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的阅读记录 ▼

浪丐心泪──大藏寺祈竹仁宝哲自传▪P10

  ..续本文上一页一个背包,走差不多的路徒步去拉萨求法的。

  在我们舅甥二人一面化缘、一面上路中,我们终于跨越了嘉绒地带(炉霍在当年属嘉绒区之边境),往甘孜步进。往甘孜的路上,途经一座高山,山上有不少盗贼。商旅命我们小心行进,但我其实没甚么可怕的,因为我身上的钱财根本不多。为了安抚害怕的同行人,我为他们诵念了寂天大师著作《入菩萨行论》中之偈句“普于一切旅行者,所至诸方皆安乐,随其有所进行事,不假劬劳皆成办”。结果我们并未遇上盗匪,只遇上一些脸部流血及手脚受损的遭劫旅客。

  在甘孜,商旅为我们安排了甘孜寺中的一房暂往,以等待及物色由甘孜往拉萨的商旅供我们随行。在甘孜的一个月中,我遇到了一位哲蚌寺的老“格西”(相当于佛学博士身份),向他求得了《妙吉祥真实名经》的口传。这一部经我在大藏寺时已开始每日念诵,从未间断一天,但在这之前我并未求得该经的口耳传承。在求得传承后,我当然仍保持每天念诵该经的习惯,乃至后来被判劳改、坐牢及在印度重病垂危时亦未尝中断一天,至今算来已有五十多年了。此外,当时著名之大师色拉寺志院洛桑旺(SerjegaenLosangWangchuk)当时正在甘孜寺说法,我便随法师学了两天。法师说的是康巴方言,所以我根本听不懂开示。当时法师讲授的是《上师会供仪轨》,这是我在大藏寺时已能背诵的。在法师讲及仪轨之原文时,我听得懂他是在说哪一段。但在他作解释时,我马上便茫然若失,一点也听不明白。但由于在闻法时之小息时间中,寺院提供茶饮,我还是很高兴(当时我们两舅甥与乞丐的心态已差不远了)!

  在甘孜,我们住了共一个月,期间十分愉快,也并没遭遇太大的困境。

  没多久后,我们碰上了一队来自同乡的六个人,整批人又跟上了一队往拉萨前行的商旅。西藏地区地大人少,有不少地带极为凶险,互相不认识的人结伴同行是常见的情况。一路上大家通常同时行进,多多少少会互相帮助解难,但因江湖凶险,大家也不见得会推心置腹。在这种安排下,个别小队只可跟大队商旅,对行走路线及行止时间并无发言权,总只是在商队拔营出发时便跟、商队停扎时便也跟扎营休息。如果自己因病或因事落后了,便只可找安全地方等待下一队商旅经过时才跟同行,或冒险地一边前行、一边留意物色找其他商队靠挂。

  在这段路上,我和舅舅买了一匹啡黑毛色的老马,由马驮食物及行李。这一程路横越游牧地带,途中不见村落农庄。由这前往拉萨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横跨无人地带之路,一条是偏北路,最后一条是北路。我们走的是偏北路,大概是现今川藏公路与青藏公路之间的路线。这所说的“路”,不过是指一个大概的方向而已,其中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可走,只是朝一个方向、一步一步地行进而已。

  这段路走得十分艰苦,我们一共花了整个月才到了昌都附近之类乌齐山,亦即由成都到拉萨的半途点。

  在这有一座萨迦派寺院。它与西藏中部的萨迦寺,是供存了西藏寺院中最多藏经的二寺。我们参访了这座寺院,并弯腰在它的藏经架下走过多遍,同时口诵忏罪百字明咒。这是西藏人朝礼佛经的习惯。在这一天,我丢失了家母给我的手帕。这条手帕是我藉以怀念家母的唯一物品。失去它后的多天中,我都耿耿于怀,犹如失去了母亲一般。

  由昌都类乌齐上路,又是整个月地行走崎岖的山路。由于缺粮的原因,在这个月中,我的肚子没有一天是满的。在肚饿上路的时候,舅舅的话特别多。他总是在盘算当天如果是在故乡,算日子应该便是到某人的家中诵经的日子,而那位居士通常又会供养哪一种食品︰︰︰等等。就这样,舅舅天天一面上路、一面幻想在故乡某居士家中的食品,天天如是!

  在这段路上,有一天我的鞋子穿烂了,便只好以布包脚行走。这样做只顶得一阵子,布便又穿烂了,一路上我的脚走得破烂不堪。在忍痛走路时,我一直诵念宗喀巴赞及玛哈卡那赞,心中想故往历代祖师求法之艰苦。这样地想令我的痛苦在感觉上减轻了不少。

  在徒步行走了近一个月后,我们才走出了游牧区,穿越了那曲地区而到了当雄,拉萨是指日可达了。这时候,老马因连日行走已变得体衰力弱,又因年老脱牙而吃不下草,终于因疲累及饥饿过度而跑不动了。大家都向我说:“你这匹马是不行了,你让它自生自灭吧!”,但我坚决不忍,便只好落后大队、半逼半诱地拖马慢步行走。每天早上,我会提早出发,一人一马慢慢向北行走。没多久后,大队便会越过我们,到深夜大队早已呼呼入睡时,我们才能赶到扎营地点。这样地过了一星期后,老马最终还是在某一天的下午倒下了。这匹马很有灵性,显得自知死期不远,对我流眼泪,我陪了它良久而不论怎样拉也拉不动它,最后我只好放弃它了。我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它又站起来了。我奔回头时,它又再度倒下。我就这样来回在荒漠中奔了好多遍,也哭陪了它良久,但最后只好无奈地上路,把它留在荒野中等死。在我后来的日子中,大半生算来也有遇上不少生离死别,但当年与这匹老马曾共患难之无奈哭别的一幕,至今却仍历历在目,一直忘记不了。

