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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这种感受,在家人是体会不到的”

  十七、“这种感受,在家人是体会不到的”

   中壤塘藏哇寺、曲而基寺、措尔吉寺这三大觉囊寺院,共有僧侣一千几百,过去清一色皆为藏人,自前几年W市等地一批藏密气功爱好者来到此地,亲眼目睹天空中显现五日同辉的坛城胜景,继而参加云登桑布上师主持的法会,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密宗觉囊派猛生信心,稍后有贺老师等少数几人被允留下继续修学时轮密法,这儿始有了常驻汉族弟子的身影。

   我在中壤塘逗留期间,共有七个来自汉地的佛家弟子正在此修学。其中除上海来的汪居士尚未出家,六个皆是出家人。六人中三男三女,那三个尼姑,即丹碧尊妹、智悟和无念,我都已拜访过,三个和尚中,贺老师我一来就见到了,另外两个因为正在闭关,见不着。听说那两个都是小青年,一个人称“小上海”,一个被唤为“小西安”,由于这儿的闭关房把守得很严,外人一律不让进,我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俩。

   一天傍晚,我被护法经堂里传出的伴有咚咚鼓声的念经声所吸引,就走进去看看。在护法经堂靠墙的一侧,几十个喇嘛面对面坐成两排,中间摆一长条木凳,长凳上摊放着经文,他们正照着经文哇啦哇啦大声念诵。有两个喇嘛,手持棒棰,奋力击鼓,咚咚咚咚,似乎在引导念经的节奏。那两张大鼓搁在离地盈尺的木架上,鼓面直径有一个小孩那么高,被棒棰击打发出的声音十分宏亮,喇嘛们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鼓声盖下去,纷纷扯起嗓子,把音量调到了最大档。我在经堂里站了一会儿,耳膜被震得嗡嗡响,看那些念经的喇嘛,年纪大都很轻,摇头晃脑的样子,很象小学生在背诵老师布置的课文,但在这时能有机会大声地吼上一阵,情绪都十分激激昂。

   从护法经堂出来,我在附近随便走走。在还没最后完工的时轮金刚经堂(又称小经堂)门口一侧,有几个从西藏请来的工匠正在叮叮当当捶制七八寸高的铜佛像,小炭火炉烧得旺旺,火苗儿一闪一闪,映红了粗石垒成的经堂外墙。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吧,这些工匠一点也没显露出准备收工的样子,看他们干活时一丝不苟的神情,在搬动尚未全部成形的佛像时都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能不让人感叹,在这高原的神奇土地上,对佛菩萨的尊崇和敬畏,已经有意无意地溶化在人们的血液里了。

   暮色苍茫,护法经堂里的念经声早已停下,击鼓念经的喇嘛们已各归其所,有几幢土屋顶上的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炊烟,我想,我也该回我借住的那个供销社了,糌粑粉还没吃完,要点开水,拆一袋榨菜,凑合着把今晚这顿晚餐打发过去吧。

   正在这时,有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伙子迎面走来,中等个头,穿红色藏僧袍,暮色中,他的脸看不大清楚,但脸色白白的,一看就不是个藏人。我叫住了他,意识到他可能就是我想找的人。果然,他正是“小上海”,白天,他在藏哇寺闭关房里跟藏僧一起打坐修练,晚上,到临时借来的一间土屋里做一顿最简单的晚饭,西北来的那个小伙子跟他一起用餐。

   我跟“小上海”进了屋。屋里黑洞洞的,刚进去,什么都看不见,全凭感觉,靠两只脚在地上摸索着走。“小上海”进屋后点了支蜡烛,这才有了光明。烛光下看“小上海”,不过二十来岁,圆脸,大眼,一口牙又白又齐整,脸上还有股孩子气。

   我问“小上海”:你从上海来?那咱俩可是老乡喽。

   “小上海”显得有点腼腆,他说这儿的人都叫他“小上海”,其实他不是上海人,他老家在南通。

   那为什么人家要叫你“小上海”呀?

   “你说南通,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你说离上海不远,上海,他们多少还听到过,我又从南通到上海去打过工,所以他们就叫我“小上海”了。”

   喔,你是南通人,那我们可是真正的老乡喽!

   我对“小上海”说这话,倒不是套近乎,我自己出生在上海,但我祖上确是南通人,每次填表,在“籍贯”这一栏里,我必须照规定填上“南通”两字。

   不管“小上海”是上海人也好,不是上海人也好,这回他可是碰到真的老乡了。有首广州歌手金学峰唱的《老乡歌》,“老乡老乡,两眼泪汪汪……”从南到北,听众甚众。出门在外,遇到家乡人,有时确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吧。“小上海”已经出了家,从一般的佛理上说,既已出家,那就四海无家,或者,四海为家,反正,原来的那个家是再也不存在了。但“小上海”知道我老家真的是在南通后,也高兴得很,毕竟,这是两个老乡相遇在远离沿海城市几千公里外海拔几千公尺高的青藏高原上啊。

   “小西安”也进来了。也是中等个头,看上去比“小上海”大几岁,方脸,阔眉,五官端正,身上也披一袭红色藏僧袍。

   拾掇拾掇柴火,把炉子点着了,烧点开水。虽说已是夏季,可这儿一到晚上,天气还是挺凉的。树枝在炉膛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一股暖意在屋子里慢慢地荡漾开来。

