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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临济法门(四)——临济宗再次分流 六、圆悟复兴宗风▪P2

  ..续本文上一页无一物一言遮障底,即自开发矣。”既然禅宗讲不立一言,则一切皆是剩语,虽有言语文字,皆无实义。但第六首为什么又说“转身吐气时,语语无剩句”呢?实际上不可泥著语言文字只是对初学者或未悟者而言的,对他们来说,一旦横生执著则永无出离之期,但对那些已证已悟者,则实相般若与文字般若不一不异,言言流露真性,句句通达佛心,一切语言文字皆成说法道具。圆悟曾云:“佛法二字虽不浊偶然,亦非特意。但有个悟入处,不妨信手拈来,自然贴体,随分道出,自然恰好。”

  (三)一条白棒

  圆悟曾花费许多时间致力于公案的研究。在他的《语录》中,有“举古”、“拈古”、“徵古”“别古”、“代古”和“颂古”达三卷之多。但圆悟并没有走上参究公案的路子,他曾总结自己数十年修行的经验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山僧出家将四十载,别也无成得什么事,只明得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著子。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是南宗禅的宗旨,圆悟重提这一宗旨,实际上是对后世林林总总的诸多方便法门的拒斥和否定。他自己开启学人“见性成佛”的手段很简单,只一味从头棒去:

  老僧生平不解打之绕,惟以条棒一味从头棒将去,直要人向棒头拂着处豁开正眼,彻见自家境界,不从他得。

  时人评圆悟禅风曰:“大师为人,不惜身命,宁使丧身失命,终不为开第二门。此是彻骨精髓,独超千七百则宗门。”此独超千七百法门之殊胜法门,就是棒打。圆悟之所以独尊此法门,据他自己解释:“盖缘贫道无学识,兼之只讷,不善委曲接人,故以一条白棒当头直指耳。”然究其实,圆悟行棒行喝,另有深意在,此即匡正当时颓迷的禅风,重新张扬德山,临济等先代祖师大德的大机大用。

  棒打之风,肇始于马祖道一,马祖道一在接引弟子时,竭力否定语言文字的作用,,多采取隐语、动作等特殊的方式诱导其悟入,并且为使“钝根”之人当下转为“利根上智”之人,培养学人的大机大用,马祖还使用极端化的踏、打、喝等段,以令学生醒悟,这种以“粗打”来诱导学人方式经百丈怀海、黄檗希运、归宗禅师等传扬,很快在禅林中盛行,临济义玄据“黄檗宗旨”,广接徒众,独树一帜,形成临济禅宗。但棒打的意义到底何在,后人并非都能理解,故胡棒乱喝者有之,棒下懵懂者有之,“死”于棒下者亦不乏人。圆悟又是如何理解,行施棒打的呢?

  有位名叫王选的居士,因不知修行入门及下手处,欲求圆悟婆心开示,以终生奉而行之,圆悟复函曰:

  祖师西来,禀教外别传之旨,直指人自悟,乘悟力而行,是为修行。故临济三度问黄檗的大意,三度被打,而临济自悟棒头指处,便道:“如蒿枝拂着相似”,此从上入门下手之法也。今选侍已奉毗尼,复能以生死因缘为念,但不知何以入门、何以下手,欲冀贫道婆心开示法语,将终身奉之出于火宅者,贫道但请选侍向拂著处自看,是生耶?死耶?苦耶?乐耶?行耶?坐耶?忽然觑破拂着处,则动静二相,了然不生,觅生死且了不可得,何苦乐之有哉?故大慧云“未悟时心识纷飞,悟了时方怗怗地”。然则怗怗地便是拂着处,拂着处便是不从人得、超佛越祖之向上事也,又岂有旋起旋失之心、舍此取彼之念哉?惟愿选待自信自悟,决不相赚。

  禅宗修行虽不讲求礼诵、打坐、忏悔等传形式,但并不是一切根机的人皆可轻易有得。必须有宿慧利根,或者说要有悟性,即能够透过一切事相的质碍,去体悟事相背后的本质、本性。就禅师的棒打而言,禅师禅棒的起处、落处和批昨,非素具信心,禀性颖悟者不能知。

  首先,对棒打不能从痛痒处会,如果以为一棒打来头痛向痒,就以知痛痒者为本心,则大谬不然。因为知痛痒者只是人的灵知之心,即古人所说的“识神”。此识神也是本心的一种作用,全本身并非本心,此识神是一种分别意识、有生有灭,而本心则是无分别,无生灭,故古人云:“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认作本来人。”如此则识神不仅非本心,而且是体证本心的障道因缘,也是众生烦恼炽盛、流转生死的根源,若于此错认,则是执妄为实、认贼作父。古人于棒头指处亦有说法,所谓“棒打石人头嚗嚗,“即受棒打,应该忘却痛痒,如同禅棒打在石人头上一样,临济义玄谈及自己于黄檗处三次被打而且开悟的因缘时说:“我被黄檗先师打六十棒,如蒿枝拂首相似。”这不是说临济禅师丧失知觉,不知痛痒,或者有什么硬气功之类,不觉痛痒,而是说对禅师之棒打,不可以心意识会,若一棒将来即识浪翻滚,疑惑纷呈,去追问禅师为何棒打,自己错在何处,以及执持知痛痒之神识为本命元辰,则不说六十棒,即使一百棒下去,亦会愈打愈迷,甚或丧身失命。

