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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中修行·布施

  布施是六波罗蜜多(sad-paramita)或六种超越行为中的一项。par意为[彼岸],此字现今仍在印度的口语中使用;mita是到达的人,合起来,paramita是指度河到达彼岸的人。有些学者称六波罗蜜多为六度圆满(six perfections,译者按:简称六度),就某方面而言,六波罗蜜多的确是圆满或完美的行为,但[圆满]一词也有不尽适切的其他涵义,因六波罗蜜多的目的并非试著达到圆满,因此将[波罗蜜多]视为[超越]的意思更为妥当——超出或越过去的意思 。

  这六种超越的行为是菩提萨埵(bodhi-sattva,简称菩萨)的行止。菩提意谓觉醒的心,萨埵是步向觉醒状况的人,因此,菩提萨埵是指已圆满或意欲随行在慈悲道路、爱的道路上的人。小乘(Lesser Vehicle,梵文Hina-yana)——又称初道或窄道——的基本为戒律(discipling),是趋向解脱的第一要件。小乘戒律不仅以禅定的修习规范我们的心,同时也约束我们的言行;但这种戒律与制定道德法规或关于[罪恶]、[美德]之类的教导颇有不同——戒律涉及正当地行、真诚地行、彻底地行、如实地行。

  我们必须对戒律的概念——持戒波罗蜜多(梵文sila-paramita)——有明确的认识,因为那是一切的根本。我们可以说小乘是条较窄的路,因为它代表一种简约。譬如,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越过一座山,其他各处则都是草木丛生、荆棘徧布,这样,我们反而很容易决定该往哪里走。因为如果只有一条通,你不是向前,就是折返,因此整件事情简化成转回头或是继续走下去。所以,戒律并非宣称某某事违背神圣的律法或是不道德,它只不过是我们前方唯一的一条真正简单的路。基本上,持戒最后与开展觉知的修[止(shamatha)]法门一样,旨在让我们得见实相——每一刻即是当下,而我们透过当下的经验行动。

  到这里,我们所谈的是[窄道]。从那里,我们来到大乘(Great Vehicle,梵文Maha-yana),那是条开放的大道、菩萨道。窄道不单是简单、直截,它也具有美好的物质与高贵的尊严,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发展出自己的慈悲(compassion)。实际上,慈悲与对人有同情心、怜恤心,譬如对邻居慷慨、和善,定期捐助难民或捐款给各慈善机构等等,并没有特别的关联,当然,这类善行或可包含在慈悲之内。慈悲是很基本的,它促使我们开发内在的暖意(warmth)。

  菩萨出自他的单纯与觉知,发展出对众生无私的暖意,他甚至不会想到对自己心理上的益处,他不会想:我不愿见他受苦——[我],压根儿未牵涉在内。他只是自动自发地说、想、做,甚至没想到帮助或达成某种目的;他完全不是以[宗教的]或[慈悲的]出发点行事,只是依照真实的当下那一刻而做了,并且由此发展出来某种暖意。这种觉知具有强大的热量与创造力,他的行动不再有任何极限,各种创造的冲力适时地自内心涌现。事情自然地发生,他只须要顺水推舟,连续、钜大创造力便源源不断——这就是[karuna]真正在发生作用。karuna是梵文,意思是[高贵的心]或[慈悲的心]。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慈悲不仅是仁慈、和善而已,而是基本的慈悲、无我的慈悲。

  菩萨没有真正意识到自我的存在,所以慈悲能有更宽广的领域扩张并发展,因为在这里只有热的辐射而没有辐射器。只有当不需要辐射器而有辐射产生时,热力才能持续不断,永无能源耗竭之虞。当它不断扩张时,会一面不停地转化,变成不同的东西、变成新的创造力,因此它得以长久持续下去。这种创造性的转化并不只是一个理论或哲学概念,它确实会在实际的经验中发生,且有时是以非常简单的方式呈现。

  我们现在可以再回到布施,那是当菩萨被慈悲麻醉而达到忘我的地步时才会产生的。他的心不仅充满慈悲,同时也变成了慈悲——它即是慈悲。这里共有六种相关的活动:布施、持戒(自我的持戒,依真实法而行)、安忍[编按:又作忍辱]、禅定、精进与清明(也是智慧或对状况的明了),这就是所谓的六波罗蜜多,意思是我们曾说过的超越行为。

  请容我再重复一遍,菩萨并非刻意行善或为了克服罪恶或邪恶而做什么,他并没有一心要站在善的或恶的一边之类的想法。换句话说,菩萨的行为是没有极限的,不受善与恶的限制或制约,因此那是超越性的。这听起来可能有点抽象、有点难以捉摸,或许有人要问:[布施的行为怎么会是超越的?难道它不只是个哲学的定义吗?]不,在这里它不是,因为那不单是指他的行为而已,他的心不是那样作用的!当他有所行动时,是完全自发性的,自由且即在当下,因此他是完全敞开的;至于他的心则是不活动的,只因情况出现,行动因而产生。他或许并非连续地处于无我的觉知状态,但至少他的行动是自发性的,是依[法(dharma)]而行的。在这里,[法]的定义是真实的法则、宇宙的大法。冷静不偏颇(dispassion)即是法,意即[法]不涉及任何形式的[要成就什么]的欲望,所以行布施与任何报酬无关,布施的意义是[不持有]。