   我对“小上海”说,说说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吧。

   “小上海”摸摸头说:“我不会说,说什么呀……”

   他来这儿一年多了。

   前几年,他在南通一家小企业干活,工厂隔壁就是南通市始建于唐代咸通年间的天宁寺。他有时去天宁寺里玩,宏伟肃穆的天王殿、大雄宝殿,寺庙里缭缭不绝的烛火香烟,让他的心灵得到一种宁静。那一尊尊造型各异的菩萨塑象,时常会引起他无边无际的遐想。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拜菩萨?泥塑木雕的菩萨果真有灵麽?若说有灵,这灵究竟是什么?这灵到底打哪来?……他结识了庙里的一个老和尚,听老和尚讲讲佛理佛法,心里好象明白了点,又好象还是不太明白。老和尚法名慎逸,年轻时曾在五台山依止过能海上师,“文革”中虽被迫还俗,但对僧仪始终不舍,“文革”后落实宗教政策,他再次披上了僧衣。两年前,老和尚圆寂了,享年六十六岁。圆寂前,老和尚似有预感,对“小上海”说,现在的时代,修显宗不易得果,还是修密宗好,要修密,就要拜个好上师,我教不了你了,你可去成都昭觉寺找清定上师,清定上师是能海法师的下座弟子,显密皆精。你还年轻,以后如有机会,还可直接去藏地求师,那里修行好的上师多。我年纪大了,活着去不了那里了……

   老和尚去世后不久,听天宁寺里的人说清定上师到上海了。他想这倒是个好机会,去成都路远,去上海可就方便多啦。他跟家里说了声想去上海玩玩,买张船票,就来到了上海。清定上师确是来过上海,可等他赶到上海时,上师已走了。他也不回南通了,在上海找了份临时工做做。他想赚点路费,直接去成都找清定上师。

   去年,他在上海听人说起,四川色达有个五明佛学院,是教密法的,十分殊胜,农历五月要举行一个大幻化网坛城开光暨灌顶大法会,机会难得,值得一去。五月,他就跑到四川去了。先到成都昭觉寺求见清定上师,又没见着。有人介绍他见了常在成都活动的藏哇寺的桑吉活佛,从桑吉活佛嘴里,他头一次听说了壤塘这个地方,听说了觉囊派和云登桑布上师的名字。

   由成都乘上长途汽车,翻山越岭,一路颠簸,来到了海拔近四千米的色达。座落在喇荣山里的五明佛学院,那气势不凡的大幻化网坛城、大经堂和国际汉经堂,那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小木屋,很令他激动了一阵子。但是,原定的大法会,因着某种外在的违缘而取消了。他在那里呆了半个月,得到了当今宁玛派法王晋美彭措上师为众人作的小型结缘灌顶,而后离开了色达。有个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地呼唤,那就是觉囊派的壤塘……

   色达和壤塘都在四川西北部的青藏高原上,色达属于甘孜藏族自治州,壤塘属于阿坝藏族自治州,两州相邻,两地相距不算太远,但因无直达班车,中途转车,有时要在途中的小地方耗上一两天。

   到壤塘以后,他见到了被今日觉囊派尊为当代法王的云登桑布上师。上师的威仪和慈悲,令他一见就生起强烈的依止心。他来的时机正好,上师正准备为弟子作一次较大的时轮金刚等各续部的灌顶,来这儿的汉人本来不多,这种机会更不是外来人经常碰得上的。他被允参加。这次灌顶活动一直持续了几个月,他得到了几十个密宗本尊的灌顶,对上师和觉囊的教法更生起猛烈的信心。

   他决定留在这儿进一步修学觉囊的大法。觉囊派戒律很严,为了保持法脉的纯洁,时轮金刚的圆满次第等修行方法,非出家人一般不授。今年二月,他就在这儿正式剃度出家了……

   “你看,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小上海”找出一只搪瓷碗,给我倒了碗刚烧开的水,“喝口热茶吧。事情真的简单得很,我想不到会这么顺利地来到这儿,能学到这么好的法。”

   我问他来此一年,感受怎样?

   “感受太好了,”他动情地说,“我喜欢这里,热爱这里,舍不得离开这里,到这儿一年多了,我没离开过这里。上师太好了,太慈悲了,上师的摄授不可思议,对我们汉人的摄授太伟大了,我简直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这种心情。”

   他觉得,拿这儿跟内地比,最大的不同是,内地学佛的人也不少,但大多偏于学理,嘴上说的一套又一套,证悟的却很少,修禅宗不是不能证悟,但现在确实很少;来这儿以后,发觉藏地有证悟的相对比较多,金刚上师多是证悟的。象南木达嘎多乡却登寺有个喇嘛云吞上师,他曾去拜访过,那就是个已有相当层次的证悟者。喇嘛云吞年轻时曾生过一种无药可治的绝症,医生说他必死无疑,可他经过拜师修行,不但身上的病不治而愈,还修出一定的功夫,近年阿坝等地有不少弟子前去依止他。“小上海”对藏地独特的藏医也深有感受,他的鼻子自小有点病,来壤塘后,打坐中有时会出血,不久前一个会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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