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出了丰硕的果实。六祖惠能既重视传统的《楞伽经》,又强调《金刚经》的作用,正式将两大思想源流会归一体,以般若智慧开显佛性本体,从而转迷为悟,转凡成圣。
禅宗一向重视内在性,强调心性的修炼,以观心、安心、守心为本。达摩提出安心法门,其“二人四行”皆为安心为宗。所谓理人,即是深信众生同一真性,即自性清净心,然由客尘妄想覆障,不能显了,如果凝住壁观,心无分别,则与本心契合,寂然无为,便是理人。行人分为四行,皆是具体的在生活中践行的安心法门。一报怨行,当遇到苦难时,自念这是由于自身往世心生怨憎,多有伤害,因此今生当受此报,是以能够甘心忍受苦难,不生怨恨,这是强调受苦的原因在于自身,逢苦不忧,心无扰乱。二随缘行,前者是逢苦不生嗔恨,不起怨心,此则是遇乐不起喜悦,喜风不动,虽得荣誉好报,自念此乃过去善业所感,缘尽还无,不会长久,因而心中不动,得失从缘,心不增减。三无所求行,世人长迷,处处贪求,智者悟真,安心无为,这是由于认识到万法皆空,无可求取,另外三界火宅,众生皆苦,美丑相伴,利害相参,因此世间万事,实不足求,应心不逐外,无求无欲。四称法者,认识到自性清净之理,以此为法,众相皆空,故心无染著,达解此理,方可修行六度,而不著行迹,虽行六度而无所行,方可为称法行。这些法门无一不在强调心念不动、安然无为,无一不在说明但净自心、无涉外缘。
达摩之后的历代祖师亦无不强调自心自性的价值。慧可继承有部正义及如来藏思想,特别强调自性的作用和意义。众生身中有佛性如来藏,即自性清净心,这是众生解脱成佛的内因和可能性,但从可能到现实转化的主要条件还是众生内在的自身的觉悟和实修。故慧可认为“佛不度众生”,众生必须“识心自度”,精诚内发。慧可特别强调自性自力的作用,反对单纯依靠佛、菩萨的外缘救助之力,这也与《楞伽经》强调“自觉圣智”有关。由此他也反对执著文字言教、重言轻义、口说不能心行的倾向,认为执著文字而不重实修,犹如数人之宝而窃喜,自己一分钱也得不到,必须通过个人心行实修,身中自证,才能变他为己,自度自觉、自成佛道。
从三祖僧璨、四祖道信到五祖弘忍,对于禅宗理论都有发展,其核心还是守心,即守一本真之心,五祖称之为“自性圆满清净之心”,并以之为要本师,认为念心“胜念十方诸佛”。这些思想都对惠能有很大的启发。
六祖惠能强调自性是佛,自性是佛为其学说的根本,其他理论都是围绕这一核心而成立的。六祖自己所独创的这一宗旨是在受到五祖传授和启发之后产生的。六祖闻五祖讲《金刚经》至“于无所住而生其心”时大悟,方知“一切万法不离自性”,又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还常说“吾所说法,不离自性”,表现了他对“自性是佛”之义的深刻理解。
自性本有二义,一是不动不变、不生不灭之本性,二是众生特有的个性,六祖将两种意义合为一体,认为个性就是本性,本性就是个性。个性即是本性,故不用别求本性,当体就是;本性即是个性,即佛不外我,佛就是我,没有脱离个体的一般。 ”
以个性与本性的合一来理解自性,就超越了本与末、体与用、世间与出世间、佛与众生的距离,完成了世界的一元化。理解“自性是佛”必须先“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若不识自性、万劫觅佛不得。那么如何识取自性呢
不用心,不着意,不内觅,不外求,只念自己,此时心中无他,无他之时,自亦不立,无他则无外,无自则无内,无自无他,自然无内外之念,心无内外,自然超越了空间。当此之时,无前念,无后念,无过去,无未来,前念不生,后念不灭,无前后则无生灭;过去不去,未来不来,无去来亦无迁变,如此自然超越了时间。只念自己时,心不在有无,亦无色空之念;只念自己时,心自无他,自然亦无“自己”之念,如此亦在完全肯定自己时完全消解了自己。如此超越时空、不在有无、非自性的自性便是真正的自性,识此自性便可自然得悟。
六祖认为,佛与众生平等无二,本无差别,良由迷悟不同,才有凡有圣,有佛有众生,体则无异,用有参差。迷则佛是众生,悟则众生是佛。众生自迷,不肯承当,不知自己本来是佛,寻寻觅觅,无有了期,故虽然身中佛性宛然,却轮回六道,饱受生死之苦。若得大善知识开示,了知自己与佛无别,则顿人佛道,转凡成圣。因此成凡成圣,关键在于心性的迷悟,而迷悟的关键,首先在于自心本有的佛性为正因,其次则需要大善知识的开示为外缘。
六祖在自性自悟的基础上说明顿悟的意义。禅宗的顿悟不同于道生的顿悟。道生的顿悟须以漫长的渐修为基础,强调的是成佛之难;禅宗的顿悟则是当下成佛,强调的是成佛之易。道生的顿悟以般若学为基础,强调理体的整体性、绝对性和佛与众生的距离;禅宗的顿悟则以自性说为本,强调的是佛与众生本来为一。既然众生本来是佛,故悟则是修,知则是行,顿悟顿修,顿成正果。
六祖强调自悟自修,故对流行的西方净土说提出了批评。认为此身本是净土,无须别求净土,心净则一切净,此身便是西方;心迷则一切染,西方还成秽土。故染净在于迷悟,不在东西。心迷则所遇皆是秽土,心悟则所处皆是净土。迷人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自生东西净染之分别,此心早已自污,此身亦自在秽土,如何能生西方净土!如若识取“自性西方”,自净其身,即身无秽恶,则能达至身中净土,西方即在眼前,当体即是西方,何用外求西方呢!六祖的“身中净土”“自性西方”破除了当时中国人对西方世界和外在的弥陀的迷信,引导大众自信自爱,自净自悟,从理论上深化和体现了“自性是佛”义,也从实际上有利于时人的思想解放和觉悟。
六祖的自性是佛说显示了佛教本来的重视自由自在、反对迷信权威的精神,又与中土固有的强调自我担荷的责任感结合在一起,从而掀起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思想解放运动,使独:立自由的人格、自信自立的精神风行一时,对封建专制制度造成了有力的冲击,对于中国文化的重建具有极大的意义。在此基础上,禅宗还发动了一场语言革命,突破了传统的语言文字模式,引入了棒喝机锋等新的传达形式,并以具有鲜明生活气息的公案代替经教文本作为借教悟宗的依据和阐释禅理的样板,在文化思想领域产生了广泛而又深远的影响。
中土诸宗对心性论等的创造性解释对后世影响很大,直接促成了宋明新儒学的创立,对于中国哲学发展的贡献是不可抹杀的。
《中国佛教哲学佛教于汉代传人中国》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