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又比如吃素,完全是一个皇帝的个人爱好,却成为衡量佛教徒的一个准则。这个素口容易,斋戒沐浴,皇帝祭天拜地,又有几个皇权永固了?上天又护佑了那个万岁啊。可是素心,相对的难。
佛陀教导弟子们的就是素心,心才是法的根本。离开这个根本,本不立而道生未之有也。反过来,本立而道生。
真正的佛法和宗教是完全挨不着边的。宗教是让人趴下去,好处是让人有敬畏之心,佛法是让人站起来,强调佛性人心,但是站起来也不能捅破天,捅破天就是无法无天。趴下去最大限度发挥了人的奴性,你是奴隶,无所拥有,不论你如何作恶多端,但是只要你信,上帝也可以让你上天。而佛法会把每个人身上最善最美的地方张扬到极致,佛法讲动机和行为,讲实践。
强调人心,淡化信仰,并不是我的发现,只是还佛法以本来的面目,是佛法的回归。现在正统佛教界“祭祀万能”的生活方式都是佛陀所反对的。他们认为有一个实在的神灵,个人是很无能的,和尚、尼姑是在神灵和凡俗之间的桥梁和媒介,尤其是某些藏传的喇嘛们做得过分,凡俗找不到神灵却能找到媒介,媒介就用“乌烟瘴气”来取悦神灵。
磕头乞求、交易,我给你磕头,你保佑我平安,我给你供养,你让我赚钱,我虔诚的信仰你,你让我心安,这就是交易。如果保佑善与正义,那就是经典的洪七公式的人物,不能超越善恶。如果都保佑,那就是善恶不分,那拜它又有什么意思?这在逻辑上站不住脚,我反对这一切。其实每个人的内心是没有肤色之分的,每个人面临生命的压力和痛苦时不安和恐惧,每个人面对喜兴时激情洋溢都是一样的,佛法是铲除所有波动的净化剂。没有信仰之分,没有宗教,无论是谁,你体验到了,你就是佛,所以说人人是佛。这就是佛法鲜活的生命。
并不是说所有拜佛像的行为都是迷信。拜佛是见贤思齐,是尊敬老师的意思,而不是欲乞欲求。释迦牟尼在树下念的是什么经、什么咒成佛的呢?佛不是上帝也不是神,他什么也不创造,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发现生命的实相,比如一切存在都是发展变化的,这就是佛法所说的无常。佛法的实践是人人都可以证真的,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如此,而这种实相就是终极真理。它与盲人摸象的局部真理不同,终极真理不可能是腿像柱子,尾巴像蛇,那是不完整的局部认识,科学也是局部和阶段性的。而佛法中所阐发的生命实相是全相,因此,它不可发展,具有终极意义。比如,一切都是发展变化的,这条真理不可发展。和尚都是活着的修行人,他们所应该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了解生命的实相,远离忧惧和困苦。
佛教的生命态度。
生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对待生命现象的诸多变化,我们人类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生命态度?佛教是如何应对这些实实在在的存在的生命现象?
站在宗教徒的立场,观瞻生命的现象和流程,委实悲观的厉害。比如生命随时随地的遭受变故和灾难,就如中国古话说的“人生如意事难得一二,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比如生命现象自身,也是如此的悲观,不得自由的束缚,不能随心所欲的逼迫,不能操作的生死,成为生命最大的困惑与苦痛。于是在生命的这个巨大的苦痛面前,唯有束手等待大能者的救拔和赎救,而人的自主和自救相对的就微渺得很了。
佛教对待生命残缺的现象层面当然也抱有等同的悲观看法,但是这不等于佛教自身就一定悲观。佛教发现生命现象的残缺与不圆满,并且把这种残缺与不圆满高度界定为一个字:苦。比如:出生不能自我选择父母,不能选择出生的家国,不能自主的选择出生的时间;再比如成人之间的聚散,我所喜的,总是与我分手,我所厌的,却总是围绕眼前;还有“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的不争事实,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即使我们想回避也是不大可能的。宗教的态度是慰藉和安慰甚或麻醉,逃离或者逃避。佛教的态度比较独特,那就是寻找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找出它,并且只有找出生命现象残缺与不圆满的原因之后,才好有的放矢的解决它。因此在生命的苦痛现实面前,佛教并不盲目悲观。
站在淑世者乐观的生命立场看,“未知生,焉知死”。人活着,用不着为死后的事情发愁,用不着为还不能明白的事情发愁(“六合之外存而不论”),重要的、活着的当时能够端的起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尽心尽力,虑心虑力,立德立功立言立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一旦明白此中道理,当然不用操心关注生命死死生生的问题,也用不着关注,因为生命在乐观的淑世者这里,就是一连串发挥个体能量改造创造生命奇迹的现象,每一个现象本身就是奇迹了,哪里还有时间用来悲观和逃避,享受和迎接还来不及呢。
