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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禅宗之源——从达摩到弘忍 三、从达摩到弘忍▪P4

  ..续本文上一页二谛论》、《佛性当有论》、《法身无色论》、《佛无净土论》、《应有缘论》等。谢灵运追随道生,著《辩宗论》加以补充。对于道生顿悟说,宋教武帝十分欣赏,道生弟子道猷、法瑗、宝林等亦持此观点。而与谢灵运共同整理南本《涅槃经》的慧观则认为定慧需要阶级相乘,主渐悟,反对顿悟。慧琳、法助等亦持慧观渐悟说。南岳慧思“顿悟以源开宝藏”之偈以人人具足的本心与佛相印契,心佛不二,得一切处安乐。这不但体现在上述戒禅一致、《楞伽》与《般若》、念佛与成佛合一三个方面,在道信传法给他的弟子(包括道融、弘忍等)时也有精彩的论述。《景德传灯录》卷四载:“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法门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这三个“一切”,即是《楞伽经》“惟心证了知”与《般若经》“一行三昧”(即视法界皆一相,无有差别,惟有一心念佛,结合实相念佛)的体现,弘忍则在《最上乘论》中说:“但于行住坐卧中,常瞭然守本真心,令是妄念不生,我所心灭,一切万法不出自心。”把“四仪”与“守心”相融通出来。因此,道信、弘忍把当时渐修、顿悟的思维成果加以继承、光大,完全是顺应了历史的必然的。

  至于道信与弘忍关于顿悟问题的讨论,虽然资料不多,但我们透过一些零碎的论述,还是可以理出一些头绪来的。道信在对斗头法融传法时说:“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明确指示:东山法门即承继僧璨的“顿教法门”。道信《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门》,把学者分为四种:有行有解有证,上上人;无行有解有证,中上人;有行有解无证,中下人;有行无解无证,下下人。又引《维摩经》说:“豁然得本心”,信其言也。可见,道信与弘忍“每以顿渐之旨日省月试之,”已是探讨如何以渐修、顿悟来接引不同根机的学禅人。法融承继道信的,亦是此“顿教法门”。法融《心铭》说:“菩提本有,不须用守,烦恼本无,不须用除。灵知自照,万法归如。无归无受,绝观忘守。……不用证空,自然明彻。……诸缘顿息,一切不忆,”传翕《心王铭》与此亦异音同调。忽滑谷快天说:“知“顿悟心源”,乃一般大乘行者所主”,“至梁时,高才卓识之间,主见性成佛,顿悟心源、即心是佛之谈者,自然之势也。”可见,关于顿、渐之争,由来已久。这既是对佛经关于修证成佛的关论述的不同理解,也是禅僧接引不同根机的人学佛中的亲身体会。“东山法门”的融通顿渐,既是对前贤,尤其是道生、僧璨“顿教法门”的继承,也是他们在创立禅宗过种中的创新。

  “东山法门”广开法门,弘扬禅宗,不但表现在道信门下,“缁门后秀,归者如云”,弘忍门下“四方请益,九众师横,虚往实归,月俞千计”,崇拜者众多,而且龙象辈出。其中“堪为人师”、影响一方的著名弟子有:神秀、智诜、刘主簿、惠藏、玄约、老安(即慧安)、法如、惠能、智德(高丽僧)、义方及玄赜。神秀为“两京法主,三帝国师”,势焰熏天。惠能则弘扬南宗顿教,独树一帜。嵩山老安,深有道行,宜身安乐,反经合权,出于山门,偏于天下。法如在弘忍处咨受三昧,经十六载,从于少林精舍,大开禅法,再振玄纲,成为少林法主。玄赜则与神秀受弘忍之嘱,于东都大开禅法,虽然其貌不扬,“形类凡僧”,却“证同佛地,帝师国宝,宇内归依”;与其弟子净觉,为楞伽师说作最后总结。资州智诜四川净众保唐禅系;宣什则创“南山念佛门禅宗”,果州未和上、阆州蕴玉、相如尼一乘皆弘之。智德有扬州,惠藏在华州、义方在越州、刘主簿在白松山皆弘化一方。

