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敬重的成分吗?既然不敬,他就是将自己的母亲当作狗子和牛马一样看待了。
中国汉代的罗集人才,有一句格言:「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且以「孝廉」并举。可见中国人讲孝,除了「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还有更大的意义。《孝经》上说:「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今日当以国家为君),终于立身。」所以秦汉儒家,要以孝为一切道德的根本了。我们从「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的三句话中,可以明白除了父母尚有国家与个人。国家是代表全体同胞,个人是说明克己修身。
讲到这里,我又要给吴先生解答一个问题了。吴先生说:「煮云和尚自你削发受戒,断绝六亲,遁迹空门以后,如果上有双亲的话,谁去敬养双亲?」(二四页)从这一段文字里面,告诉了我们,基督徒的心地,何等的不够坦白!不说耶稣否定父母(基督徒说耶稣为童女所生,木匠约瑟,当然不会被耶稣承认是父亲的了),反指和尚六亲不认,这算是什么态度?
不过我可以站在第三者的立场,给吴先生做一次义务解答好了。佛教讲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三世是指过去世、未来世与现在世。又有过去三世、未来三世与现在三世,这样推演下去,三世这个名词,便代表了整个所有的时间与空间,也就说明了无始无终与无极无限的生命观。吴先生问:「究竟这个轮回从何道开始?」其实这等于小孩子问我们:「圆圈圈的起头在那里?」同样的天真,因为六道既然称为轮回,那么轮回,就是循环不绝的意思了。因为佛教的宇宙观中,地球仅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而已,轮回的六道,却是遍及所有大千世界的,所以当地球尚未形成之先,或者在地球毁灭以后,六道的因果,依旧不受限制。我知道吴先生问这句话的用意,他以为佛教赞同生物进化论的科学理论,他就想以这句话来推倒人家,因为进化论对于生物进化解释,是由单细胞动物而演变到人类的。那么六道的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应该是从畜生以下的生物开始向上演进,而不是轮回的流转了。事实上,吴先生的手法确是不够高明,他以为人家的宇宙观,也跟基督教一样的褊狭哩!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地球上的生物尚未进化到人类阶段的时候,那些必须获得人生果报的众生,很可以不来地球上访问,他们可以去他方世界报到,同样也在轮回的范围之内。至于轮回的始末,六道之中,任何一道,都可能是起点,也可能是终点。假如人在人道中,做了应得畜生果报的恶事,人便直接坠入畜生道;人若有了天大的功德,便可死后进入天堂,享受天人的福报;人若能够发菩萨心,修菩萨道,便可脱离轮回生死,直接由人道而超出六道之外,进入不生不死的菩萨境界。这种道理,实在非常浅显,吴先生不懂,奈何!
至于「菩萨道」三个字,我想加以解释一下,《维摩经》说:「众生之类,是菩萨佛土。」(《大正藏》一四.五三八页上)所以修菩萨道,就是入世救世的精神;换言之,服务社会人群,就是菩萨道的修行方法。
由于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的道理,我们便不难推知,自从无始以来,不知已经有过多少次的生死轮回,而在每一生死轮回之中,都有一父一母,那么我们想想看,我们该有过多少父母了。问题至此,也就马上解决,就是说,和尚出家,宗旨在于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众生之中,却有着过去无量数的父母,为救无量无数的父母,才去出家求道,道成以后,再为累生的父母说法,使得父母超出三界,脱离生死苦海,这种行为实在是无上的孝道,比起墨子「视人之父若己父」又不知超过几千百倍哩!
这与中国的「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非常相近,为救无量数的父母,才出家学佛,学成后就为父母说法,其中便有了克己修身的「终立于身」,与孝敬父母的「始事于亲」;出家人弘扬佛法的对象是一切众生,度一切众生,乃是「中于事君」,乃是国家观念的扩大。
最后我要反问一个问题:国家的青年国民,入营服役,是不是违反了孝养父母的原则?我想凡是本书所有的读者,都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不是」。因为当兵的目的,是在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中华民族是我们的父母之邦,民族是家族的扩大,佛教呢,则是将现在的父母,推念到了三世六道的父母,这种观念,该是多么伟大!
(四)究竟那个自由
吴先生在驳文中引了两段《新约》:
「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三十二节)见于驳文三二页。
「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了。」(〈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三十六节)见于驳文三二页。
吴先生以为这就是基督教讲自由的证据了,其实,我们仔细想想:「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到底属于自由还是他由?「真理」,前面已经说过,基督的真理,即等于权威,权威就是基督的真理,那么由于权威的力量,叫人家自由,不是成了他由?而以天父儿子的身分,给信徒自由,那就等于不自由。自由的意思,是由己而不是由他;基督教由于权威和由于天父儿子的自由,能算是自由,实在可笑!