佛教的禅宗接近淑世者的乐观生命态度,但却不是完全的等同乐观。比如禅者们“今朝脱下鞋和袜,不管明朝穿不穿”的“时时可死步步向生”的洒脱,是充分的了然了生命万种现象之后的乐观,而不是存而不论的故意回避或者有意逃避。又比如禅者们教导学人活在当下的棒喝机锋,是很充分的明白生命现象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互动关系之后的主动承担,而不是佯作不知的买醉与狂狷。再比如“运水与担柴无非神通与妙用”的坦然与达观,完全是泯除了对立之后的自由与自在,既然泯除了对立与冲突,则死生生死也就浑然一体,用不着如同淑世者这般的宣扬生而回避死了。
站在个人主义者主观的生命立场看。生命当然是非常主观的,比如一幅画,在画家眼里,是无价的艺术珍品,在农夫眼里是张毫无用处的被涂抹的纸,在迷路的旅人眼里是救命的可以引燃篝火的素材,这里又哪里来得客观呢。而个体生命的苦与乐,个体生命流程的顺与逆,个体生命价值的定位与兑现,综古贯今,绝无定论的。
佛教的唯识学派也有类似的看法,一切唯心造,一切唯心万法唯识,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不过佛教尽管有这样一切唯心的主张,却不会允许佛弟子们行为乖张,违背自然法则。相反,尽管佛教非常强调个体实践实验佛法之时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主观性,却更加注重个体与群体,自我与大众,人与自然,人与万物的缘起影响,更注重管理好自己的身口意三业行为,让纯粹主观的内在生命体验与外在的一切良性互动,互为因缘,互为影响,互为支持与扶助。也唯其如此,才会活出生命的精彩与灿烂出来。
站在理性主义者客观的生命立场看,生命现象的实在发生,生命流程万古不变的上演,“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生命骨髓里的痛怆,个体生命的悲欢离合,个体生命的顺逆穷通,个体生命的生老病死,当然都是纯粹客观的现实。于是“饮食男女食色性也”顺乎自然的让生命满足动物属性的所有做法就变得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佛教当然不会不认同这些客观的认知和做法,不过佛教仍然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做法。比如张拙秀才看见大街上红男绿女的依偎而做的诗“即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就是典型的佛教对待客观存在的态度,接受,但是不一定自我也必须一样。客观主义者的态度有个相对强硬的就是“我如此必然所有人都如此”的霸王推论,其实不尽然。饮食男女的客观存在性,食色性具体而真实的存在,这是生命的现象,也是生命不可不重的一个现象,但是不一定人人都如此的选择。因此佛教的态度相对的通达的多,尊重别人的存在,同时不做评判的尊重他人生命态度的存在真实性而做着自己自得其乐的“观法如化以道自娱”的个体客观真实的修行生命实践。
因此,佛教的生命态度可以说即悲观又乐观,即主观也客观。但是悲观不等于沉浸悲观而不做努力,乐观不等于狂狷而纵然,主观而不忽视他人,客观而不消灭异己。
所以,很难用一个既有的名词来陈述佛教的生命态度,即使用达观也是有些牵强,还是用回佛教自身的术语更来得直接,佛教的生命态度——智慧和慈悲。
智慧,因为洞见生命现象和现象之后的一切本质,因为洞见,所以接受一切。
慈悲,因为洞见生命现象森罗之后的平等和无奈,因此,必须互相扶助,互相支持,互相尊重。但是这个慈悲是源于高度的智慧,这种智慧不是想象出来的智慧,是他内证的智慧。佛陀是内证到这种智慧,他不是创造了这个宇宙间的真理,只不过发现宇宙间有这么一个法则,什么法则呢?一切的事物都是生灭变化,有缘则起,无缘则散的现象,包括我们的生命也是一样,世尊他老人家发现了这个实相,然后在这个实相上推演出、发展出或者说培养出的慈悲,这种慈悲是无条件的,不因为你对我有信,我就多一点给你,不因为你对我有恨或加害于我,我就减少一分,是无缘的、同体的。所以这种慈悲超越了宗教的博爱与泛爱,是真正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所以佛心者大慈悲者是,但是它是以洞见到宇宙人生实相的智慧为前提的。
所以说,佛教对待生命的态度是积极的,是动态的,而不是消极悲观的。
最优秀的人才做和尚。
有人问我为什么出家做和尚,我开玩笑说我的身世很凄凉,遭遇很悲苦,所以,就决定出家了。大概人家一听就觉得,这样才应该出家,实际上大错而特错。
我1985年进大学,军训两个礼拜,军训一结束,到广州北京路的那个古籍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僧肇大师的《肇论》,还有一本书《六祖坛经》,看到第三品,突然想“我可能是个和尚”,就那么一个念头。但是接下来看,我说不行,我对这些戒律觉得这是对人性的束缚和压制,如果我现在出家,一定是叛徒,一定像当初的济公一样作为,我不能出家。直到慢慢到了1995年,终于体会到戒律不是对人性的桎梏,而是好像在高速公路驾车这样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的有效方法。我明白了那个道理,真正体会它(戒律)不再是桎梏,我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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