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靡烂而不全矣。治民亦然。夫虐政害民,灾害并至,民受其殃。不知为政之道,乃以鬼神为厉而伤人,反以祭祀以要其福。其实君人者不道所致也。若以道德君临天下,则和气致祥,虽有鬼而亦不神矣。不神,谓不能为祸福也。且鬼神非无,然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不昭格于上下耶。第虽灵爽赫然,但只为民之福,不为民害。故曰非其鬼不神,但其神不伤人耳。然非其神不伤人,实由圣人含哺百姓,如保赤子。与天地合其德,鬼神合其吉凶,而绝无伤民之意,故鬼神协和而致福也。故曰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之。如汤之时,七年大旱。汤以身代牺牲,藉茅以祷,致雨三尺。故民皆以汤王克诚感格所致,斯盖由夫两不相伤,故其德交归焉。此无为之德,福民如此。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欲。故大者宜为下。
【注】此言君天下者,当以静胜为主,不可以力相尚也。夫流之在下者,如江海,众水归之。故大国之在天下,众望归之。故如流之在下,以为天下之交。纳污含垢,无所不容。又虚而能受,如天下之牝也。凡物之雌曰牝,雄曰牡,牡动而牝静。动则不育,静能有生,是牝以静胜牡也。以此譬喻圣人之德。然圣人为天下牝者。以天下之人,衣食皆赖之以生,爵禄皆赖之以荣,万几并集于一人。故君道无为,而皆任其所欲,各遂其所生。所谓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此似牝以静胜牡也。是则静为群动之归趋,故以静为下。大字小,小事大,皆有以下之也。取者,得之易也。大字小,如母育子。小事大,如子奉母。精神相孚,相得最易,故如掇之也。然大字小,必有所容。故曰或下以取。以,犹左右之也。小事大,必有所忍。故曰或下而取。而,因而取之也。皆无妄动之过,故交归焉。且大国之欲,不过兼畜人,非容无以成其大。小国之欲,不过入事人,非忍无以济其事。两者既各得其所欲,而大者更宜下。何也。以大国素尊,难于下耳,故特勉之。此老子见当时诸侯,专于征伐,以力不以德,知动不知静,徒见相服之难,而不知下之一字,为至简之术。盖伤时之论也。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耶。故为天下贵。
【注】此言道之为贵,诫人当勉力求之也。道者,万物之奥。奥者,室之西南隅。有室必有奥。但人虽居其室,而不知奥之深邃。以譬道在万物,施之日用寻常之间,人日用而不知,故如奥也。然道既在万物,足知人性皆同。虽有善恶之差,而性未尝异,以其俗习之偏耳。故善人得之以为宝。恶人虽失,亦赖此道保之以有生。故曰所保。苟非其道以保之,则同无情瓦石矣。足见理本同也,所谓尧舜与人同耳。由此观之,天下岂有可弃之人耶。且一言之美,则可以市。市,利也。一行之尊,则可以加于人之上。况大道之贵,岂止一言之美,一行之尊。且人之全具而不欠缺一毫者,斯则不善之人,又何弃之有耶。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此古语也。老子解之曰,然天子三公,不足为尊贵。拱璧驷马,不足为荣观。总不如坐进此道。所以贵此道者,何耶。岂不曰,求道以得之,纵有罪亦可以免之耶。是知桀纣,天子也,不免其诛。四凶,三公也,不免其戮。非无拱璧驷马,而竟不能免其罪。故夷齐谏武王而不兵,巢许傲天子而不谴,岂非求以得有罪以免耶。况夫一念复真,诸罪顿灭。苟求而得,立地超凡。故为天下贵也。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
【注】此言圣人入道之要妙,示人以真切工夫也。凡有为,谓智巧。有事,谓功业。有味,谓功名利欲。此三者,皆世人之所尚。然道本至虚而无为。至静而无事。至淡而无味。独圣人以道为怀,去彼取此。故所为者无为。所事者无事。所味者无味。故世人皆以名位为大,以利禄为多而取之。然道至虚微淡泊无物,皆以为小少,故弃而不取。圣人去功与名,释智遗形,而独与道游。是去其大多,而取其小少。故以至小为至大,至少为至多。故大其小,而多其少也。试观世人报怨以德,则可知矣。何也。且世之人,无论贵贱,事最大而难解者,怨也。然怨之始也,偶因一言之失,一事之差。遂相构结,以至杀身灭名,亡国败家之祸。甚至有积怨深愤,父子子孙,累世相报而未已者。此举世古今之恒情也。岂非其事极大且多哉。惟圣人则不然。察其怨之未结也,本不有。始结也,事甚小。既结也,以为无与于己。故无固执不化之心,亦无有我以与物为匹敌。其既往也,事已消之,求其朕而不可得。以此观之,则任彼之怨,在我了无报之之心矣。然彼且以为有怨,在我全无报复之心,彼必以我为德矣。是所谓报怨以德,非谓曲意将德以报怨也。孔子以直报怨,正谓此耳。斯则怨乃事之至大而多,人人必有难释者。殊不知有至易者存焉。是所谓为无为,事无事,大其小,而多其少也。天下之事,何独于怨,而事事皆然。