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渐的趋向大同的世界,而人心也纷扰著不得一日的安宁。
在十九世纪西洋哲学界,也有新的哲学,新的宇宙观贡献与世人。最重要的,就是达尔文优胜劣败的竞争进化论。达尔文的学说,犹限于生物学一科。以后斯宾塞依据达尔文的学说,成立新的宇宙观,一直从原质、原力、天体、地球到生物以至人群,皆以竞争进化的法则说明之。以为竞争的结果,优胜劣败,劣者因败而灭亡,所剩的只有优胜者,世界才得成进化。所以、一任弱小国民受强大国民的侵暴,贫劳阶级受富资阶级的剥削,宛转呼号而不加以悲愍,以为受之当然!
在竞争进化论予资本的阶级和列强的国际一种的宇宙观后,不久、就起一种反抗,这种反抗运动就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可分两派:一派注重反抗“从个人自由争富的结果所演成资产阶级压迫无产阶级的暴行”,此即是马克思的学说。根据唯物的宇宙观,演成社会的唯物史观,主张阶级斗争,反抗优胜劣败的进化说,为竞争失败的无产劳动者鸣不平。主张无产的劳动者组织起来,向资本家方面去夺回已失的权利,先造成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为过渡,以冀达到共产的社会。一派则注重反抗“从国家独立争强的结果所演成帝国主义压迫弱小国民的暴行”;以为国家的组织是强权者压迫弱者的工具,是要不得的,所以这一派主张无政府。此派重要者,为克鲁泡特金氏,主张人类应由互助而成进化,亦说明天体以至人群全是从互助而进化出来,成立一种互助进化的宇宙观。以为世间一切文化全是互助的结果,不过在互助中有时未恰到好处,才偶然发生冲突和斗争。人人能互助以成社会,即可以不需要国家而成大同世界。以上达尔文的生物科学,经斯宾塞发挥成一种自由竞争进化的宇宙观,以后马克斯起而取黑格尔和科尔伯克的学说,成为唯物史观的宇宙观;最后为克鲁泡特金的万物互助进化的宇宙观。无论他是那一种宇宙观,都有一重要相同之点,就是未完全脱却一神宇宙观所遗留的痕迹,而自成坚确不拔的根据。所以形式虽然改变,还是把一个潜在现象背后的信仰来代替上帝。
斯宾塞在他的哲学里,有两部分:一、为可知界,即宇宙现象变化的事实和互相的关系。二、为不可知界,此为人类智识所思议不到的。斯氏所言的不可知界,便为一神所说的上帝留了一稳固的宝座。不论他所说的名词是甚么,实际上总与一神教的上帝相同!马克斯主张唯物史观,以为社会的变迁,依经济为唯一根本的支配者。可是、就现象的因果的关系言,社会变化的原动力既是经济,然则经济的变动有没有原因?若亦有原因,则便不是唯一的根本原因了!若没有原因,则便同一神教的上帝一样不可思议了!
克鲁泡特金主张的互助进化论,虽然是一种较能脱却一神教臭味的合理宇宙观,但是他所根据的是十九世纪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然科学日新月异而岁有不同,例如牛顿所发明的原理,曾视为天经地义者,爱因斯坦发明相对论后,也不能不降落其价值了。克氏在彼时所根据的科学,到现在已成陈迹了!根据这等科学所建立的宇宙观,似在沙聚上建立宝塔一般,所依的基址天天在流动,又怎样建立得牢固呢!自君主国家进至民治国家后,一方面、则新发明的宇宙观,都只可算为哲学的宇宙观,并没有能向公众的心意中揭出今后思想趋势的共同信仰,以成为根深蒂固的宗教的宇宙观。一方面、则过去时代的多神教虽已垂灭,而一神教的余毒犹普遍深厚地潜藏在一般人的心底,由此各各自心中皆抱有一君主的帝国的危险思想,乘时窃发以扰害由民治而趋大同的程序,此所以不能成为真正民治而趋入大同了。故现今、确有彻底消灭旧时代宗教性的宇宙观,而树立新时代宗教的宇宙观之需要!应这种需要的宇宙观,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然而就我所知道的,以为佛法的宇宙观,恰恰的应了这个需求。
所谓佛法的宇宙观,据其立足地言,可以说是现实主义的,就是即依现存的一切事物以观见其实相,而不另外去找任何东西作他的本体。所以、就从现在本人以及其他的事实,用一种公平无私的态度,严明透澈的观察,知道现存的一切事实的真相:
就时间而言,是无始无终的;就空间而言,是无边无中的。事实虽然如此,然而用什么方法来观察呢?佛说:一切法全是众缘所起,而所谓众缘是无限的,是以一切法为界的,所以又叫做法界缘起。这法界缘起的真相,或就人讲,或就物讲,以至就一刹那的心理的活动来讲,都是这样的。譬如见、这虽是一刹那的心理的活动,却并不是单纯独立的,也不是从另一个什么东西生出来的,也不是这见与其他一物共同生出来的,更不是无因而有的;细细观察起来,是全以一切法为界量的众缘所成的。现代心理学家,以有机体受剌激的反应行为讲明心理的现象,这不过是心理活动诸条件中的一方面。如见色尘必须用眼识,眼识又必须依著眼根,又须有所见的境界,根境相对中又必有虚空与光明,才能发生见的功用。然而眼识之后,要是没有意识作他的所依,那末、便成了视而不见仍旧失却见的功效了。在意识之后,还有它所依的意根,即是无始滔滔不断地一切经验的洪流。这样说起来,要明白一刹那中见的心理活动,必须以一切法为界的众缘完全明白了才可。更就因缘及果来说:一刹那视觉为果,以一切法为能起因缘;以一刹那视觉为因缘,亦可以一切法作所起的果。所以、见觉为一切法缘起的果,亦是缘起一切法的因。如就现在一刹那的视觉现相而言,他的缘起便是一切法,也便是一切法的缘起。一切法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从引起的因看起来,这一刹那便是无始的;从引起果看起来,这一刹那便是无终的。自一刹那中现存的一切法互为引起的因果相看起来,引起见的既是一切法,被见所引起的亦遍一切法;换言之,即是遍宇宙,所以是无边的。而一切法缘起的条件又是没有一定中心的,如眼睛的好不好,固当能影响见觉的清楚不清楚;但日、月、灯光的明不明,也能影响见觉的清楚不清楚;其他的一切可为影响者尚多,不能以任何法指为缘起这一刹那见觉的中心。所以、在一切法种种关系条件之下,适当其宜的时候,这一刹的视觉才能发生,所以是无中的。一刹那的视觉如此,所余的种种事物都可作如是观了。这种即从现实的事物上可观察到的宇宙真相,确是人人本来现成的普通心理,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不过,须有佛智、佛说,才能尽量的充分的揭示出来罢了。一经揭示出来,虽有见浅、见深的不同,如果真能得到相当了解的,当无不在心底发出共同的呼声,以为“先得我心所同然”了!所以、得成为现代社会组织国家体制所根据的有力量的宇宙观。
复次、佛法所说,乃于现实界事事物物澈底了知的真相。这种的澈底了知,确不是一种凡庸心理所能获到的。法界的真相,虽是一切法本来如是的真相,并不是由一个人──佛──主观的见解推演出来的。能彻底了知这真相的能力,这要由人或有情经过很长的菩萨阶程,下了很悠久的修养工夫,从修养中将功德智慧扩充到至高无上,由这种无上功德智慧,才事事无不直接觉到其无始、无终、无边、无中的宇宙实相。得到这无上智慧的、名叫佛。佛与神的意义是不同的,人人皆有成佛的可能性,所以人人能成佛。然而必须经过长时的修养,才能得到无上正智,才能直接证到法界缘起的宇宙真相。所以、这种基础是极其深固而坚确的。从这种“人心同然”、“佛智无上”的基础上所建立的法界缘起的宇宙观,绝不同于那根据科学的宇宙观,是那样有时间性,那样摇动不稳的!
但我们对于法界缘起宇宙观的信仰,又怎样适用于人类的国家社会呢?依缘起的理来说,一个人的生存,是受全体人类的资助以成的,所以他的力量也必施用之于全人类,而不能存私我的观念;一国民的生存,对于全国民的关系亦然。如此、才可以根据之以成为真正的民治国家,以趋向大同的人治世界。在法界缘起的宇宙观中看起来,国家的组织,本来是一种旧的习惯,也不是永久必需的;然现时暂时的存在,也是没有妨碍。因为、这种由“相对性的国家”所成的国际,并不是冲突的,战争的,而是适合法界缘起、调和而互助的国际。因为一个国家的存在,也是仗其他国家的互成,所以他的力量也必施用于国际的全世界。这样、全世界成了一个社会,每一个人与全世界皆息息相通。依此点看来,由民治国家而进化到大同世界,是可以有很合理,很稳固的宇宙观信仰作根据的。依著这种信仰的根据实行起来,人类世界的前途,是有无量的光明无限的幸福的!
(金书琴、小琴、觉范合记)(见海刊十一卷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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