  其实不可生分别想。根机不利或因缘未熟的众生,一旦遭禅师棒打,或晕头转向,或识见纷纭,生空见、有见,生苦想,乐想,甚或生嗔念、恼念。其实禅师之棒打,正在于打碎无始以来的烦恼习气,让人返本还源,向不睹不闻,未有知觉意识之前,直下觑透。若于此见得分晓。“如黑漆桶处于黑夜,初无二色,即无二见。既无二见,则不见有男,有见有女,不见有缠缚,不解脱,不见有凡圣、有净秽,亦不见有玄有妙,有觉不觉,亦不见有道不道,不见有空不空,不见有真不真,不见有苦乐昏慧,火宅清凉。”二见既灭,则言思路绝(分别意识和分别思维即停息),言思路绝,自然一心不生。一心不生则妄情不起。妄情不起则无现业流识。无现业流识,则旷劫习气顿净,生死烦恼顿超矣。

  最后,一条白棒意味着当头直指,一超直入,深达源底。在当时的禅宗中,存在着对“悟”的不同理解,有所谓“大悟十八遍,小悟不计其数”之说,把“悟”看成是需要反复多次总能完成的过程。圆悟则不然,他强调“一悟不再悟,深达法源底,坠地便称尊。”对待学人,一棒打去,力求一切放下,一念不生,全体呈现,顿悟未来,这就简化了修行的层次,阶段,也是对当时禅林繁缛颓迷之风的一种纠正。

  圆悟把“棒打”视为自己的“家法”、“家风”,屡屡以“一条白棒”付嘱传法弟子。其《破山明请》云:“不识好恶,不分皂白,人若问着,当头便楔,无法与人,那来剩迹。”费隐容请》云:“描不成兮画不就,赞何益兮毁何及。从来千圣不能识,一切时人妄名测。一条白棒惟直指,所以千古为标格。”《牧云门请》云:“这老汉,只可看,不可判,拈条棒子当头打,一一鼻头穿一贯,正眼从来廓顶门,历历绵绵续不乱。”圆悟的棒打禅风确有德山临济之古风,但时移势异,此时的禅林已不复有盛唐时的气象,宗门廖落,龙象鲜出,圆悟虽愿力宏大,欲挥动禅棒,横扫宗门尘障,无奈势单力薄,难成气候,其后世弟子有不明就里者,专以打人为事,棒喝完全失去原来的严肃内容,成为学人逃避艰苦修行的招牌和借口,则非圆悟所能逆料者也。

  (四)禅宗五家与本分一着

  圆悟禅风痛快直捷,在其《语录》中虽不乏巧方善辩的机语酬对,但在总体上他倾向于运用棒打等手段启悟学人,不太看重语言文字的功用。这突出表现在他对五家宗旨的看法上。在圆悟看来,参禅要有大丈夫气概,只有不被世出世间一切境界语言所转,总能就是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具体到五家宗旨,圆悟并不否认它们的存在,他为黎眉居士所刻《五家语录》所作的序云:“五家语者,自达摩西来,至六传再四世,法遍中华。禅备众体,机语不一,无心而分,自成五家,故谓沩仰、临济、曹洞、云门、法眼。”但他强调五家宗旨其实只是一旨,即佛祖所付嘱之单传直指、明心见性之旨。如此则五家不同的机用法式,都不过是彰显佛祖之心,众生之性的道具,“纵五宗差别之语言,亦无非明人人本分一着。若离人人本分一着,别有差别之智,则随名相展转。生差别之情识,依旧无自由分。”故圆悟奉劝学人研习五家语录,不可泥著语言名相,而应该“尽五家差别之元,以明自己差别之智,总归当人本地风光,全机大用,出于文字之表。”

  涅槃心与差别智的关系问题,一直是禅师门十分关注的问题。应当说二者有质的差别:涅槃心是宇宙人生的本相,无生无灭,亘古亘今,而差别智则是有形质(语言文字),有分别、有起灭的,当众生未证未悟涅槃心,则分别智与无分别根本智是相隔相碍的,众生只会随名相转换而生诸种差别情识。一旦证得涅槃妙心,则差别智与根本智融通一体,不一不异,差别智当下就是涅槃心,涅槃心当下亦即分别智,如果仍把二者判为两截,则说明未真正悟入实相。故圆悟云:“当知涅槃妙心是大海,差别智是雨滴。滴虽不同,总归大海,自无差别,所谓“惟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是正宗正旨。若有差别之智胜过涅槃者,是为魔说。”

  由此可见,圆悟虽承认禅宗五家各有家风,但他实际上更重视“人人本分一着,”它们之间是本兴末的关系,即人人本具的妙明圆心是根本。而所谓五家差别之言,皆是妙明圆心的随缘呈现而已,启学人用功处,当在佛祖直指处,即真参实悟,证得本命元辰,而不在费尽神识去研辨五家宗旨,有居士吴道婆问五家宗旨之疑,圆悟复书曰:“细观来书,于本分一着,尚未亲证。当据实呈本分,然后所疑五家说话不妨开来,贫道方好点化,否则断不敢细解注也。”圆悟后来与其传法弟子汉月法藏及再传弟子潭吉弘忍之间的论争。也是围绕如何看待五家宗旨而展开的。在驳斥藏忍师徒的观点过程中,圆悟将自己的观点表述得更加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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