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御印《大藏经》。在回到拉萨后,大慈法王建成了色拉寺。
与其称色拉寺为“寺院”,其实倒不如称之为“佛教学府”更为恰当。色拉寺与甘丹寺及哲蚌寺并列,是世界三大佛教学府。这三间寺院并不同大藏寺一类的道场,而是专门提供僧伽教育的地方。学僧由西藏各地来到这三大寺中,接受佛学的教育,在学成后多回到自己原属寺院,所以这三大寺中并无太多常住僧众,也没有其他寺院这么多的宗教法事,寺方甚至不准学僧作禅修或修密法,而规定学僧必须把所有精力集中在学习经论上面。我在后来的日子中,经常有与汉地佛教徒交流的机会,发现汉人多以为西藏佛教就是密宗和密法,这是一种天大的笑话。在色拉寺等三大寺中,学僧加起来当年便有二万以上,他们必须花近二十年学习显乘经论,在这期间根本不会接触密法,也根本不准许修持密法。这三座佛教学府是西藏佛教的最高权威及中枢,但全都不是密宗学府,可见汉地一般对西藏佛教的理解其实并不正确。
在三大寺毕业后,僧人可以回乡弘法,也有些会入山进行闭关,有些则选择进入密院进修密法(当然,欲学密法的人不一定要入密院,大部份人都只私下依师学法而自行专修。在三大寺中,也常有学僧低调地学密法及修持密法,但这必须低调地秘密进行,严格上来说并不符合寺规)。在拉萨有上、下两间密院,系统地教授密法的修持与理论。这两间密学院是密法的权威,其被称为“上”及“下”是针对其地理位置而言的,并非指上密院比下密院高级(我们大藏寺,向来在密学上与拉萨下密院挂靠,在显学上则与色拉寺昧院挂靠)。
色拉寺位于拉萨市郊,由寺院走路便可达拉萨市中心。当年大慈法王在选地时,曾看中另一块空地。该地地理甚佳,可令其上居民丰衣足食、生活不忧。大慈法王却认为僧人的生活太过丰足并非好事,所以反而选定了地理较差的寺院现址。寺院建于一座大象形的山脚下,山上的峰形可见八种吉祥物之状。
在色拉寺的左方后山,是宗喀巴祖师当年在户外说法之地,他的法座至今仍在。在法座的左旁,有一个圣水泉,饮下它的泉水可治病及增长智慧。在法座右侧,是宗喀巴祖师闭关修持及埋头写作佛法论著的房子。在寺院背后的山腰,有一座小房子,房子石墙上有著名的玛尔巴大师手印。在寺院右方的后山中,有柏绷喀寺、吉祥法林及一个石洞。柏绷喀寺本为藏王松赞干布为妃子所建之宫殿,殿堂建在一块大石上,所以得“柏绷喀”之名(“柏绷喀”即藏文“大石”之意)。一代宗师柏绷喀大师之名号,亦源于他被认定为此寺之方丈转世。这间小寺及附近建筑群与西藏文化及藏传佛教历史很有渊源。藏王松赞干布及妃子据说曾于此宫中闭关修持,西藏史上最初的七个比丘也曾在此处修行,甚至连西藏的文字也是在这的一间建筑物中发明的。吉祥法林在柏绷喀寺上方,是柏绷喀大师当年较常居住的地方。附近的山洞则是金刚瑜伽母的圣地之一,柏绷喀大师曾在此洞中修持多年。此外,色拉寺后山有一个天葬场,亦即我在到达拉萨及遇上同乡、同寺的僧人之地。在吉祥法林下方,又另有一个天葬台。
有关色拉寺的命名,流传两种说法,第一种是说“色拉”是指寺院附近当年盛长的蔷薇类植物(藏名为“色拉”),另一种说法指“色拉”解作“冰雹”。在色拉寺建成时,哲蚌寺早已建好了,而且名声很大。“哲蚌”解作“米田”,有些人便说色拉寺刻意取名“冰雹”,取冰雹能摧毁米稻生长之意,表示色拉寺有志超越哲蚌寺的意思。我认为第二种说法并不可靠,而且多少有霸道的感觉,想来第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西藏的寺院通常布局比较汉地寺院为乱,并不分为一进、一进及工整的方位排列,反而较似是由许多僧舍随意环绕大殿而建成的小城模式,大藏寺及色拉寺也都是如此。
在色拉寺制度中,寺院共分为三个院,各有各的方丈、司事、学僧、组织及殿堂。这三个院称为昧院、“志院”及“额巴院”,在藏文中叫做“札仓昧”(DratsangMey)、“札仓志”(DratsangJe)及“札仓额巴”(DratsangNgagpa)。在寺中,有一座大殿叫做“措钦”(Tsogchen),是三院僧众共同上殿时用的地方。三个院各自有自己的殿,平时若有院级的法事时便用这些院殿,并不上“措钦”大殿。昧院与志院的学制大致相同,只在所学的论著及编制上有小异之处。甘丹寺及哲蚌寺各也分为不同的院,学制也与色拉寺志、昧二院相仿。
在院级下,又再分为若干个僧堂。这些僧堂称为“康村”(Khamtsen),主要是以学僧原藉而区分的,例如我来自嘉绒地区,便自然编入嘉绒僧堂,而同堂中的其他学僧及长老大多也是同乡的僧人。
