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超越的平静
若不修行 所有知识都是肤浅的
修习「法」是很重要的。若不修行,则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肤浅的,只是个空壳而已,就如我们有某种水果,但还未吃它。虽然我们手上有那水果,却无法从中得到任何利益,只有实际去吃它,才会真正知道它的味道。
佛陀并不赞叹那些一味相信他人的人,他赞叹那些觉知自心的人。就如水果,一旦尝过它,就无须问人它的味道是酸或甜,我们不再疑惑,因为已如实觉知。了解「法」的人,就如了解水果滋味的人,一切疑惑都在这里冰释。
当谈论「法」时,我们可将之归纳为四件事:知苦、知苦因、知苦灭、知灭苦之道,如此而已。至今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修行都不外乎这四件事,当知道这四件事时,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四件事在何处?它们就出生在身与心之内,而非别处。那么,佛陀的教导为何如此为妙广大呢?那是为了更精确地解释,以便帮助我们了解它们。
当悉达多.乔达摩诞生在这世上,在见法之前,他就和我们一样都是凡夫。当他了知应知道的事――苦、集、灭、道四谛时,他了解了「法」,而成为正等正觉的佛陀。
无论我们坐在哪里,当了解「法」时,就知道「法」,无论在哪里,都可听到佛陀的教导。当了解「法」时,佛陀就在我们心里,「法」就在我们心里,带来智慧的修行也在我们的心里。心里有佛、法、僧,意味着无论行为的好坏,都能清楚觉知它们的真实本质。
这解释了佛陀如何能舍弃世俗的看法、赞叹与批评,无论人们赞叹与批评他时,他都坦然接受。赞叹与责备都只是世间法,因此他不受影响。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苦,知道若对那些赞叹与批评信以为真,便会造成痛苦。
让「法」在心中 如实生起
当苦生起时,会令我们焦虑与不安。苦的因是什么?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实相。当因存在时,苦就会生起,它一旦生起,我们便不知如何制止它,愈尝试制止它,它就愈增长。我们说:「别批评我」或「别责备我」,但愈如此尝试制止它,苦就愈明显,无法停止。
因此,佛陀教导灭苦之道,是要让「法」在自己心中如实地生起——成为亲自见证「法」的人。若有人说我们好,我们不会迷失于其中;若有人说不好,也不会忘了自己。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很自在。「善」与「恶」都是世间法,都只是心的状态,若跟着它们,心就会成为世间。我们只是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路。
若是如此,就是还不了解自己。我们想要打败别人,但是这么做,反而打败自己。不过,若洞悉自己,我们就洞悉一切——色、声、香、味、触等法。
观察 身体里的身体
现在我们谈的是外在,但外在也反映内在。有些人只知道外在。例如,我们尝试「安住于身,循身观察」①,见到外面的身体还不够,必须找到身体里的身体;在观察心时,应知道心里面的心。
我们为何应观察身体?这「身体里的身体」是什么?当说觉知心时,这「心」是什么?若无法觉知心,就无法觉知心里的事,我们是不知苦,不知苦因,不知苦灭,以及不知灭苦之道的人。那些应有助于灭苦的事没有发挥作用,因为我们受到会加重苦的事吸引,那就犹如头痒,却去挠脚一样!若是头痒,那么挠脚显然无法得到纾解。同样地,当痛苦生起时,我们不知如何处理它,不知趋向苦灭的修行。
举大家都有的身体为例。若只看身体的色法,就无法解脱痛苦。为什么?因为我们还未看到身体里面,只看见外面,视它为美好与真实的事物。佛陀说只靠这个是不够的,我们以眼睛看外面,小孩看得到它,动物也看得到它,这并不难。但一看到它,我们就执取它,它则反咬我们一口!
因此,我们应观察身体里的身体。无论身体里有什么,都去检视它。若只看外表,那并不清楚。我们看头发、指甲等,它们只是会引诱我们的美丽事物,因此,佛陀教导我们要看身体内部,看「身体里的身体」。
身体里有什么?仔细看清楚!我们将发现许多令人惊异的东西,因为虽然它们在我们身体里面,我们却从未曾看过。每次走路,我们都带着它们,坐在车里,也带着它们,但我们对它们却一无所知!
就如去拜访某个亲戚的家,他们送我们一份礼物。我们拿起它,装进袋子里,然后离开,从未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最后打开它――里面装满了毒蛇!身体就像这样,若只看外表,会说它很美好。我们忘了自己,忘了无常、苦与无我。若我们看这身体的里面,它真的很恶心!
