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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喜菩提

  随喜菩提

  朋友好意地拿来三卷影片给我看,是台湾导演侯孝贤的《悲情城市》、大陆导演张艺谋的《菊豆》、香港导演严浩的《滚滚红尘》,因为是连着看的,感触特别的深刻。他们同时都具有鲜明的历史和地理背静,但描述的却是人共同的情感。这些不同类型的情感里都有着悲情之美,情到深处,令人流下同情之泪。

  好电影虽有不同的定义,如果把定义放在感动人心、流畅无碍,有风格、有结构之美,有深切的人文思想与人道关怀,这三部电影无疑的都在水准之上。

  三个来自不同地区的中国导演,似乎都选择了抒情的音乐、开阔的大远景,以及缓慢推展的情节基调。这让我们有了更深的叹息。叹息的是,在中国的大背景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悲情的故事呢?中国电影的代表作品,无一例外,都是悲剧。

  中国的乐器可能是世界上最能悲哀的乐器。我每次听到洞箫、二胡、南胡、琵琶所演奏的音乐都有掩不住的悲意,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如泣如诉。即使像古筝、扬琴在本质上或没有那样悲伤,也是叮叮当当,引人忧伤。

  音乐只是音乐,电影也只是电影,但是如果在艺术形式上,我们只擅长于用悲剧来表示,那可能是深层意识里共同的本质。中国人还是比较喜欢悲剧吧!可悲的是,当悲剧不能满足我们的时候,我们并不转化为喜剧,而是变成了牛肉场。红尘是苦,生命是悲,是任谁也懂得的。在红尘里深化自我,使我们有深刻的心,再以这种深刻来提升转化,用一种净化的态度向前走。

  “相逢一笑泯恩仇”是鲁迅先生的名句,其实“相逢一笑”是很高的境界,因为生命只是偶然的擦肩而过......

  一切人生的历程都有悲情,即使是佛教信徒,或甚至是修行者,也不能免于悲情。正是因为这种不可逃避的悲情,释迦牟尼才会在深夜里离开辉煌的皇宫走向冷寂的雪山和森林,是希望能解开这一团悲情的迷雾,从而“离苦得乐”,得到究竟的解脱。

  佛的最根本的教化“苦、集、灭、道”,说的虽然都是苦,其目标是教我们离苦。因此,佛法虽以人生的苦难出发,却不是为让我们痛苦而存在的。反之,是为了走向平安、坦然、喜乐而存在。不然,佛也不必一再向我们宣讲“极乐世界”了。

  佛虽然一再讲因果、业报、轮回,以及人生苦难的真实,但不是为了教我们束缚而讲,是教我们认识,然后一个一个放下它!

  由生命的苦恼而走进入佛门,是很好的,但是闻法而雀跃,欢喜信受不是更好吗?苦恼中求悟是很好的,以喜悦的心来求悟不是更好吗?以厌离世间的心走向净土是很好的,但是以欢喜净土的心走向极乐世界不是更好吗?

  “随喜”出自《华严经普贤行愿品》。普贤菩萨曾经发过十个大愿:

  一者礼敬诸佛。

  二者称赞如来。

  三者广修共养。

  四者忏除业障。

  五者随喜功德。

  六者请转*轮。

  者请佛住世。

  八者常随佛学。

  九者恒顺众身。

  十者普皆回向。

  第五大愿正是“随喜功德”。

  随喜呀!随喜!窗外初开的紫茉莉是微笑的,雨后剪尾羽的燕子在风中跳舞,夏日午后树梢的鸣蝉唱着喜悦之歌,云彩与风和气打招呼,闪电和雷鸣为春天鼓掌......这一切的现实的世界,不都是如此的美好,令人涌起如莲的喜悦吗?

  如果我要送礼物给至爱的朋友,我要送什么呢?

  我愿意把一种名字叫做“喜悦”的心情,用七彩的色纸包起来,用金黄色的丝带打结,呈现给天下的人。让那些已经忘了微笑,许久没有开怀,愁眉深锁的人,都能够品位到生命的芳香。可能在打开包装纸的时候发现空无一物,有的人感到失望,有的人笑了起来。

  是呀,我用一切的颜色来包装,只是为了要人知道“空无一物”是世间最好的礼物。在空中没有杂染,能领受无为欢愉的人,才能认识到这是多么珍贵的礼物。

  现在,我以一种随喜的心情,把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您。

  有一位贫苦的人去向天神求救,天神指着眼前的一片麦田,对那个人说:

  “那现在从麦田那边走过来,捡一粒你在田里捡到的最大的麦子,但是,不准回头,如果你捡到了,这整个的麦田就是你的了。”

  那人听了心想:“这还不简单!”