在僧堂组织下,又再细分为若干个称为“米村”(Michun)的僧舍。我是大藏寺的僧人,隶属阿底僧舍,同舍中几乎全为原属大藏寺而往色拉寺求学的学僧。舅舅是嘉绒区松岗人,故被编入嘉绒堂中松岗人隶属的布多僧舍(舅舅只住了五年多便辍学回乡。当时家乡已完成“土地改革”,他无法再当僧人,只好过农民的生活,一直到八零年代才重复僧人身份。我在一九九三年才再次见到他)。
以上所说的编组制度,其实只是一种笼统的解释,在真实情况中有许多例外的情况,例如隶属昧院嘉绒堂阿底僧舍的柏绷喀大师便不是嘉绒人,也本非大藏寺僧(后来在印度色拉寺昧院嘉绒堂中,连美国人也有!)。
在我入学色拉寺时,全寺大概有约八千学僧,其中志院有四千人、昧院有三千多人、额巴院有七百人上下。在昧院中,嘉绒僧堂学僧约有三百多个。在嘉绒僧堂中,阿底僧舍人数约占其十份之一,大概有四十人左右。
新僧入寺时,必须依止一位监护长老而住,由这位长老对学僧的操守及学业负责。在这种制度中的监护长老,主要是必须与新僧有某些关系,例如是亲戚关系等。长老如果自认为不够学问或事务太忙,多会为新僧推荐另一位佛法上的师长,所以一位学僧在入寺后便起码会有一位依止师及另一位学问上的师长,但也有学僧依同一位长者为依止师及学问上之师长的情况。在这两位师长以外,年资较长的及具转世者身份的学僧也可以另觅额外的明师而学,并无寺规约束。
我在色拉寺的依止长老是洛桑仲尼比丘(GelongLobsangJungne)。这位老师主修药师佛法门,是一个很踏实的僧人。洛桑仲尼比丘在家乡时,跟我在大藏寺时的老师洛桑达华学法,所以与我份属同门,成为我的监护长老是最自然不过的了。在佛法学问上,我则依止图丹初藏格西(GesheThuptenChozang)。这位学问极高的“格西”是第二世萨巴仁宝哲的外甥(第一世萨巴仁宝哲是选认第十三世DL喇嘛及柏绷喀大师的人,地位十分崇高)。
依传统来说,身负转世者封号的人与普通僧人入寺时程序大是不同。普通僧人只要在有监护长老后,由长老引荐至方丈及专管纪律的铁棒师处拜见、编好所属的僧舍后,便算是寺中的一份子了。转世者入寺的程序则甚为铺张,必须在院殿中升座坐床,再在僧堂中又一次升座,然后才算是正式入学的转世者。在升座典礼中,全院僧众都会出席,转世者坐在法座上接受众僧们的哈达等供养,又要被正式引见至寺堂中重要人物处,转世者的家庭更要负担大额的供茶布施。在待遇方面,转世者与普通僧人也是不同。在日常生活中,普通学僧必须分担各自僧院、僧堂及僧舍的杂役,尤其在初入寺的几年中特别辛苦。转世者在登座后,学习日程与普通学僧基本一样,但却不必参与杂役工作,生活比较舒适。在法会中,转世者不论在院殿或僧堂分殿中,都有固定的法座,但这只是指在法事诵经的时候。在听法时,转世者顶多只会被安排坐在较前位置,当然不可能坐在法座上闻法。此外,转世者由于必须早日回到自己的家乡担任精神领袖的责任,一般准许跳班学习,可以把长达近二十年的课程在十年内大致学完而考得“格西”学衔。普通学僧则不论成绩及天资,只可一年、一年地读,不准许跳级考试。
我身负大藏寺法台的名位,本来应该分别在昧院及嘉绒僧堂升座,但因当年在到达拉萨后早已一贫如洗,便只好以普通学僧的身份入学,入寺时并无任何仪式,亦不享受其他转世者的待遇。就这样地,我入住了嘉绒堂阿底僧舍,身份是一位普通的学僧。
在初入寺时,我心中十分思念故乡。这并非单只出自正常的思乡情绪,也夹杂对大藏寺及双亲在动荡下的安危之担心。在生活习惯及语言方面,我感到十分陌生。西藏语言分为多种地区性的方言,互相之间几乎完全不能相通。我在初入寺时,只懂说嘉绒语及少许安多语,对拉萨语几乎完全听不懂。在僧堂中情况比较好一点。虽然寺规规定学僧不准说地方语言,大多僧众在自己僧舍中都以乡话沟通,所以感觉还不太难受。在一出僧堂以外,我基本上就如一个哑巴,所以感受很孤独。
在入寺三个月后,我才开始正式学习。在开始的三年,生活十分艰苦。在第一年中,每天一大早我便起床。在礼佛一百次后,我便要赶赴大殿为在殿中聚集的诵经僧众奉茶。在早课中,寺中大部份僧人都要上殿诵经,但初入寺的新僧则要负责煮茶及倒茶的工作。很多人会以为倒茶是一份轻易的差事,但要为八千多人逐一倒上热茶却是另一回事!我们新僧要往茶房提取极重的茶壸,面所装的是刚煮沸的新茶,然后要赤足在雪地中奔往大殿,用笨重的巨壸为僧人逐一上茶,倒完壸中的茶后又要跑回茶房再取。在早课上,上茶的时间有严格规定,所以茶僧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整个程序,太慢固然要受铁棒师的打骂,要快却又快不来,而且还要注意在大殿中禁止快速奔走的有关纪律。我视为僧众供茶为一种大功德,每天总尽力争取所供僧人中至少包括七位“格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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