快乐或痛苦是一种受 要将心与受分开
当如实地观察,不试图粉饰事物时,我们将了解身体是可鄙与令人厌恶的,就会生起厌离。不感兴趣并不表示我们感到嗔恚,而是说我们的心是清明与放下的。我们了解所有事情都是不实在、不可靠的,它们本来就是如此。不论我们希望它们如何,它们依然故我。不稳定的事就是不稳定,不美丽的事就是不美丽。
因此佛陀说,当经历色、声、香、味、触、法时,应放开它们。当耳朵听到声音时,随它们去;鼻子嗅到香味时,由它去,将它留给鼻子就好!当触生起时,放下随之而来的好恶让它回到它的生处;法尘也是如此。这一切都只要随它去,这就是觉知,无论它是快乐与痛苦都一样,这就是禅修。
我们禅修让心平静,智慧才有可能生起。这需要我们以身心去修行,以便能看见与觉知色、声、香、味、触、法等所缘。简单地说,那不外乎是苦与乐的事,快乐是种心中愉悦的感受,痛苦则只是种不愉悦的感受。心是觉受者,受②是苦乐与好恶的表征,当心耽溺于这些事物时,就是执取它们,或认为快乐与痛苦是值得执著的事。执取是种心的活动,快乐或痛苦则是一种受。
当佛陀告诉我们将心与受分开时,他并不是指说将它们丢到不同地方去,而是指心必须觉知乐与觉知苦。例如当入定时,平静充满内心,乐受生起,但它无法进入心;苦受生起,也无法进入心这就是将心与受分开的意思。这可用瓶子里的水与油作比喻,它们并不相融,即使你试图混合它们,油是油,水还是水,因为它们的密度不同。
心是自然状态既非乐,也非苦。当受进入心里时,乐与苦就会产生。若具有正念,我们就会觉知乐受就是乐受,觉知的心不会执取它。乐存在,但它在心外面,而非藏匿在心里,心只是清楚地觉知受。
杀死烦恼是 如实觉知并放下烦恼
若将心与苦分开,是否意味着没有痛苦,从此感受不到它?不!仍能感受到它,但我们觉知心就是心,受就是受,而不执取或执著那感受。
佛陀透过智慧将这些分开,他感受到痛苦了吗?是的,他觉知痛苦的状态,但不执著它,因此我们说他断除了苦。快乐也一样存在,但他觉知快乐,若不觉知它,它便如毒药。佛陀不执著快乐为他自己,透过智慧,快乐仍在那里,但他的内心不执取或执著它。因此,我们说他将心与苦、乐分开。
当我们说佛陀与觉者们杀死烦恼时,那并不是指他们真的将它们都杀光。若已杀光所有烦恼,我们大概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了!
他们并非真的杀死烦恼,而是他们如实觉知烦恼,放下了它们。愚痴的人会执著它们,但觉者了解心中的烦恼是毒,因此全部清除,他们清除会造成痛苦的事物。不知道这点的人,看到一些如快乐或美好的事,就会执著它们,但佛陀只是如实地看见它们,然后扫除它们。
欲乐或苦行 皆非禅者之道
佛陀知道,因为乐与苦两者都是苦的,具有相同的价值。当快乐生起时,就放下它。他具有正确的修行,因为他看见这两者具有相同的价值与缺陷。它们受制于「法」的法则,换句话说,都是不确定与不圆满的,有生就有灭。当他看见这点时,正见便生起,正确的修行之道也变得更加清晰。无论何种感觉或想法在他心中生起,他知道那只是持续的苦与乐的活动,他不执著它们。
佛陀刚觉悟时,便作了关于耽著欲乐与耽著苦行的开示。「比丘们!耽著欲乐是过松之道,耽著苦行则是过紧之道。」这两件事在他觉悟之前,都一直困扰着他,因为起初他并未放下它们,当觉知它们时,他才放下,因此才有初转*轮。
所以,禅修者不应步上快乐与痛苦之道,反之,他应觉知它们。觉知苦的实相,觉知苦因、苦灭与灭苦之道,而离苦之道就是禅修。简单地说,要保持正念。
正念是觉知,也是当下的心。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心中萦绕着什么事物?如此观察,清楚地觉知自己究竟是如何生活。如此修行,智慧便能生起。
我们在任何姿势下,随时保持思惟与观察。当一个喜欢的法尘生起时,如实觉知它,不执著它为任何固定不变的实体,它就只是快乐。当痛苦生起时,也觉知它,并觉知苦行绝非禅修之道。
心与受 就如油和水
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将心与受分开。若够聪明,就不会执取而随它去,我们便成为「觉知者」。心与受就如油与水,它们在同一个瓶子里,却不会相混。即使生病或在受苦,我们仍觉知受就是受,心就是心。我们觉知痛苦或舒适的状态,但并不认同它们,只和平静同在——超越苦与乐的平静。
你们应如此生活,换句话说,没有快乐与痛苦,只有觉知,心中无任何牵挂。
当我们尚未觉悟时,这一切听起来可能会很奇怪,但那无妨,只要朝这方向设定目标即可。心就是心,它遭遇快乐与痛苦,我们只是如实地看它们,再无其它。它们是分开的,并不相混,若都 一起,我们就无法觉知它们。
就如住在一间房子里,房子和住户虽然有关,不过确是分开的。若房子有任何危险,我们会难过,并觉得必须保护它;但若房子着火,我们得跑出来。因此,若苦受生起,我们就得离开它,当之道它已完全着火时,就得赶快跑。房子是一回事,住户是一回事,它们是分开的两件事。
我们说要如此分开心与受,但事实上,它们本来就是分开的。我们的了解,只是如实觉知这自然的分离。若我们认为它们是分不开的,那是因为对实相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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