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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山老人梦游集第51-55卷▪P8

  ..续本文上一页。定限三年。尽偿之。是年奉部檄本寺设义学。教僧徒。请予为教师。授业行童。一百五十余人。予因是复视左史。诸子古文辞。

   二年戊辰。

   予年二十三。是年谢馆事。复馆于高座。以房门之累然也。

   三年己巳。

   予年二十四。是年金山聘馆。居一年。

   四年庚午。

   予年二十五。是年仍应金山聘。

   五年辛未。

   予年二十六。予以本寺回禄。决兴复之志。将修行以养道待时。是年遂欲远游。始同雪浪恩兄游庐山。至南康。闻山多虎乱。不敢登。遂乘风至吉安。游青原。见寺废。僧皆蓄发。慨然有兴复之志。乃言于当道。选年四十以下者尽剃之。得四十余人。夏自青原归。料理本师业。安顿得宜。冬十一月。即一钵远游。将北行时。雪浪止予。恐不能禁苦寒。姑从吴越。多佳山水。可游目耳。予曰。吾人习气。恋恋软暖。必至不可施之地。乃易制也。若吴越枕席间耳。遂一钵长往。

   六年壬申。

   予年二十七。初至扬州。大雪阻之。且病作。久之。乞食于市。不能入门。自忖何故。急自省曰。以腰缠少有银二钱。可恃耳。乃见雪中僧道。行乞不得者。即尽邀于饮店。以银投之。一餐而毕。明日上街。入一二门。乃能呼。遂得食。因自喜曰。吾力足轻万钟矣。铭其钵曰。轻万钟之具。铭其衲曰。轻天下之具。乃为之铭曰。尔委我以形。我托尔以心。然一身固因之而足。万物实以之而轻。方将曳长风之袖。披白云之襟。其举也若鸿鹄之翼。其逸也若潜龙之鳞。逍遥宇宙。去住山林。又奚炫夫朱紫之丽。唯取尚乎霜雪之所不能侵。是年秋七月。至京师。无投足之地。行乞竟日。不能得。日暮。至西太平仓茶[竺-二+朋]。仅一餐。投宿河漕遗教寺。明日左司马汪公伯玉。知予至。乃邀之。以与次公仲淹为社友故耳。因得寓所。旬日。即谒摩诃忠法师。随往西山。听妙宗钞。有西山怀恩兄诗。期罢。摩诃留过冬。听法华唯识。请安法师为说。因明三支比量。十一月。妙峰师。访予至。师长须发。衣褐衣。先报云。有盐客相访。及入门。师即问还认得么。予熟视之。见师两目。忽记为昔天界病净头也。乃曰认得。师曰。改头换面了也。予曰。本来面目自在。相与一笑。不暇言其他。第问所寓。曰龙华明日过讯。夜坐。乃问其状。何以如此。师曰。以久住山。故发长未翦。适以檀越。山阴殿下。修一梵宇。命请内藏故来耳。问予状。乃曰。特来寻师。且以观光辇毂。一参知识。以绝他日妄想耳。师曰。别来无时不思念。将谓无缘。今幸来。某愿伴行乞。为前驱打狗耳。竟夕之谈。迟明一笑而别。即往参遍融大师。礼拜。乞和尚指示。师无语。唯直视之而已。参笑岩师。师问何处来。予曰。南方来。师曰。记得来时路否。曰。一过便休。师曰。子却来处分明。予作礼。侍立请益。师开示向上数语而别。

   万历元年癸酉。

   予年二十八。春正月。往游五台。先求清凉传。按迹游之。至北台见有憨山。因问其山何在。僧指之。果奇秀。默取为号。诗以志之。有遮莫从人去。聊将此息机之句。以不禁冰雪苦寒。遂不能留。复入京东游。行乞至盘山。于千象峪石室。见一僧。不语。予亦不问。即相与拾薪汲水行乞。汪司马以书访之。曰。恐公作东郊饿夫也。及秋。复入京。以岭南欧桢伯。先数年。未面寄书。今为国博。急欲见予。故归耳。

