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少外出,只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去昨天发现的泉眼里喝了一回水。在洞内他也尽量不动,尽量不去想凡间的杂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是一阵闹腾,他睁开眼睛发现又是是鸟儿归巢时间,随后是猴子归林,是远处野兽回洞……一切复如昨日……
第二个夜晚德清没有昨晚那样好过……他被饥饿折腾得难以自持,最后是抓吃了几把米才平静来。原计划要吃几天的糙米,一宵工夫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安安静静睡去……
第三个夜晚是德清最刻骨铭心的一夜——粮尽了,他贪婪的肠胃无以充饥……他真想外出觅食,可是黑灯瞎火的去哪里觅食呢?
突然一声“吱——”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的宁静。德清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猴子不幸成了某种野兽的晚餐,那吱叫声凄厉而恐怖……随之便是群猴乱成一团的吱叫……德清不敢出去了,然后眼睁睁听着外面那场血醒延伸到那长长的嗥叫声远到尽头才收声……
当大山一切复归平静,德清却更加无法平静了,他在猜测:刚才是什么野兽偷袭了猴群?那拖长了的嗥叫声有点类似猫的声音,德清能想得到,这野兽不会是老虎,老虎的声音是吼叫,不是这种拖长了声调的嗥叫。猴子是在树上的,这野兽如何能够吃到它?
天终于亮了,德清趴在洞口看下去,他看到那群猴子正离开栖息的树林外出觅食,它们所到之处如一道波浪滚过林海,一路上还欢快地吱叫,仿佛昨晚发生的惨剧与它们无关……当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来到这片树林,德清也出洞了。
时下是初春,山上没有果子可吃,能入囗的只有树叶。好在德清还认得一些能吃的树叶,那是他在福宁学馆读书的时候朱庚华教的,没想到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树叶很嫩,正是采食的好时节,可惜能吃的品种太少了,而且味道又苦又涩……
认识的树叶吃光了,而肚子仍未填饱,德清于是学“神农尝百草”,嚼在嘴里感觉到味道好的就吃,其中有一种红色的树叶味道不错,而且漫山遍野都容易找到这种树叶。肚子终于填饱了,德清又去那泉眼处喝水,在返回途中不意遇上了一只小白猴。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德清正纳闷这小猴为何没有和同伴一起外出觅食,那猴子调头就逃,但动作极不灵便,一看就知道是受伤了。随后德清又想到,昨晚也许正是这只小猴不守规则下树玩耍被野兽逮到了。
小白猴逃得越来越慢,显然是伤得不轻,德清本不愿意惊扰它,转念一想,如不管它,它肯定活不了多久。
德清于是跟在小猴后面,至林中,小猴终于奋力爬上了一棵树,由于惊恐,它回过头本能地对着树下的德清呲牙咧嘴吱叫……德清友好地向它招手,但未能获得信任,只好悻悻地离去。
德清在返回途中发现了一淮血迹。沿着血迹走了不多远,一具只剩皮和骨头的母猴赫然入目……这猴子会不会是小白猴的母亲?如果是,它一定是为了救自已的孩子才葬身野兽之口的。德清动了恻忄隐 之心,将猴子尸骨拾起来用松土和树叶埋于低洼处。
德清回到洞里,正欲安心打坐,突然间感觉到很不舒服——他这才明白刚才吃错东西了……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的手在腹内撕扯他的五脏六腑。腹内翻江倒海,德清愿意选择死而不想再这样难受,就在这时,他“哇——”的一声大叫,接着大吐特吐起来……很快连胆汁都吐没了,只觉得腹腔空荡荡不剩一点残物,他坚持着想站起来去喝点水,然而,双脚尚未站直,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德清应该感激那些进入肠内未吐出的泉水,泉水变成尿慢慢充盈膀胱,随后激活剩余的潜能并让他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站立起来,可是两脚像铅一样沉重无法移动,他只好把尿拉在化缘钵里,准备等到恢复了体力再倒在洞外。
拉完尿,疲惫袭上来,德清又瘫软在地上……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只感到囗很渴,腹腔内如火一般,他想爬出去喝水,可是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内火如同点燃的干柴越烧越旺,干渴也如同钻出瓶子的魔鬼张牙舞爪地步步紧逼……这份体验让他明白凡夫之身要想成佛的不易……
德清终于抵挡不住了,强烈的干渴令他本能地端起钵子一滴不漏地喝下自已的尿液……他自以为很快就会死,但等了很久一直没有死,反而腹腔内的火气全熄灭了。随之强烈的饥饿感再次来袭……身边已经没有可食之物,他本能地将手伸进囗袋——居然从囗袋缝隙里找出了七颗米粒……德清像吃救命粮一般慢慢嚼咽了这七粒米,然后坐等天亮……
这一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也格外的平静,偶尔有夜鸟的叫声划过夜空,旋即又湮灭在沉寂的黑暗里……
