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
释恒强
雪山丛中由寂护大师和莲花生大士所开创的西藏佛教,到了元未明初时期,由于戒律废驰而龙蛇混杂,日渐衰微,几乎濒于灭亡。那时应运而出的宗喀巴,降生在青海西宁附近的宗喀。宗喀巴自小就开始闻修佛法,青少年时期进入前后藏,依止很多学修有成的善知识,不分流派,择善而从,博采众长。他力主学贯三藏,解行并重,成办三学。他总结大小二乘、显密一切教法,兼摄噶当派中教授派和教典派的菩提道次第,而造《菩提道次第广论》。
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从初发心依止善知识起,以共下士道、共中士道、上士道为次第,以阿底峡尊者的三主要道为庄严,把菩提心和六度行作为从闻思修入境行果的纲要。又以月称中观思想为正见,深广抉择佛教各宗的见地。宗喀巴大师遥接阿底峡尊者的衣钵,特别提倡清净戒律,革治流弊,西藏佛教由此大为改观。他终其一生,将无量众生安住在菩提道上。他所开创的格鲁派至今为我国藏地的一大教派,而他则被尊为“第二佛”。
依止和闻思
一般众生贪著五欲,驰逐恶法,不愿学习佛陀的教法。有些人虽然发心修学佛法,却因为没有揀择正法的慧眼,黑白颠倒,不升反堕。有些人虽然志于修行解脱,但由于福德微薄,亲近恶知识,而徒招苦果。有些人认为闻思和修学相互矛盾,只知乱受灌顶,直入密法,由于没有道前基础而堕入险坑。这些业障深重的众生,外无善知识指导,内有烦恼覆心,不知依止善知识的胜利,不知事师法,或知而不行。他们不仅不能领受一切善说的无上法味,甚至乐于听闻一些自赞毁他、虚妄绮丽、邪命恶作的教法,而沉入苦海中轮回。
所以宗喀巴大师在他的菩提道中,把依止善知识法称为道之根本。由如法依止善知识,能揀择善说正道和恶说似道,因此不堕恶趣,速断一切烦恼,功德资粮渐渐增长,得近佛位。若没有善知识,则无从闻思;没有闻思,则无从修学,菩提行果也就自然落空。所以最初依止善知识而闻思极为重要。宗喀巴正是明见依止的胜利和闻思的重要,所以在十六岁时即前往卫藏,遍访名家,广学经论。
而关于闻思,有很多人不知道一切经论皆为教授,对三藏经典颇不注重广学,甚至讥谤研究三藏法义的人为“分别师”或“戏论者”。所以大都弃舍多闻,直修气、脉、明点,或专求明心见性,以为如此就能证得无上菩提。有些人则偏学一两部经论,以为由此便可通达一切。还有些人对一些根本经典视若无睹,而沉迷于一张小纸上写的修行口诀,以此为最上教授。这些人由于缺乏具量的闻思二慧和深厚的道前基础,无论怎样精勤的修行,不仅很难得到究竟的证达,反而容易堕入邪见的大坑。
宗喀巴在1373年到1393年这二十年间,遍访卫藏佛学名家,系统地学习佛教显密经论和修习教法。他在求学中依止过许多成就者,不分流派,择善而从,噶举派、宁玛派、萨迦派和噶当派的各种不同的教法及论著都积极热情地学习,真正象海绵吸水一样博采众长。又精研龙树、提婆、无著、世亲、陈那、法称、功德光、释迦光等诸大论师的著述。为了正确了解密宗和修习密法,他遍学作、行、瑜伽、无上瑜伽等四部密法,无所偏废。在求学圆满时,游历萨迦寺、贡塘寺、桑朴寺、孜塘寺等有名道场,根据《现观庄严论》、《量论》、《释量论》、《俱舍论》和戒经这五部书,依论立宗共进行了无数次的答辩,鲜逢敌手。
总之,大师依止于前藏、后藏、康区三地的许多善巧成就的殊胜上师座前,清净地闻思研修印度、西藏诸多显密经论。大师共依止上师四十余人。诸师之中,又以法王顿珠仁钦、至尊仁达哇、大成就者巴俄多杰、勒季多杰四位为无与伦比的上师。因此大师成为前藏、后藏、康区中最著名的善巧大师,这些具量的闻思为以后向众生广开菩提大道打下了成功又坚实的基础。
时弊与戒律
在当时,佛教戒律废驰。有些人全不重视积资忏罪等共通道的修习,唯一认为“一切唯空”是最上法。有些人认为毗奈耶是小乘戒,而对于大乘及了悟者则成为缠缚。有些人自诩为大乘行者,却一向贪著无厌,不能深心切愿地履行菩萨戒。有些人自以为是金刚乘行者,借口誓戒而受用饮酒和非时食等。又有些修学密法的人,只求大法灌顶,而不守护三昧耶戒,以致求升反堕。还有一些出家人连僧相也不要了,对于七衣、五衣、敷具、钵盂等应随身携带的资具甚至不能辨认。
戒律关系着个人的修持、僧团的和乐、世人的教化、正法的兴衰。只有殷勤尊重戒律,才能住持正法。如《佛遗教经》中佛说:“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暗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我住世,无异此也。”无论是显是密,任何宗派,凡是正信佛弟子,都应该遵守佛戒,否则,盲目修诸密法,便成魔的眷属。而当时西藏很多修学佛法的人废绝律行,佛教弊病丛生。宗喀巴大师于此深生悲愍,为了住持正法、真实利益众生,所以大力提倡清净的比丘戒,革治流弊。