   二年甲戌。

   予年二十九。春。游京西山。当代名士。若二王。二汪。及南海欧桢伯。一时俱集都下。一日访王长公凤洲。相见。以予少年易之。予傲然宾主。公即谆。谆教以作诗法。予瞠目视之。竟无一言而别。公不怿。乃对次公麟洲言之。明日次公来访。一见即曰。夜来家兄。失却一只眼。予曰。公具只眼否。公拱曰。小子相见了也。相与大笑归。谓其兄曰。阿哥。输却维摩了也。因以诗赠予。有可知王逸少。名理让支公之句。一日。汪次公与予同居。看左传。因谓予曰。公天资特异。大有文章气概。家伯子当代文宗也。何不执业。以成一家之名乎。予笑而唾曰。留取老兄膝头。他日拜老僧。受西来意也。次公大不悦。归告司马公。公曰。信哉。予观印公道骨。他日当入大慧中峰之室。是肯以区区文字为哉。第恐浮游为误耳。见予与次公扇头诗。有身世蜩双翼。乾坤马一毛之句。乃示次公曰。此岂文字僧耶。他日特设斋请予。与妙师同坐。公谓予曰。禅门寥落大可忧。小子切念之。观公器度。将来成就不小。何以浪游为。予曰。贫道特为大事因缘。参访知识。今第游目当代人物。以了他日妄想耳。非浪游也。且将行矣。公曰。信然。予观方今无可为公之师者。若无妙峰。则无友矣。予曰。昔已物色于众中。曾结同参之盟。故北来相寻。不意偶遇于此。公曰。异哉。二公若果行。小子愿津之。时妙师取藏经回。司马公因送勘合二道。又为文以送予。一日公速予至。问曰。妙峰行矣。公何不见别。予曰。姑徐行。公曰。予知公不欲随人脚跟转耳。殊大不然。古人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但愿公他日做出法门一段光明事业。又何以区区较去就哉。予感而拜谢。遂决行。即往视妙师。已载乘矣。见予至。问曰。师行乎。曰。行矣。即登车。未别一人而去。秋八月。渡孟津见武王观兵处。有诗吊之曰。片石荒碑倚岸头。当年曾此会诸侯。王纲直使同天地。应共黄河不断流。过夷齐扣马地吊曰。弃国遗荣意已深。空余古庙柏森森。首阳山色清如许。犹是当年扣马心。遂入少林谒初祖。时大千润宗师。初入院。予访之。未遇。出山观洛阳古城焚经台白马寺。即追妙师。九月。至河东。会山阴至。遂留结冬。时太守陈公。延妙师及予。意甚勤。为刻肇论中吴集解。予校阅。向于不迁论旋岚偃岳之旨不明。窃怀疑久矣。今及之。犹罔然。至梵志自幼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曰。昔人犹在耶。志曰。吾似昔人。非昔人也。恍然了悟曰。信乎诸法本无去来也。即下禅床礼佛。则无起动相。揭廉立阶前。忽风吹庭树。飞叶满空。则了无动相。曰。此旋岚偃岳而长静也。至后出遗。则了无流相。曰。此江河竞注而不流也。于是去来生死之疑。从此冰释。乃有偈曰。死生昼夜。水流花谢。今日乃知。鼻孔向下。明日。妙师相见。喜曰。师何所得耶。予曰。夜来见河边两个铁牛相斗入水去也。至今绝消息。师笑曰。且喜有住山本钱矣。未几山阴请牛山法光禅师至。予久慕之。相见喜得坐参也。与语机相契。请益。开示以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深得其旨。每见师谈论出声。如天鼓音。是时予知悟明心地者。出词吐气果别也。深服膺其人。一日袋中搜得予诗。读之。叹曰。此等佳句。何自而得耶。复笑曰。佳则佳矣。那一窍欠通在。予曰。和尚那一窍通否。师曰。三十年拿龙捉虎。今日草中走出兔子来。下一跳。予曰。和尚不是拿龙捉虎手。师拈拄杖才要打。予即把住。以手捋其须曰。说是兔子。恰是虾蟆。师一笑休去。师一日曰。公不必他往。愿同老伏牛。是所望也。予曰。观师佛法机辩。不减大慧。见居常似有风颠态。吟哦手口无停时谓何。师曰。此我禅病也。初发悟时。偈语如流。日夜不绝。自是不能止。遂成病耳。予曰。此病初发时。何以治之。师曰。此病一发。若自看不破。须得大手眼人痛打一顿。令其熟睡。觉时。则自然消灭矣。我初恨其无毒手耳。岁暮。师知予新正即往五台。乃以诗送之。有云中狮子骑来看。洞里潜龙放去休之句。问曰。公知否。予曰。不知。师曰。要公不可捉死蛇耳。予颔之。向来禅道。久无师匠。及见光师。始知有宗门作略。山阴国主问予二亲在。乃赠二百金为终养资。予谢曰。贫道初行脚。自救不了。又安敢累二亲乎。因让致光师。

   三年乙亥。

   予年三十。正月自河东同妙师上五台。过平阳。师之故乡也。师以少贫。值岁饥。父母死。葬无殓具。至是山阴与一二当道助之。予为卜高敞地为合葬。作墓志。师俗姓续。居平阳东郭。盖春秋续鞠居之后也。太守胡公号顺庵。东莱人。闻予至寓城外。欲一见不可得。及予行。公送邮符。予曰。道人行脚有草屦耳。焉用此。公益重。及予行。公后追之。至灵石。乃见。同至会城。留语数日。差役送至台山。于二月望日。寓塔院寺。大方主人为卜居北台之龙门。最幽峻处也。以三月三日。于雪堆中。拨出老屋数椽以居之。时见万山冰雪。俨然夙慕之境。身心洒然。如入极乐国。未几。妙峰往游夜台。予独住此。单提一念。人来不语。目之而已。久之视人如杌。直至一字不识之地。初以大风时作。万窍怒号。冰消涧水。冲激奔腾如雷。静中闻有声。如千军万马出兵之状。甚以为喧扰。因问妙师。师曰。境自心生。非从外来。闻古人云。三十年闻水声。不转意根。当证观音圆通。溪上有独木桥。予日日坐立其上。初则水声宛然。久之动念即闻。不动即不闻。一日坐桥上。忽然忘身。则音声寂然。自此众响皆寂。不复为扰矣。予日食麦麸和野菜。以合米为饮汤送之。初人送米三斗。半载尚有余。一日粥罢经行。忽立定。不见身心。唯一大光明藏。圆满湛寂。如大圆镜。山河大地。影现其中。及觉则朗然。自觅身心。了不可得。即说偈曰。瞥然一念狂心歇。内外根尘俱洞彻。翻身触破太虚空。万象森罗从起灭。自此内外湛然。无复音声色相为障碍。从前疑会。当下顿消。及视釜已生尘矣。以独一无侣。故不知久近耳。是年夏。雪浪兄北来看予。至台山。不禁其凄楚。信宿而别。冬结一板屋以居。

   四年丙子。

   予年三十一。春三月。莲池大师。游五台过访。留数日。夜对谈心甚契。是年予发悟后。无人请益。乃展楞伽印证。初未闻讲此经。全不解义。故今但以现量照之。少起心识。即不容思量。如是者八阅月。则全经旨趣。了然无疑。秋七月。平阳太守胡公。转雁平兵备。入山相访。静室中。唯餐燕麦[飢-几+屈][飢-几+畾]野菜齑耳。时下方正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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