天终于亮了,先是鸟儿的鸣叫声,随后是猴子离林的“吱吱”声,再然后一切复归平静……德清奋力站起来,走出山洞,感觉如同踩在棉花上。
从洞内下来,到处是唾手可得的树叶,但昨天的经历使得他一见到树叶就反胃。来到泉眼处,德清把肚子灌满,又洗净钵子打一钵水准备带回洞里。在经过那片树林时,他情不自禁想到了那只小白猴,不知它的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进入林中,一声微弱的“吱——”声传来,德清看到那只小白猴还蹲在昨天的那株树上,但已经没有胆子下来觅食了。德清估计它一定也渴了,他把钵子放在树下就默默走开。走了很远再回头,果然发现小白猴已经在树下喝水……
从早上到中午,德清出来喝了三次水,每一次他都没忘记给小猴也带一钵水。到下午,他饿眼昏花再也撑不下去了,在山上寻找熟悉的树叶吃——奇迹也正在此时出现,原本味道苦涩难咽的树叶竟有香甜之味,嚼之满囗生津……回到洞内,他以为还会像上回一样呕吐,岂知不但未吐,反而还睡得格外香甜。德清喜出望外,知道自已修习头陀功的第一关已经顺利过去,可以放下身心苦修了。
自此后,德清饿了即出洞採食花草树叶,渴了饮山泉,开头三天一早起来还有起头昏眼花之感,到第四天,这些感觉便荡然无存。
而那只小白猴在他的呵护下也渐渐康复,而且不再对他怀有敌意,偶尔还过来与他接近。德清很喜欢这只小猴,从内心希望能与它成为伙伴,彼此之间也越来越熟悉,到第六天他再去送水时,它已经在那株树上耍了。
德清在心下里说:它应该是回到猴群中去了吧?果然,当天向晚,猴群归林的时间,那只可爱的小白猴赫然在其中,它也看到了德清,但没有近前,远远的有了分生感。德清怅然若失,但转念又为小白猴庆幸。德清有了心情,诗兴也上来了,兴之所至,还用小石子题在洞壁上——
石洞自清幽,孤居万事休。
蒲团久趺坐,身世等浮沤。
三轮本空寂,佛魔自卷收。
大千沙界幻,幻亦不曾留。
大约是数月后的深夜,已经入定的德清突然被尖厉的惨叫声惊醒。他听得清清楚楚,又是一只猴子成了野兽的猎物……那吱叫声凄厉而恐怖……随之是群猴乱成一团的吱叫……那长长的嗥叫声由近而远像上次一样终于湮没在沉沉的夜色中……
当一切复归平静,德清却无法入定了,他在想:又是那头野兽,不到数个月的时间内就多次偷袭猴群,那拖长了的嗥叫声已经深深地留在德清的记忆里了!看来观世音菩萨说的一点没错,“一切众生皆有魔性”,魔性不光存在于人心里,更长踞在野兽中……人可以成佛,不知野兽能否像神话故事中说的那样也能成佛?
天亮了,鸟儿叫了,德清惦念着昨晚那场惨剧,他迫不及待地走出山洞。远远望去,那群猴子正离林觅食,一路上还欢快地呼朋引伴,那只小白猴在中间格外抢眼……
德清来到林间採食了树叶花草,又到泉眼喝了水,然后进入林子,未走几步,一只猴子尸体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一只母猴,足有三十多斤重,猛兽没有带走它显然昨晚上不止一只猴子遇害。德清突然心里一紧,想到了那头野兽还会过来衔走它的战利品,而眼下应埋了猴子尽快离开。当他走近猴尸,刹时树上传来““吱”地叫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一只小灰猴冲他呲牙咧嘴示威。德清明白了,这小猴已经成了孤儿,但它小不更事,当它妈妈还没死呢。
德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外置,突然间他感觉到周围一种异样的气氛,当他明白过来将要发生什么时,树上的小灰猴已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德清本能地爬上就近的一株树,尚未回过神来,只见一头金钱豹从林子里窜出来……德清打了一个寒战——好险啦,若不是小灰猴,没准就要被这畜牲伤着了。
金钱豹看了一眼树上的人和小猴,见它的战利品还在,叼起那头母猴扬长而去,也不顾小猴子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尖叫。
及后,每过十天或者半月,豹子都要光顾一回,每次一来这群可怜的猴子自是损兵折将。德清本欲一心不乱念佛拜忏,但眼皮底下的一幕幕惨剧却无法不令他牵肠挂肚。他想到,如果不采取措施,这一群猴子会被吃光。
为了帮助这群猴子,同时也是为了自已能够尽心修行,德清用了三个多月时间作了一番精心细至的准备,然后开始留意那头豹子的行动规律和路线并寻找最佳机会。
这是一个令德清永生难忘的秋夜,德清正在打坐,突然一声令人毛骨耸然的嗥叫声划破夜空,随即便是猴子和各种野兽惊慌失措的鸣叫……德清会心地一笑,知道是那头罪有应得的豹子中招了。嗥叫声一直没有断,猴群也没能安宁,于是热闹就成了大山今夜的主宰。
德清设置的机关是利用了一个天然的陷阱,他用树枝挡了豹子原有的行动路线,又把那个现成的陷阱伪装一番,它得到今晚这样的报应是菩萨给它的惩罚!
外面豹子的嗥叫由愤怒到挣扎又到绝望,最后便没有了声息——它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了……
天亮了,树林里又是往日的热闹影像,鸟儿的鸣唱,猴子的吱声,应和着远山动物们的声音……大山复归平静后,德清才从洞里出来觅食……
天黑了,鸟儿归巢了,猴子归林了……半夜时分,豹子偶尔也发出几声嗥叫,但声音里明显少了往日的杀气,有的只是绝望和悲伤……
第六天…
《大和尚 虚云长老传奇 第七章:修习苦行》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