  如果一个人很富有,他或许会说:[我现在可以修布施度了,因为我有东西拿来练习!]然而,对于菩萨而言就不会产生这样的问题,因为问题全然不在于你有些什么。布施是一种心态,就是你不要持有,因此拿出来分给大家,布施不单指在禅定修习时,你因没有不能舍弃的东西而感到一种无我,它同时也是很正面的东西。经中记载,当佛陀说到布施度时,他做出将手臂伸出去又收回来的动作。

  有一则关于佛陀住世时代一个乞妇的故事。她是当时印度最穷的乞丐之一,因为她不但生活穷苦,甚至连心灵也很贫乏;她贪求很多东西,使她益发觉得自己贫困不堪。有一天,她听说佛陀被须达长者(译者按:即给孤独)请去只树园。须达长者很富有,并且乐善好施,因此好决定也跟著去,因为他知道佛陀一定会将剩下的食物分给他。

  她参加了供佛斋僧的典礼,然后坐在那里,一直等到佛陀看见她。佛陀转向她,问:[你想要什么吗?]佛陀当然心知肚明,这么问只不过是要让她承认并亲口说出来罢了。于是她回答:[我要食物,我要你将剩下的食物给我!]佛陀说:[可以,不过你必须先说[不要];我给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拒绝。]佛陀将食物递给她时,她发现说[不要]非常困难,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生都没有说过[不要]!不论谁给她任何东西,她一向都说:[好,我要!]因此他觉得说[不要]太困难了,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说出了[不要]二字,佛陀于是将食物给她。如此一来,她对于自己内心真正的饥渴是想有、想要、想抓取、想占有的欲望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教我们修布施度的好例子,我们可以从同样的观点对自己练习布施,亦即试著将自己从这种占有欲、这种不断的贪求中解放出来。

  当然,下一步就是将自己的财物给出去,但这与苦行没有必要有任何关联。并不是说你应该身无长物,非得立刻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掉不可;相反地,你可以很有钱、拥有许多东西,甚至可以享用你的财富并以拥有它们为乐,或者你对它们有特别的偏好——像孩童的玩具似的,大人也可以有玩具,重点不在于你无视于财物的价值,而在于你可以轻易地割舍。如果有人需要某件你想永远保有的特别物件,你应该毫不迟疑地给他。真正的问题是要舍弃[持有]的观念,那是你行为中的一种饥渴。

  在西藏有一则关于两兄弟的故事。哥哥有九十九头犛牛,而弟弟只有一头,但弟弟对他唯一的一头犛牛感到很满意、很快乐,并自觉很富足。他有一头牛,而他真正地也只需要一头牛而已,一头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也并不特别害怕会失去它。事实上,拥有这头牛带给他的快乐远大于失去牛的忧虑。

  另一方面,他的哥哥却时时害怕失掉牛而提心吊胆,他得从早到晚照料他的牛羣。一般说来,西藏高原上常有狼或喜马拉雅山熊出没,此外,犛牛也常因熬不过严冬而死亡——在那种地方照料牲畜要比地球的这一边困难得多。因此,有一天哥哥心想:[我要请弟弟帮个忙!]你看,他仅害怕失掉牛,还一心想多得几头呢!

  他到弟弟那里对他说:[我知道你只有一头犛牛,那对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和连一头都没有并没有多大分别。不过,如果你把那头牛送给我,我就刚好有一百头了,对我而言却意义重大。一百犛牛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我如果能拥有一百头牛,就真的是名闻乡里的大富翁啦!]因此他请弟弟成全他,弟弟则二话不说就把牛给了哥哥——他毫不犹豫,说给就给。这则流传于西藏的箴言式故事,意思是说,一个人拥有的愈多就会愈贪求,东西少的人反而能舍。

  所以说有这种占有欲、这种心理上的渴求存在,不仅关系到金钱与财富,同时与要拥有、要抓住东西不放、非要东西属于自己不可这类根深柢固的感觉有关。譬如我们出去诳街,有的人可能一路上都不高兴,当他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总是让他心中感觉痛苦,因为他会想:[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买了呀!]因此在他一路诳过来的过程中,这种渴求令他痛苦不堪。但另外一个人却可能只看看就很开心了。

  这种想获得、想占有而舍不得给出去的缺点,并非只针对某件特定的东西而言,而是更普遍性地想以某物将自己占据;另一方面,当你对那个东西失去兴趣时,你又会以其他物件来代替它了。并非缺少一部汽车或中央空调、或任何其他可能的某种东西,你就无法生活了,而是背后永远有别的更基本的因素——那种想要取得、要占有的渴求,它一直在改变、发展,并以一物取代另一物。因此,那才是真正的缺点——虽然并不确实是缺点,更可说是经由我们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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