流类,区分为三宗:
1、息妄修心宗:远离愦闹,闲静处坐,心注一境,止息妄念,若妄尘尽,即可明鉴佛性,他说此如北宗诸禅师,以及牛头法融,天台智顗等所修的方法之门。
2、泯绝无寄宗:一切诸法,本来空寂,法不须修,佛不须作。本来无事,心无所寄,方免颠倒,始名解脱,此如石头希迁等,皆示此理。
3、直显真性宗:此又有二门:(1)一切言语动作、善恶苦乐等,皆是佛性,本来是佛,天真自然。道不须修,恶不须断,任运自在,方名解脱。(2)妄念本寂,尘境本空,空寂之心,灵知不昧,即是真性,寂知、知寂,无念是宗。此二门皆是会相归性,故同一宗,如荷泽神会的禅即是。宗密也著有〈作禅法〉一种,收于《圆觉经修证仪》卷十七、十八。大致是与智顗的《禅波罗密次第法门》及《小止观》相似,别无创见。
宗密的思想,与《圆觉经》及《大乘起信论》有密切的关系,故以唯一的真心为万法的总体和根本。
(九)黄檗希运(唐宣宗大中年间八四七——八六0殁,年龄不详)——他是百丈怀海的弟子。有一日,百丈怀海问希运:“你从什么处来?”希运回说:“大雄山下采菌子来。”怀海再问:“见到老虎么?”希运便作虎啸声;怀海拈起斧子作砍状,希运便给怀海一掌,怀海吟吟而笑,即归。上堂天示说:“大雄山下有一虎,你们诸人也须好好注意,我百丈老汉,今天亲被咬了一口。”他虽未见到马祖道一,但于道一的大机大用,已经领会,所以怀海非常器重他,他说:“纵然有人虽见解齐于你,亦减你德的一半。”裴休在《传心法要》的序中,评希运为:“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狐。”这也正是禅者的风范。
1、希运提倡“一心即佛”之义:《传心法要》中说:“诸法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下便是,动念即乖……。但是众生,著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形不能得,不知息念忘虑,佛自现前。”又云:“如今学道人,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著相修行,皆是恶法,非菩提道。”又云:“世人不悟,只认见闻觉知为心,为见闻觉知所覆,所以不涎精明本体,但直下无心,本体自现。”又云:“学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著,无求即心不生,无著即心不灭。不生不灭即是佛。”又云:“迷自本心,不认为佛,向外求觅,起功用行,依次第证,历劫勤求,永不成道,不知当下无心。”
2、临命终时的用心法;希运为裴休说有临命终时的用心方法,与修净土法门者略异:
“凡人临终时,但观五蕴皆空,四大无我,真心无相,不去不来,生时性亦不来,死时性亦不去,湛然圆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一时顿了,不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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