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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诗歌境界 第九章 黄龙宗禅诗▪P5

  ..续本文上一页别绪的禅意的超越,历来诗人禅客也多有吟咏,如白居易《送文畅上人东游》“得道即无著,随缘西复东”《全唐诗》卷436, 张乔《赠初上人》“空门无去住,行客自东西”同上卷638, 吴融《送策上人》“昨来非有意,今去亦无心”同上卷685, 皎然《答道素上人别》“幻情有去住,真性无离别”同上卷818等等,但这只是侧重于无著一面的描写,如果因此而对相别绝无依恋和凄戚,也并非是悟。“虽是忘机者,难齐去住间”无可《送章正字秩满东归》, 在离别时仍然将整个身心投入其中,才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禅者对离别持“一期一会”的庄严态度。一期是人的一生,一会是只有一次的相会,人生聚聚散散,聚散之间,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聚会。禅者用“相送当门有修竹,为君叶叶起清风”的清美诗句来表达这种感受:送朋友到门口时,屋舍旁边绿油油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像也在送客似的。在“本无著”、“绝爱憎”的背后,深潜着缱绻、依恋,不忘人性,而又超乎人生。

   对来去自由的感悟,以法常禅诗写得较为精彩。法常在入寂前的清晨,“书《渔父词》于室门,就榻收足而逝”,雍容不迫,宛如游子还家。其《渔父词》云:

   此事楞严尝露布,梅华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风瓯语,迥然银汉横天宇。  蝶梦南华方栩栩,斑斑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鸿飞去。《五灯》卷18《法常》

   《楞严经》卷2载,波斯匿王自觉时光飞逝,生命短暂,身体逐年、逐月、逐日衰变,“刹那刹那,念念之间,不得停住”,深感生命虚幻,迁谢无常。佛启发他,在变化的身体之中,有不生不灭的自性:“彼不变者,元无生灭。”波斯匿王受此开示,当下大悟。梅花雪月,都是纯白之色,三者交光互映,是澄明的至境。参透生死之理的诗人,对肉身的寂灭付诸一笑,因为他感悟到,在风铃铁马声中,不正是有“这个”在!璀璨银河,横亘天宇,个体生命与宇宙法性合而为一。生命如同蝶梦,蝶化人,人化蝶,本无区别,贵在有栩栩自得的心境。那跨在丰干虎上的,不正是支配“六和合”的“一精明”?作者借用寒山“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全唐诗》卷806句意,说自己多年没有回家,如今连以前来这里的路,都忘得一干二净。这是因为自己沉潜于不断的修行之中,连生命的足迹都已忘却,达到了毫无粘着的境界。结二句透露出“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高情远韵。鸿飞冥冥,象征自性冲破俗世的牢网,翱翔于自由自在的生命晴空。禅师对生命的审视,宁谧、从容、安详、明净,生命的逝去,犹如寒潭雁影,雁去而潭不留影,“留”下的乃是亘古的澄明。

   3.自信无求,雄猛奔放

   由黄龙三关的生佛平等观念,生发出黄龙宗禅人自信无求、雄猛奔放的气质。黄龙宗禅人注重树立主体的高度自信:“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登山不到顶,不知宇宙之宽广;入海不到底,不知沧溟之浅深。”《五灯》卷17《慧南》  性空妙普认为“家无二主”,著《见佛不拜歌》同上卷18《妙普》, 将自性抬到至尊无伦的地位,深得临济不拜达摩的神髓,被列为黄龙宗门人的苏辙赞叹这种精神是“扭鼻径参真面目,掉头不受别钳锤”同上《苏辙》。 马祖用“野鸭子”公案接引百丈,将百丈鼻头扭痛,百丈大悟。次日马祖升堂,众僧刚刚集定,百丈即将马祖的坐席卷起,表示法会已经结束,马祖只得下座,问百丈何故如此,百丈说“昨天被师父扭得鼻疼”。意思是昨天承蒙师父教诲,已大彻大悟,如今对师父的开示,可以掉头不顾,不再需要受钳锤锻炼了。

   黄龙宗禅人禀承临济“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的风格,用峻烈禅机锤炼学人,“拗折拄杖”、“拈却钵盂匙箸”《续古》卷1《死心新》, 将学人外在的依倚全部夺去,以使之能够真正自如地行走、获得受享无穷的精神资粮。经由了严格锤炼的禅者,大悟不存师,般若威光煜煜显现。克文颂百丈再参马祖公案:“客情步步随人转,有大威光不能现。突然一喝双耳聋,那吒眼开黄檗面。” 《古尊宿》卷45百丈参马祖前,未能见性。马祖振威一喝,百丈三日耳聋。在盖天盖地的一喝中,百丈获得了禅悟慧命,成为那吒般自立自信者。法因的开悟诗也表达了这种感受:

   岭上桃花开,春从何处来?灵云才一见,回首舞三台。《五灯》卷18《法因》

   岭上桃花盛开,参透花从何处而来,也就参透了禅的奥妙。灵云见桃花而开悟,犹如贱者得贵,由一个普通平民,转身一变为在三台指显要位置上笑傲自得的重臣。克文颂灵云见桃花悟道云:

   奇哉一见桃花后,万别千差更不疑。独有玄沙言未彻,子孙几个是男儿? 《古尊宿》卷45

   此诗同样表达了对师家权威的否定。灵云见桃花悟道,到底“悟”了个什么,禅僧往往不明其旨,只是盲目赞许,独有玄沙发出了“敢保老兄未彻在”的质疑,有大丈夫的气息。

   自信独立的禅者,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执着:“爱色被色缚,爱院被院缚,爱名被名缚,爱利被利缚,爱身被身缚。”《续古》卷1《死心新》不但对名色等不能贪求,对佛法、悟心也不能贪求:“二十五圆通,二十五具铁枷。百千三昧门,百千梁铁锁。”“明眼底人被眼碍,悟心底人被心碍,证道底人被道碍,达法底人被法碍。”《续古》卷6《广鉴瑛》“佛为无心悟,心因有佛迷。佛心清净处,云外野猿啼。”《五灯》卷18《达杲》将求佛之心扫却,才能感受云外猿啼的清机。但是,如果执着于扫却悟心的意念,又会形成新的执着,所以还要将这扫却再予扫却:“尽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尘。直饶水垢顿除,到此亦须洗却。”同上《智通》金刚般若随说随扫的威光赫赫显现。

   自信独立的精神,形成了黄龙宗禅人“师子不食雕残,快鹰不打死兔” 《五灯》卷17《祖心》的雄猛奔放气概。克文《寄浮山岩中涣达二上人》: “若是金毛那守窟,奋迅东西警群物。有时踞地吼一声,突然惊起辽天鹘。所食不食雕之残,戏来还是弄活物。翻嗟疥狗一何痴,到处荒园咬枯骨。”《古尊宿》卷45诗意谓参禅者自信自立,便是不固守窠窟的金毛狮子,它奋迅出窟,群兽胆裂。当它踞地哮吼之时,纵是辽天俊鹘也闻风逃窜。它不吃雕残之物,而要戏弄活物喻禅者的思想不会为他人思想所左右,参活句不参死句。相反,只有疥狗才会在荒弃的园地里咬嚼干骨头喻死在句下,不得开悟。这种精神深得临济禅髓,表达了“一一尽从胸臆里,盖天盖地洒醍醐”同上《送则上人》  的雄猛奔放之气,使得黄龙宗禅诗带上了醉意与狂态:

   高吟大笑意猖狂,潘阆骑驴出故乡。惊起暮天沙上雁,海门斜去两三行。 《续古》卷1《湛堂准》

   高吟大笑,意态豪雄。潘阆倒骑驴,落拓狂放,惊起了栖息着的沙汀群雁。这种磊落刚健的精神,还渗透在黄龙宗禅人对三要的创造性诠释上:“如何是第一要?李白歌诗。如何是第二要?公孙舞剑。如何是第三要?张颠草书。” 《续古》卷4《心闻贲》诗仙李白淋漓奔放的歌行体诗,舞蹈艺术家公孙大娘摄魂夺魄的剑舞表演,书圣张旭酣畅飞动的狂草书法,最能体现盛唐文化诗歌、舞蹈、书法的澎湃激情、轩翥气势、飞扬神韵,都是妙造毫巅的化境,禅宗以之诠释三要妙旨,生动地说明三要的精神实质,是无限开拓参禅者的主体性,不参死句参活句,在酣畅淋漓落拓狂舞中作原真生命的尽情喷发,将情尘意垢悉皆荡除,“如关将军相似,持一口露刃剑,当八万大阵,一时扫将去”同上《佛心才》。 也正是在此时,可以保持平常心,犹如新妇骑驴,婆婆牵绳,不论是新妇还是婆婆,都没有纤毫的分别念,自然之至,纯真之至。“张颠不似首山颠,不动毫芒百怪全”《古尊宿》卷45, 在黄龙宗禅人看来,首山境界,比张颠还要颠狂飞动。因为首山回答什么是佛时所说“新妇骑驴阿家牵”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蕴含着深微幽隐的“佛法大意”,虽然不动毫芒,平淡雍容,却将千奇百态尽摄其中,比之醉酒狂呼、以辫蘸墨的张颠,更是颠狂得雍容高华,颠狂得无迹无痕。参《从容录》第65则万松评唱:“俗谚有云:“颠倒颠,新妇骑驴阿家牵。”佛国颂云:“首山有语古今传,此语休云返倒颠。新妇醉骑驴子去,时人笑杀阿家牵。””  

   4.艳情闺思,妙谛通禅

   与杨岐禅一样,黄龙宗禅人将艳情引入禅中,使禅诗增添了香韵缭绕的风致。马祖病重时,院主请安,问他身体怎样。马祖说:“日面佛,月面佛。”日面佛寿长一千八百岁,月面佛寿仅一日夜,马祖之语显示了断绝寿命长短与生灭来去之相,以契当本具之佛性:在悟道者的心里,永恒与刹那打成一片,善于体证当下的生命情境。这则公案,机锋圆转,克文曾有“日面月面,胡来汉现。一点灵光,万化千变”之赞《古尊宿》卷45。 杨岐宗法演咏此谓:“丫鬟女子画蛾眉,鸾镜台前语似痴。自说玉颜难比并,却来架前着罗衣。”以少女对美的追求喻禅者对本心的回归。这首诗写得含思婀娜,闻名禅林。天游禅师上堂时,对法演诗提出了异议,说:“东山老翁满口赞叹则是,点检将来,未免有乡情在。” 遂借用唐人金昌绪《春怨》来表达自己对日面月面公案的感悟:“打杀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几回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五灯》卷18《天游》诗中所说的“黄莺”,包含着三层喻义:1指“日面佛,月面佛”,“打杀黄莺” 指拂却短暂与永恒的对立。2指马祖回答日面月面的公案,“打杀黄莺”指扫除对此公案的种种知性理解。3指法演的颂诗,“打杀黄莺”指扫除对此颂诗的种种知性理解。黄莺惊扰闺中人,影响春梦,所以要打杀。将一切影响心性的东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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