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相比。此时谁敢出头!此时还有“觌面相呈”吗?还有个东西可以拿出来印证吗?前则公案讲过“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销未干”,还在欢喜,那就是意识分别尚未除尽。枯木里还有龙吟之声,还没有销干净啊。至此远录公仍不惺惺,又说:“勿遇出头,又作么生?”他还在抱著见性的境界不放,落在光影里还不自知。剖云:“似鹘捉鸠君不信,髑髅前验始知真。”鸠是斑鸠,是一种体形不大的鸟。真的见性必定能扫荡一切意识分别,就像凶猛的鹘抓斑鸠一样容易。我已经给你作了“金翅鸟吃龙”、“宇宙装海”的比喻,你还不信那?还要强出头啊?你若还抱著「见性”的概念(这正是意识分别)不放,到生死关头现前的时候,就考验出您的真假了!远云:“恁么则屈节当胸、退身三步。”远录公到这里却退缩了,可见他当面错过,并未一把擒来。到这里须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始得,酬他“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也须是“打死了喂狗”方可,这才叫“一把擒来”,才算得上“真报佛恩”。若证不到这里,就不可能领会得“日面佛,月面佛”的真意。剖云:“须弥座下乌龟子,莫待重遭点额回!”须弥山很大,山腰是四王天,山顶是忉利天。拿须弥山当座位,比喻法身广大无边。须弥山下有个乌龟,时时伸出头来,一点它的头,立即就缩回去了。诸位,兴阳(地名)剖侍者的这句话,是比喻什么,我想大家该明白了。所以“五帝三皇是何物?”这一句话就把“日面佛,月面佛”颂尽了。下面是雪窦禅师讲自己刻苦修行的心路历程:
二十年来曾苦辛,为君几下苍龙窟。
这里所说的“君”,就是指明心见性的“性”,法、报、化三身的“法身”,彻悟本来的“本来”。刚才讲过嵩岳元圭禅师的襟怀,以启大家对“了生脱死”的正解。若非彻悟本来,襟怀何能如是博大?何能如是潇洒自在?为了彻悟本来,雪窦重显禅师历尽艰辛,苦修了二十年。几度丧身失命,都是为了它呀!都是为了这个“君”。骊龙颔下有珠,异常珍贵。雪窦禅师用骊龙之珠比喻这个“君”。下苍龙窟里摘取骊龙之珠,比去老虎嘴上拔毛更为艰辛,需要何等的坚强意志、需要何等的毅力才行啊!我们呢,才做了一年功夫,就叫苦连天:哎呀!怎么还没有消息呀?是这个法不灵吧,换个法修修。要是这样,到弥勒佛下生,也无了期。当年二祖见初祖,白雪齐腰。达摩祖师在洞里坐著不动,二祖也不敢讲话,就站在洞外等,雪下得很大,都埋到了腰部。这是何等的毅力?“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能历此等艰辛,能有此等毅力,你的好消息就来了,结果就圆成了。
修任何法门,都要能耐艰辛、发长远心才行。修净土就要长远地不离佛号,参禅就要长远地不离话头。禅宗的公案很多,取一则透不过的公案长远地挂在心头,如鸡抱卵,不得暂离。当年三峰禅师已识得本来,看到“德山托钵”公案仍透不过去。“德山托钵”公案是这样的:德山禅师座下有两个出众的弟子,师兄是岩头全豁,师弟是雪峰义存。当时雪峰禅师在众中作饭头,给大众做饭。有一天饭熟得晚了点,德山托著饭钵来吃饭,雪峰看见师父来了,便说:“钟未鸣、鼓未响,托钵向什么处去?”德山没说话就低头回方丈去了。一会儿岩头来了,雪峰把刚才的事告诉岩头,岩头说:“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大德山是指德山禅师,小德山是指雪峰禅师。他这话是说师父和师弟都没有透彻“末后句”。德山知道了,把岩头喊来,问:“汝不肯老僧那?”你不承认我吗?岩头“密启其意”——秘密地、悄悄地告诉德山。德山禅师第二天上堂说法,就与往常不同了。岩头听了,拍手大笑:“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他后天下不奈伊何。虽然,也只得三年活。”此后,德山果然只活了三年就圆寂了。
三峰禅师透不过这个公案:难道是师父不行吗?一定要徒弟告诉他吗?“密启其意”启的是什么意?他说三年,德山就活三年,难道他给德山授记吗?这么许多问题都透不过去。透不过就参哪!参得“头面俱肿”——头、脸都肿起来了。就这样久久坚持,疑情不断,艰苦受尽,触机遇缘,好消息就要来了。有一天,三峰禅师到后院去,听到劈竹子的声音,“啪!!”一下子就打开了。我们修行,不能一下子修黄教,一下子修红教,一下子又改念佛、或是参禅。见异思迁,就一事无成了。修任何法门都应该持之以恒。要像雪窦禅师那样,二十年如一日,不怕艰难困苦,“二十年来曾苦辛,为君几下苍龙窟”。
屈!堪述。
屈,就是冤屈。冤枉啊!为什么冤枉?啊!原来我们本来是佛啊。我们原先不知道,为此事历尽艰辛,修啊!修啊!噢!原来如此!此事与苦修竟然毫不相干,原来竟是白费劲!诸位,我一开始就告诉大家,佛性时时都在你面前放光,是你自己不肯承当啊。不肯承当,就是有妄想,有执著。释迦牟尼佛夜睹明星成道时就说:“奇哉!一切众生俱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我们只要放下妄想执著,当下就是佛,何用“二十年来曾苦辛,为君几下苍龙窟”?这不冤枉吗?所以叫屈!