中国人的自由思想,为时很早,像孟夫子在两千多年前,便敢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来。如在中古时代的西方,谁敢说出「教民为贵,君王次之,教皇为轻」的话来,那就必死无疑了。
佛教之中,主张向我自己心中求解脱,求悟境,不仰人家送人情,所以佛教是彻底的由己,是绝对的自由。
(五)不是平等的平等
我再摘几段吴先生的引录:
《圣经》又说:「所以你们因信基督耶稣,都是上帝的儿子,并不分犹太人,希利尼人,自由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三二页)
「我是耶和华,在我以外并没有别神,除了我以外,再没有神。」(〈以赛亚书〉第四十五章第五节)──(一八页)
「以色列啊!你要听耶和华我们神是独一的主。」(〈申命记〉第六章第四节)──(一八页)
这二段话中,分得非常明显,就是说信徒与信徒之间是平等的,信徒与人类全体却是不能平等的,信徒与上帝之间,更是阶级性的,而且这种阶级是属于永远性的,这该是多么不合理呀!不过我还没有忘记吴先生请问煮云法师的话:「照煮云和尚的说法,人不能做上帝,就是不自由,那么全国人人都要做皇帝、做总统。」实际上,这种话不该由你们基督徒说的,皇帝的专制思想,固然跟上帝的权威观念同样要不得,但总统是民选的,人人都有竞选的机会,要不然,请你去图书馆,借一部中华民国的宪法回来看看,第四章第四十五条,是不是印着:「中华民国国民年满四十岁者,得被选为总统、副总统。」请问吴先生:在你们基督教的教条上,是不是可以加进一条这样的文字呢?「一切世人凡德高望重者得被选为天国的候补上帝。」否则的话,你们就别再标榜平等两个字了,免得人家说你们基督徒的思想封建。
一六、最后的审判
这篇文字到这里,本当可以结束了的,但我没有看到煮云法师的原著《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这本书,很觉得遗憾,因此,便去拜访了一次煮云法师。我问煮云法师:吴先生驳文的篇首,公开了煮云法师一封致XX居士的信,信中既然说「有时间再写一篇对付他」(前言二页)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写呢?他对我微微一笑,他说:「我不想说什么了,所要说的,那封信里已经有了。」他说:「他是对我个人的责骂,而未敢对佛教,我是对基督徒整个的教义和行为批评,他不懂佛教,也只能在字里行间,找说话的小毛病,我出此书是为的国家民族,只要对国家人民佛教有利益,我的目的已达到,他骂我个人与旁人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想再写什么了,因为吴恩溥那位先生,除了玩弄几个粗浅的文字,毫无内容可言。至于我那封致某某居士的信,乃是他们基督徒冒充了佛教徒的名义,向我写信骗去的,他们没有得到我的同意,竟然替我公开发表,实在是一种卑劣的行为,也是明确的犯法。但我还是感谢那位姓吴的先生;因为经他这样一来,有了我的信,也就省得我再去另文表白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的,当吴先生那篇驳文出来以后,《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这本书,推销的数量,倒反大大地增加了,三版已经卖完,四版也在付印中了。以弘法卫国的观点来说,吴先生实在是我的宣传员呢。」
临走,煮云法师送了我一册《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回家细读了两遍以后,却又引起了我的感触,我奇怪为文批驳的吴恩溥先生,为什么只是驳而不答,煮云法师所提出的还有许多问题,驳文中既不辩护,也不解释,我想这就是代表了基督徒的默认罢?可是这种态度,并不等于基督徒的涵养或坦白,吴先生的驳文告诉我们,基督徒非但自己不坦白,相反地,倒是专攻他人坦白处的能手。比如煮云法师讲了一段:「佛教霸了庙宇不做事,不晓得办教育,不肯做慈善事业,只晓得建筑寺庙,一用就是几十万,建筑起来有什么用呢?一个签筒,两只筶板!来到庙里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拜拜求签。」这段话,该是何等的沈痛剀切,又是多么的明朗坦白,煮云法师能够面对现实,有一句说一句,他是为当前的佛教做自我检讨,同时在向佛教的教徒们大声疾呼,以期及时改进,挽救时弊。想不到基督教的那位吴先生,却将这段话,当了他为文批驳的全部经纬,诸位敬爱的读者想想看,单是这段话,在吴先生短短的一篇驳文中,竟会出现三次之多,到底该也不该?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基督教的上帝,究竟属于那一类别,我们不妨将他确定一下。煮云法师把上帝放在六道的天道中,吴先生却硬要引经据典地说:「上帝对摩西说:『我是自有永有的。』」所以吴先生不希望人家把他们的上帝送到天道中去。其实煮云法师把上帝列于天道,已经是恭维他了,如以上帝的身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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