大师认为,出家人应由沙弥戒、比丘戒、菩萨戒、密乘戒渐次受持。出家人如果不能受持清净的沙弥戒,就无法根本受持比丘戒;不能受持清净的比丘戒,就无法根本受持菩萨戒和密乘戒;即使受持也只是徒具虚名,毫无实际利益可言。戒律虽然有显密和大小之分,但其最根本、最主要、最宝贵、最殊胜的一种就是比丘戒。比丘是三宝之一,又位居七众之首,同时清净的比丘戒是显密二种大乘戒律的基础。又比丘戒甚至是佛法的纲维,由戒而摄僧,由僧而使法久住,这是佛陀制定比丘戒的根本意趣。所以比丘戒与菩萨戒、密乘戒相比,独具特色,犹如顶幢,特显高超。
所以宗喀巴23岁那年在雅隆朗嘉寺中,如法领受比丘戒。受戒之后,大师与京饿仁波且、甲却伯桑波法王会面。他们一致认为,若要振兴佛教,一定要涤除末法时代的无知、疑惑、邪见、恶作等污垢,大力弘扬清净戒律,否则绝难奏效。如世尊教诫末法中的比丘,要以戒为师:“戒是正顺解脱之本,因依此戒,得生诸禅定,及灭苦智慧。是故,比丘!当持净戒,勿令毁缺。”然而要受持清净的比丘戒,必须具足厌患轮回的出离心与誓愿行持清净戒的决心,并须把握戒律精神、领悟戒律的宗要,对于持戒、得戒、还净等细目也要完全明白。三位法王为振兴佛教,所以在无量海会中为出家众广讲比丘戒经。同时又将律仪中所说诸罪的名相、传统戒律作法的四十七事、所有微细制戒的性质、次第、守护法以及还净的仪轨,都一一详细解说,妥善地建立起清净戒规。
大师自受戒以来,对于比丘戒中所有极细小的制规,都如守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精勤守护,直至晚年。对于别解脱戒的他胜、僧残、粗重等堕罪,从未犯过。若发现一些犯堕罪、恶作等情况时,当即忏前戒后,并且要求侍徒们也这样作。大师常带三法衣、锡杖、钵盂等必备资具,从未离身。甚至取水、撒净水等毗奈耶典籍或四十七事中规定的事务,大师只选善男子负责。从此以后,原有的侍从人等每天必须检查各自的身心,按所犯粗细罪过当即忏悔,使罪还净。
又阿底峡尊者在他所著的《菩提道炬论》中说:“秘密智慧两灌顶,诸梵行者不应受。”这是说住于梵行的比丘、持金刚师,那怕是已证达最高境界,对于秘密和智慧两种真实灌顶不可取受。如大悲世尊严守清净戒行直至终身那样,宗喀巴大师为了使显密教法弘扬光大并长久住世,于是依密经所说的“外护声闻行,内喜修密集”而修习生圆二种次第,以身作则,严持比丘清净戒。此外更于菩萨戒和密乘戒中所说的一切粗细制规,也勤加守护。
当知佛教不可缺少的根本,是正法毗奈耶。宗喀巴大师未出世以前,很多人视无戒为正常、有戒为拘滞,佛教日渐衰微。后来大师大力倡导清净戒律,革治流弊,才挽回了这股颓势,为西藏佛教带来了蓬勃生机。大师如爱护眼珠一般护戒的事业,其影响直至如今。
止观和正见
在《菩提道次第广论》中,宗喀巴大师用三卷的篇幅论止,用八卷的篇幅论观,止观共十一卷,几乎占《广论》的一半内容。大师兼摄深观、广行两派,止依瑜伽,观依中观,详述各家学说,深广抉择其了义与不了义,尤其详于止观的修习方法。
止观双运、相辅相成,这是正确的修习方法。然而却有些人认为一切分别和思惟都应断除,因为胜义谛是不能用语言、思惟去认识,分别即无明。如果心不散动、明了安住,即是成佛,亦名涅槃;若略散动,即是众生,或名生死。这是偏于修止。还有些人认为分别是法身现相,分别越多,修证就越广。或者说分别就是法身,思惟就是这法身果的本体。这是偏于修观。对于这些偏解,大师指出语言和思惟是使自他了悟的必要工具,由此形成通达空性的比量智;如果忘言绝虑,是绝对无法生起现证空性证量的。关于心不散动,佛菩萨出定后也有分别思惟。大师又把一切分别思惟分为正分别和邪分别,而正分别正是了悟缘起、超脱生死的原因。又邪分别当然不能说是法身现相,即使是正分别,也只是了解法身现相的工具,所以也并不是分别越多修证就越广。
大师在研读佛护论师造的《中论释》后,了悟到圣龙树师徒的甚深中观正见和所破的界限,同时又明见月称应成派成立胜义谛和世俗谛的真义。一切法是缘起的,所以是空性;由于是性空无自性,所以形成了微妙的缘起。生死涅槃一切诸法,唯于所依事上分别假立,在胜义中是不可得的,但在世俗法中却能成立,这正是以性空之理,于名言中安立因缘业果等作用。所以自性本空与缘起妙有相辅相成,并不是离开缘起因果而有空性可得。也即是以缘起妙有破有边的常见,以自性本空破无边的断见。大师因而遣除一切相执所缘,拔除一切增减妄计,恒常住于空三摩地,通达诸法如幻,于真实义获得究竟。
对于佛陀所说的“空性…
《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