堪述,就是也值得说说。这辛苦没有白受,值得一提。为什么呢?明白了宇宙、生命的本源,超脱了一切束缚,不再为生死所拘,自在逍遥,无往不利了。我们修道见性,有三种不同情况:
一、参禅念佛几十年。
二、修心中心法三年。
三、直指你当下见性。
三种荐得的本性都一样,但力用却不同。第一种力量最大,第三种力量最小。第三种得来容易,未曾费力,不知道珍重保护,常常轻忽,守不住而流浪。更或以为平常,未发神通,而怀疑。他不知道这平常心————“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就是佛,总在神通上追究。殊不知,神通是枝末,悟道是根本。根本既得,只绵密扫荡习气,神通不求而自得。所以当面错过。这种人,就像前面说的纨夸子弟,浪荡公子,祖上留下的基业,得来容易,不知护守,轻易地给糟蹋了。又像《法华经》里所说的呆公子,不知自身的尊贵,而流落街头乞讨,岂不冤屈!第一种,参禅念佛,得来不易,历尽艰辛,几经生死,经过几十年的持续磨炼,才得见性,所以力量大,遇事不惑,透得过一切顺逆境,不为生死所染。
明眼衲僧莫轻忽。
明眼衲僧,是指彻悟本来的人。彻悟本来,就能洞察一切,不为所拘,这叫“顶门具眼”。彻悟本来,就会善观机缘,以非常的手段启发学人,这叫“肘后有符”。就算你是顶门具眼、肘后有符的明眼衲僧,到了“日面佛,月面佛,五帝三皇是何物”这里,也不可轻轻放过(轻忽就是轻轻放过),大须仔细!“明眼衲僧莫轻忽”是雪窦颂的最后一句,他为什么这样说呢?若不仔细,岂不成了“远录公第二”,所谓“颟顸佛性、笼统真如”,怎能敌得生死?!当远录公说完见性的境界,“觌面相呈”时,剖侍者讲的“金翅鸟王当宇宙,个中谁是出头人”,旨在启发远录公不能著在“乾坤震,觌面相呈”的光影里。远录公说“忽遇出头,又作么生?”竟是抱著光影不放。“似鹘捉鸠君不信,髑髅前验始知真。”指出生死事大,又加一重钳锤。“恁么则屈节当胸、退身三步。”远录公不得不放下光影(应在前句放下,至此已迟八刻),却又落在概念里。这真是:落进落退,难脱滞碍,放下光影,捡起布袋,有心可心,仍是捏怪,生死门头,岂能自在!正当“日面佛,月面佛”、“五帝三皇是何物”之时,确是“轻忽”不得的。所以说:“须是仔细始得”。珍重!
第四则 德山挟复问答
我们已经讲过三则公案了。可以看出,悟道的大祖师胸怀坦荡,赤裸裸,净洒洒,更无一丝一毫的挂碍。好比云散长空,青天彻露,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正当此时,古往今来、上下十方,任君纵横,时时处处平等无碍,岂有好与坏、是与非、有与无、对与错之隔?倘稍涉趣向,略有取舍,便成滞碍。所以说“青天白日,不可更指东划西”,此谓之“把定”。
禅者会面,语默相对,觌面相呈,作家相见,当此时节,逢此因缘,岂能乱打机锋,胡说八道!必是函(盒子)盖(盒盖子)相投,应机酬唱。或擎拳竖拂,或戏笑呵骂,或语或默,或动或静,自有其落处。如箭锋相拄,恰到好处。所以说“时节因缘,亦须应病与药”,此谓之“放行”。
所谓“官不容针”者,乃“把定”也,岂容你指东划西,自讨没趣;所谓“私通车马”,大须“放行”,不然失却一只眼也。那么,放行怎么放?把定怎么把?何处应放行?何时须把定?放行好,还是把定好?请看《碧岩录》第四则“德山挟复问答”:
德山到沩山,挟复子于法堂上,从东过西,从西过东,顾视云:“无!无!”便出。(雪窦著语云:勘破了也。)
“德山棒,临济喝”誉满禅林,德山、临济两大禅德,是禅宗里棒喝交驰的两位大祖师。德山宣鉴禅师,俗姓周,二十岁出家,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他原在四川讲《金刚经》,时称“周金刚”,著书注解《金刚经》,书名《青龙疏钞》。他听说南方禅宗倡导“见性成佛”,顿悟本来,当下是佛。他以为是“魔说”。依教下的理论,须要千劫学佛的威仪,万劫学佛的细行,然后成佛。他南方魔子,竟敢说即心是佛!于是他便发奋,担著《青龙疏钞》,直往南方,去破这些魔子。走到澧洲这个地方,见一位老婆婆在路边卖油粢。油粢是当时的一种食品,类似于现在糯米做的汤团。他走得肚子饿了,便放下担子,要买油粢作点心吃。老婆婆问他挑的是什么,他说是《青龙疏钞》,解释《金刚经》的。老婆婆说:“我有一个问题,你若答得出来,我就布施油粢给你作点心;若答不出来,就请你到别处去买。”德山说:“可以,你问吧。”老婆婆说:“《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上座您要点哪个心呢?”德山善于讲《金刚经》,原以为自己通达经中奥义,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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