  由上可知,由达摩以《楞伽经》“二入四行”理论奠定基础,经慧可把般若性空之“理”与本体论意义的如来藏体系加以调和、融合,和僧璨的发挥,到道僧、弘忍,更从禅理(《楞伽》与《般若》结合、顿渐圆融)、禅风(禅修与劳作结合)、教转组织(广开法门、不择根机)上,为建立以自信自立、自求解脱为中心教义、以五祖寺为相对稳定的修禅据点,以劳作与参禅相结合的禅宗群体奠定了基础,至此,中国禅宗到道信、弘忍已略具规模。

  至于弘忍的《最上乘论》之真伪,学术界至今仍有争论。忽滑谷快天《中国禅学思想史》举五条理由论证《最上乘论》非弘忍真说:第一,“光元不坏。只为云雾所覆。一切众生清净之心亦复如是”,这是神秀之见,比慧能之见“劣而不胜”,不应当是弘忍之说;第二、使初学依《观无量寿经》非祖门正传;第三、“端心正念,善调气息”乃寂然教家之婆说,非禅将直指之狮子吼;第四、说自己的论说“实非了了证知,若乖圣理者,愿忏悔除灭”,是学道未熟之言,无权威,无力量,非弘忍一代宗匠之言。第五、说“若不信我,世世被虎狼所食”,上卑鄙之见地,更非出自弘忍。这些看法,自有一定道理,还可以讨论,但这并不影响道信、弘忍为中国禅宗“一代宗匠”,“东山法门”为开创中国禅宗奠定基础的结论。至于忽滑谷快天说“弘忍化盛东山”,又“无语录传世,所说法门,不知其要旨”,似乎对“东山法门”贬得过低,可以继续斟酌。

  总之,道信、弘忍创立“东山法门”,以《楞伽》、《般若》传宗,以双峰山、东山为比较固定的道场,以坐禅与劳作相结合,渐修与顿悟相结合、世间与出世间相融通,广开法门,不择根机,在以长江北为中心的广大地区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中国禅宗的创立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后来六祖慧能把南宗顿教法门的理论更加系统化,在历史上首次把中国僧人的著作《法宝坛经》列入“经”经至尊地位,从而为禅宗的真正建立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至于神秀使禅宗由民间走上朝廷,以及道信门下旁出的牛头法融以般若智慧指导修持,都为禅宗的建立与弘扬有独特的建树,这是不容忽视的。

  (七)牛头法融:

  法融(594-657),俗姓韦,润州延陵(今江苏丹阳)人,十九岁从茅山(今江苏句容)三论学者炅法师出家。十二年后移住牛头山佛窟寺。寺中有内外经书七藏,包括佛经、佛经史、道书、俗经史、医方图符等。融内外寻阅,前后八年,素养大大提高。贞观年间,道信入山见融,融端坐自若,曾无一顾,道信问:“在此作什么?”融曰:“观心”。道信说:“观是何人,心是何物?”现无对。便起身作礼,说:“大德高栖何所?”道信说:“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融问:“还识道信禅师否?”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融稽首请说心要。信曰:“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妙妙德,总在心源。”并将:“受璨大师顿教法门”授于法融。融返双峰山,后法席大盛。永徵三年(652)应邑宰之请于建初寺讲《大品般若经》,僧众千人。永徽中又出《大品般若》,僧众三千余人,称一时荣观。融在山溪,徒众乏粮,乃自往丹阳化缘,负米一石八斗,朝往暮还,供众百余日,唐高宗显庆二年(657)寂于建初寺。春秋六十四。相传著有《绝观论》(敦煌本)、《心铭》等。

  关于牛头法融的传承,最早的文献记载是唐李华(715-766)撰《润州鹤林寺故径山大师碑铭》。《铭》曰:“初,达摩祖师传法,三世至信大师。信门人达者曰融大师,居牛头山,得自然知慧。信大师就而证之……由此无上觉路,分为此宗。”与其相隔半个世纪左右的宗密(780-841)《圆觉经大疏钞》卷三和刘禹锡公元829年撰《牛头山第一祖啧大师新塔记》以及一百六十多年后(988)赞宁撰《宋高僧传》均以法融为道信之支脉,并说道信传法融时间在贞观年间(627-649),其传法系统为:法融——智岩——慧方——法持——智威——玄素(或为融、岩、持、威、玄、素、法钦)。印顺法师考证认为,真正明确牛头六祖师孙关系,当从慧方传法持开始。