  一路上,我们每天一直只限制自己吃用少量食物,我已半年来未曾尝到食饱的感觉了。舅舅身体不太强壮,食量却不小,所以一直以来我坚持由我保管粮袋,否则即使是沿途化缘,也早已粮尽了。在抵达与拉萨只隔一山之距的地方时,商旅便与我们分路走了,这一天我与舅舅所余的食物刚刚吃完。这时适逢收割季节,地上有一些由农民收割的箩中漏丢的豆粮,我与舅舅当天只好拾豆而充饥。

  在行至位于拉萨市边沿的色拉寺东面后山时,天早已入黑,举头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这座山很是古怪,当地人都说山上有毒性,令人头痛不适。我当时不知道有这种说法,但的确感到头痛难堪,眼见一块大石上有凹位,内有很多碎布可供作被褥用,便与舅舅商量先在大石上睡上一晚、翌晨才进城。这块大石原来是色拉寺后山的天葬场,但当时我自然并不知道,只想好好睡一觉、待第二天头痛好了才入城。舅舅见我实在捱不过去了,便只好同意我的决定。

  在刚躺下来不久后,附近传来人声,我们便连忙追上去问路。人声来自八个僧人。他们正在摸黑赶路,又在天葬场遇到了我们舅甥,心想我们不知是盗贼还是鬼怪,所以都显得十分害怕。一问之下,我在听到他们的身份后当场楞了,原来这八位僧人竟全是大藏寺多年前远赴色拉寺求学的僧人。当年的拉萨市,我猜想少说也应有几十万人口。在色拉寺中,僧人数目约为八千之多,其中原属大藏寺的学僧却只有二、三十个左右。色拉寺僧人一向又鲜有在入黑后在后山走动的。但在这时刻,偏偏有这几位与我同乡、同寺的僧人碰巧因事耽误了回寺时间,只好摸黑赶路,就让我碰上了,而且碰上的八人中竟全都是大藏寺的僧人,并没有一位来自他寺的同伴。这八位僧人,由大藏寺往拉萨已多年,他们离寺时我还未登座成为法台,所以我们互未见过。其中一位长老僧人以家乡方言问我:“你知道新法台祈竹仁宝哲的消息吗?”,我当时不知为何竟不欲回应。他又再追问我的生地,我一一作答,僧人便说:“如果你真的来自霞渡村,不可能不认识祈竹仁宝哲!”,我还是否认了。众僧人又再说:“我们听到消息说新祈竹仁宝哲将会到拉萨,但一直没接到人,你一定知道这消息吧?”,我还是支吾以对,未肯承认身份。最后,一位僧人说:“新的祈竹仁宝哲是村中著名的美人达西拉姆的儿子,你真的不知道祈竹法台吗?”,我这时才讪讪地回答:“我便是达西拉姆的儿子︰︰”。我这话才出口,一众僧人在黑暗中即时扑倒地上,向我这个此时貌似乞丐的人顶礼,然后便七手八脚地卸下了我与舅舅的背负行装,各僧人分别肩负了行李,又恭敬地参扶我下山。在我的一生中,曾多次明显受到护法的加持庇荫及在冥冥中为我安排妥当,这戏剧性的一幕正是其中的一次。

  在第二天,同乡僧人带我朝圣大昭寺。大昭寺供奉由文成公主带入西藏的一尊释迦太子等身像。这尊佛像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一尊佛像,西藏有一句老话说:“天下最惨的损失,莫过于走了八十座山,又过了八十条河,最后却没看到大昭寺佛像!”。所以在传统上,凡外地藏人到达拉萨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要去大昭寺礼佛,然后才进行其他活动。在佛前,我先是为我的老马祈愿,然后才为双亲祈求,最后则为众生祈求安乐及祈愿自己能光大宗喀巴大师之宗门。在同一天中,我们也去了小昭寺及布达拉宫,因为在同一天中朝礼这三寺的释迦佛,是西藏人认为最是殊胜的机缘。在色拉寺中,我被安排洗浴及缝制新僧袍,半年来未剃过的头发也从新剃去了。由于半年来的徒步行走,我十只脚趾上的脚甲已磨至脱落,这时候才得到疗理敷药。

  在清洁过后,我披上新净的僧袍,被引至色拉寺方丈及铁棒师(管僧人风纪的长者)处拜见及登记入学。在三天后,我入城探访了一路上曾对我照顾的同行商旅,然后便正式入学色拉寺,成为八千多个学僧中的一份子。这时候,我身上的盘川早已用光,心中想:“现在我终于到了色拉寺求学。家乡的政治局势动荡不定,今生中我恐怕是永不能返乡了!”。此时的我,心中很是感慨。

  第四章──色拉寺的奉茶僧

  色拉寺建于公元一四一九年,其创建者为在汉、藏二地有极高地位的大慈法王。这位大师是宗咯巴祖师的弟子。当年汉地皇帝永乐由于仰慕宗喀巴祖师,特遣代表往拉萨迎请祖师入京登国师位。宗喀巴祖师并未答允,但派了他的弟子上京。皇帝在认识了宗喀巴的弟子后,十分敬重,便册封以“大慈法王”等封号及迎请其为国师。早在当年,大慈法王便已在汉地五台山说法,把宗喀巴祖师的教法带到了汉地。在回藏时,大慈法王带回了皇帝御赐的冠帽、封印及一套…

《浪丐心泪──大藏寺祈竹仁宝哲自传》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

✿ 继续阅读 ▪ 冈波巴大师传

菩提下 - 非赢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网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