故天下之事至难者,有至易存焉。至大者,有至细存焉。人不见其易与细,而于难处图之,大处为之,必终无成。苟能图之于易,而为之于细,鲜不济者。以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故也。作者,始起也。是以圣人虚心体道,退藏于密。迹愈隐而道愈光,泽流终古而与天地参。此所谓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也。老子言及至此,抑恐世人把易字当作容易轻易字看。故诫之曰,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谓世人不可将事作容易看也。且容易许人,谓之轻诺。凡轻许者,必食言而寡信。见事之容易而轻为者,必有始而无终。是故易字,非容易也。世人之所难,而圣人之所易。世人之所易,而圣人之所难。故曰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犹,应作尤。古字通用。更也。谓世人之所甚易者,而圣人更难之,故终不难耳。观夫文王兢兢,周公业业,戒慎恐惧乎不睹不闻,皆圣人之所难也。余少诵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二语,只把作事看。及余入山学道,初为极难,苦心不可言。及得用心之诀,则见其甚易。然初之难,即今之易。今之易,即初之难。然治心如此,推之以及天下之事皆然。此圣人示人入道之真切工夫也。志道者勉之。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破。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注】此释上章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之意,以示圣人之要妙,只在为人之所不为,以为学道之捷径也。治人事天工夫,全在于此。安与末兆。盖一念不生。喜怒未形。寂然不动之时。吉凶未见之地。乃祸福之先。所谓几先也。持字,全是用心力量。谓圣人寻常心心念念,朗然照于一念未生之前,持之不失。此中但有一念动作,当下就见就知。是善则容,是恶则止,所谓早复。孔子所谓知几其神乎。此中下手甚易,用力少而收功多。故曰其安易持。兆,是念之初起。未兆,即未起。此中喜怒未形,而言谋者。此谋,非机谋之谋,乃戒慎恐惧之意。于此著力,图其早复。盖第一念为之于未有也。若脆与微,乃是一念始萌,乃第二念耳。然一念虽动,善恶未著,甚脆且微。于此著力,所谓治之于未乱也。合抱之木以下,三句皆譬喻。毫末,喻最初一念。累土足下,喻最初一步工夫也。上言用心于内,下言作事于外。为执二句,言常人不知著力于未然之前,却在既发之后用心。为之则反败,执之则反失矣。圣人见在几先,安然于无事之时,故无所为,而亦无所败。虚心鉴照,故无所执,而亦无所失。以其圣人因理以达事耳。常民不知在心上做,却从事上做,费尽许多力气,且每至于几成而败之。此特机巧智谋,有心做来,不但不成,纵成亦不能久,以不知听其自然耳。慎终如始。始,乃事之初。终,乃事之成。天下之事,纵然盈乎天地之间。圣人之见,察其始也本来不有。以本不有,故将有也,任其自然,而无作为之心。及其终也,事虽已成,观之亦似未成之始,亦无固执不化之念,此所谓慎终如始,故无败事也。是以以下,总结圣人返常合道也。若夫众人之所欲者,功名利禄,玉帛珍奇。所学者,权谋智巧。火驰于此,往而不返,皆其过也。至于道德无为,皆以为贱而所不欲,以为无用而不学。故恃智好为,以伤自然之朴。圣人离欲释智,以复众人之过耳。以恃万物之自然,故终不敢为也。庄子内圣外王学问,全出于此。吾人日用明此,可以坐进此道。以此用世,则功大名显。伊周事业,特绪余耳。岂不至易哉。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楷式。能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于大顺。
【注】此言圣人治国之要,当以朴实为本,不可以智夸民也。明者,昭然揭示之意。愚者,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意。夫民之所趋,皆观望于上也,所谓百姓皆注其耳目。凡民之欲蔽,皆上有以启之。故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也。故圣人在上,善能以斯道觉斯民,当先身以教之。上先不用智巧,离欲清净,一无所好,若无所知者。则民自各安其日用之常,绝无一念好尚之心。而黠滑之智自消,奸盗之行自绝矣。所谓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为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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