  宗密认为,北宗神秀以朝暮分别动作,一切皆妄;南宗洪州则朝暮分别动作,一切皆真;而牛头法融的禅法,则“以本无事为悟,忘情为修。”宗密还进一步把三家归纳为:北宗一切皆妄,南宗一切皆真,牛头则一切皆无;并对三宗加以调和,认为:“诸宗所说,皆是诸佛之教也”;“若就行说者,初伏以灭妄,次信任情性,后休心不起”(同上),认为灭妄、任性、休心,都是修行的必经阶段(或者某一个侧面),都有其合理性,宗密指出:“就法有不变随缘二义,就人有顿悟渐修两门”。“牛头以达空故,于顿悟门而半了;以忘情故,于渐修门而无虚亏。”认为法融介于顿悟与渐修之间。这还可以通过《绝观论》进一步得到印证。

  《绝观论》“以虚空为道本,森罗为法用”,也就是以空寂之精神性的“道”为本体,以森罗万象之万法为功用。“道”这种空寂之本体,本身也是假名,而它又有其功用。因此:“假名毕竟空,亦无毕竟空,若身心本无,佛道亦本无,一切法亦本无,本无亦本无。若知本无亦假名,假名佛道。佛道非天生,亦不从地生,但是空心性,照世间如日。”这种“本无”本身也是假名的道,如红日普照世间,本体虽无,但有照耀大地之功用。本无是空、假、中的统一。这种中道观,就是法融所主张的般若空观思想,是他们一切禅法之理论基础。前面说过,牛头禅以无事为悟,忘情为修,是“无修不修,无佛不佛”这种禅行正是建立在般若空观基础上的。

  《心铭》对《绝观论》进一步加以发挥,提出:“菩提本有,不须用守;烦恼本无,不须用除,灵知自照,万法归如。无归无受,绝观忘守。”他把本有与无觉、空与不空在中道观的基础上统一起来,强调“正觉无觉,真空不空,三世诸佛,皆乘此宗”。正如宗密所说的,法融“道性高简,神慧聪利”,对般若性空思想有很高的悟性,“后遇四祖,印其所解空理,然于空虚显示不空妙性故,不俟久学,悟解洞明。”他之所以能在四祖门下别开一宗,实非偶然,一由本性颖悟,二由四祖的启迪,以“观是何人,心是何物”来启发他不起“知见”、“明寂自现”,三由当时渐修、顿悟之争的影响,促进他从佛法的根本上进行思考、体悟,从而在以般若为指导的中道观的辩证思想上达到相当高的造诣,独树一帜,这对于禅宗的建立亦是重要的贡献。

  总之,牛头法融承道之旨,在以般若智慧为指导的中道观理论的修持上,把禅宗的辩证思维素养进一步提高,其对于建立禅宗的贡献,是不可抹煞的。

  从禅学发展成为东山法门为禅学建立奠定基础的历史可以看出,一部禅宗创立史,是中国禅僧通过内省自觉悟的修悟而寻求解脱(即自觉圣智)的历史,是由中国禅僧与西域佛教徒,经过二三个世纪(公元5-7世纪)共同努力而逐步走向成熟的历史。从早期禅僧对“依教修心禅”的摸索,到达摩、惠可、僧璨以《楞伽》开宗,至道信、弘忍以《楞伽》融通《般若》,从“二入四行”的注重理论与宗教践履的结合,到道信、弘忍的“安心”、“自求本心”;从面壁凝思、观想,到禅修、劳作结合;从游化乞食到有比较稳定的道场,标志着中国禅宗已略具规模。真正建立中国禅宗的历史任务,是由“东山法门”的继承人慧能(包括神秀)来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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