  于是从田间小路走过,最后他失败了,因为他一路上总是抛弃那粒较大的麦子。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象征了人的欲望永远不能满足,以及缺乏明确的判断力。如果用这个故事来看流行的观念,我们会发现在历史的道路上,每一时代都有当年的流行,当人在更换流行的时候,总以为是找到了更大的麦子,其实不然,走到最后就失去土地了。

  流行正是如此,是一种“顺流而行”,是无法回头的。当人们走过一个渡口,要再绕回来可能就是三五十年的时间。像现在流行复古风,许多设计都是五十年代,离现在已经四十年了,四十年再回首,青春已经不再。

  我并不反对流行,但是我认为人的心里应该自有一片土地,并且不能渴求找到最大的麦子(既使找到最大的麦子又如何呢?最大的和最小的比较起来,只不过是差一截毫毛),这样才能欣赏流行,不自外于流行,还有很好的自主性。

  流行看起来有极强大的势力,却往往是由少数人所主导的,透过强大的传播,消费主义的诱惑,使人不自觉地跟随。

  我常常对流行下定义:“流行,就是加个零。”如果我们在百货公司或名店看到一双皮鞋或一件衣服,拿起标价的时候以为多看了一个零,那无疑是正在流行的东西。那个多出来的零则是为流行付出的代价。过了“当季”、“当年”,新流行来的时候,商品打五折或三折,那个零就消失了。

  因此,我特别崇仰那些以自己为流行的人,像摄影家郎静山,九十年来都穿长袍,没穿过别样的衣服;画家梁丹丰,五十年来都穿旗袍,发行人王效兰,三十年来都穿旗袍,他们不追逐流行,反而成为一种“正字标记”,不论形象和效果都是非常好的。

  所以有信心的人,有本质的人,流行是奈何不了他的;有的少女一年换了几十次头型,如果头脑里没有东西,换再多的头也不会美的。

  流行贵在自主,有所选择,有所决断。我们也可以说:“有文化就有流行,没有文化就没有流行。”对个人来说是如此,对社会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我们中国有一个寓言:

  有一天,吕洞宾下凡。在路边遇见一个小孩子在哭泣,他问小孩子:为什么哭呢?小孩子就说:因为家贫,无力奉养母亲。我变个金块,让你拿回去换钱奉养母亲。吕洞宾被孩子的孝思感动,随手指着路边的大石头,石头立刻就变成了金块。当他把金块拿给孩子时,竟被拒绝了。为什么连金块你都不要呢?吕洞宾很诧异。孩子拉着吕洞宾的手指头说:我要这一支可以点石成金的手指头。

  这个寓言本来是象征人的贪心不足,如果我们站在流行的立场来看,小孩子的观念是正确的,我们宁可要点石成金的手指而不要金块,因为黄金有时而穷(如流行变换莫测),金手指可以缘源不绝。

  那么什么是流行的金手指呢?就是对文化的素养、对美学的主见、对自我的信心,以及知道生活品味的与品质并不建立在流行的依附上。

  讲流行讲得最好的,没有胜过达摩祖师的。有人问他到震旦(中国)来做什么?他说:

  来寻找一个不受人惑的人。

  一个人如果有点石成金的手指,知道麦田里的麦子都差不多大,那么,再炫奇的流行也迷惑不了他了。

  是的,我们永远做不了流行的主角,那么,何不回来做自己的主角呢?

  当一个人捉住流行的尾巴,自以为是流行的主角时,已经成为跑龙套的角色,因为在流行的大河里,人只是河面上的一粒浮草......

  住在阳明山的时候,在春天将过尽的时候,有人问我:“今年怎么没有上山去看花?花季已经结束了,仅剩一些残花呢!”言下之意有些惋惜之情。

  往年的春天,我总会有一两次到阳明山去,或者是去看花,或者是去朋友家喝刚出炉的春茶,或者到白云山庄去饮沁人的兰花茶,或者到永明寺的庭院里中去冥想,或者到妙德兰若去俯视台北被浓烟灰云密蔽的万丈红尘。

  当然,在花季里,主要的是看花了。每当在春气景明看到郁郁黄花、青青翠竹,洗过如蒸汽洗涤的温泉水,再回到黄尘滚滚的城市,就会有一种深刻的感叹,仿佛花季是浊世的界限,只要不小心就要沦入江湖了。

  看完阳明山的花,那样繁盛、那样无忌、那样丰美,正是在人世灰黑的图画中抹过一道七彩霓虹,让我们下山之时,觉得尘世的烦琐与苦厄也能安忍的渡过了。

  阳明山每年的花季,对许多人来说因此是一场朝圣之旅,不只向外歌颂大化之美,也是在向内寻找逐渐淹没的心灵圣殿,企图拨开迷雾,看自己内心那朵枯萎的花朵。花季的赶集因此成形,是以外在之花勾起心灵之花,以阳春的喜悦来抚平生活的苦恼,以七彩的色泽来弥补灰白的人生。

  每年的花季,我就带着这样的心情上山,深感人世每年花季,都是一种应该珍惜的奢侈,因而就宝爱着每一朵盛开或将开的花,走在山林间,步子就格外的轻盈。

  呀!一年之中若是没有一些纯然看花的日子,生命就会失落自然送给我们的珍贵的礼物。

  可叹的是,二十年来看花的人。年年在增加,车子塞住了,在花季上山甚至成了艰难困苦的事情。好不容易颠簸上了山,人比花多,人的声音比鸟的声音更显喧闹,有时几乎在怀疑是否在忠孝东路。恶声恶气的计程车司机,来回阻拦的小贩,围在公园里唱卡拉OK的青年,满地的铝罐......都会使游春的赏花的心情霎时黯淡。

  更令人吃惊的是,有时花赏到了一半,突然冒出一棵树枝尽被摘去,只余数顶两三株残花的枯树。我一直苦思那花枝的下落而不可得,有一次在夜市里看人卖梅花才知道了,大枝五十元,小枝三十元,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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