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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诗僧的诗禅世界(萧丽华)▪P2

  ..续本文上一页经的喜爱。另一首〈赠持法华经僧〉云:

   众人有口不说是即说非,吾师有口何所为,莲经七轴六万九千字,日日夜夜终复始,乍吟乍讽何悠扬,念经功德缘舌根,可算金刚坚,他时劫火洞燃後,神光璨璨如红莲。(卷十)

   此诗论持经功德缘舌根,并取莲花意象称颂之。另两首〈赠念法华经僧〉、〈赠念法华经〉也都取莲花意象云:“但恐莲花七朵一时折,朵朵似君心地白”(卷十)“万境心随一念平,红芙蓉折爱河清”(卷十)。《法华经》即《妙法华莲经》,太虚大师解释此经以“莲华”为喻云:“华有多种,或狂华无果,可喻外道空修梵行,无所克获;或一华多果,可喻凡夫供养父母报在梵天;或多华一果,可喻声闻种种苦行只得涅槃;此皆华不可以喻妙法。惟此莲花,花果俱多,可譬因含万法、果圆万行。”(注18)太虚大师另有“内三喻”“本门三喻”仔细解释整部法华的莲花妙喻,可见此经直接取喻莲花以象妙法之一本众,齐己对莲花的欣爱,也与此经法喻有很大的关系。

  

三、《白莲集》中的诗禅世界

  齐己锺情於诗又归心於禅,但诗染世情,禅求寂心,二者不免相妨,能否相成?此在《白莲集》中也有极多矛盾与统一的现象。在诗情方面,齐己时露亲族与家国之思,也多僧俗友人之思,在禅寂方面,齐己也曾示道参禅,不少静坐冥思之作,能提供禅者悦心的悟境。其一生融合诗禅的努力是值得肯定的。意义值得突显出来:

  一、标举诗僧,多论诗禅

    齐己《白莲集》十卷中大量诗作都集中在体现诗禅的意

   义,可以说是一位相当自觉的诗人与禅者。他的自觉从诸诗

   可知,〈留题仰山大师塔院〉云:

   曾约诸徒弟,香灯尽此生。(卷一)

   〈寄勉二三子〉云:

   不见二三子,悠然吴楚间,尽应生白发,几个在青山。

  □□□□□,□□莫放闲,君闻国风否,千载咏关关。(卷一)

   二诗中一以禅为终生之约,一以诗经勉弟子不能放闲,任白发丛生,而不知此中青山。齐己全集充满著诗禅二者的反省,病时则思“无生”,〈病起二首〉说:“无生即不可,有死必相随,除却归真觉,何繇拟免之。”(卷一)富贵闲适则恋山林,〈渚公自勉二首〉云:“必谢金台去,还携铁锡将。”(卷三)他这种自觉,使他以“吟僧”“诗僧”的形象出现在僧俗之间,并时时以“吟僧”“诗僧”自我形容,也以之自勉勉人。〈勉诗僧〉云:

   莫把毛生刺,低回谒李膺,须防知佛者,解笑爱名僧。

   道性宜如水,诗情合似冰,还同莲社客,联唱香灯。(卷三)

   这首诗中,齐己自觉到诗僧应合冰水般的道性与诗情,不能以诗干俗爱名。〈逢诗僧〉云:

   禅玄无可并,诗妙有何评,五七字中苦,百千年後清。

   难求方至理,不朽始为名,珍重重相见,忘机话此情。(卷五)

   同为“诗僧”,齐己在偶然相逢中,不忘与之谈禅论诗,言下显出齐己对二者玄妙难方的至理,有著深深的锺情,因此逢诗僧话诗禅,也就更能忘机。除了标举“诗僧”外,齐己有时也称之为“吟僧”,在他心中同指诗僧之义。〈寻阳道中作〉云:“欲向南朝去,诗僧有惠休”(卷三),在寻阳往南的途中,透过历史文化的思维,缅想到南朝诗僧惠休;〈送人游武陵湘中〉云:“风烟无战士,宾榻有吟僧”(卷五),在送别时以“吟僧”自喻;〈孙支使来借诗集因有谢〉云:“冥搜从少小,随今得淳元,闻说吟僧口,多传过蜀门。”(卷六)齐己拒绝孙支使来借诗集,也是以“吟僧”自居,这当中我们不仅看到齐己努力於诗有成,诗集已纂,诗名已传,也同样可以看出齐己不愿以诗干名的本衷。〈勉吟僧〉云:

   千途万辙乱真源,白昼劳形夜断魂。

   忍著袈裟把名纸,学他低折五侯门。(卷十)

   这首诗最能显出他执著诗禅,走过千途万辙,终能不负袈裟而有诗名的心路历程,但时俗爱名干利,即使诗僧也难自持(注19),因此“忍著”二字看得出他这一路的堪忍,“低折”二字看得出他拔俗的超越,齐己的诗僧形象完全透彻出一股僧而任俗的承担力量。诗僧的标举起於中唐(见本文第一节及注9),并非齐己的特识,只是齐己在诗僧的清雅形象上亲身履践,以禅境诗艺的躬行成就来辟俗,破除一般人对诗僧联系著名闻利养的迷惑,这样的标举、勉励、也就益加显出承担之重、意义之深。在《白莲集》中,齐己无时不与僧俗论诗、论禅,如〈戒小师〉云:

   不肯吟诗不听经,禅宗异岳懒游行,

   他年白首当人间,将底言谈对後生。(卷十)

   这是一首训诫小师父的作品,勉小师们要吟诗要听经,要行禅宗异岳,才能示教後生。这是齐己一生学禅、吟诗、漫游的写照。他寄诗重问知己,怀念上人,每每都兼论诗禅。〈怀体休上人〉云:“何人分药饵,诗逢谁子论。”(卷九)〈江居寄关中知己〉云:“雪月未忘招远客,云山终待去安禅。”〈寄武陵贯微上人二首〉云:“诗里几添新菡萏,衲痕应换旧烂斑。”“风骚妙欲凌春草,纵迹闲思岳莲。”(卷九)〈荆渚逢禅友〉云:“闲吟莫忘传心祖,曾立阶前雪到腰。”(卷九)〈答禅者〉云:“闲吟莫学汤从事,却抛袈裟负本师。”(卷九)〈答文胜大师清柱书〉云:“应嫌六祖传空衲,只向曹溪求息机。”(卷九)凡此,齐己与僧俗禅友诗友论诗禅之作,在集中凡十之八九,不胜枚举,而以禅思闲吟来传心事祖的用意,不能有负本师的初衷也於此可见。

  二、调和诗魔与竺卿,在诗禅矛盾中寻求统一

    齐己基於“诗僧”的醒觉,不断兼论诗禅来寻求超越,然而诗禅二事究竟相背或相合,也系於当事人自己内在境遇的高下,见山是山与见山不是山,在名相上终是分殊,在至理上却是合辙,齐己以一僧人而嗜诗,在诗禅的离合心路上,有一番耐人寻思的况味。在齐己未达成诗禅妙合之前,有许多诗禅相妨的矛盾流现在其诗作中,〈尝茶〉云:

   味击诗魔乱,香搜睡思轻。(卷一)

   〈自勉〉云:

   试算平生事,中年欠五年,知非未落後。

   读易尚加前,分受诗魔役,宁容俗态牵。

   闲吟见秋水,数只钓鱼船。(卷一)

   〈喜乾画上人远相访〉云:

   彼此垂七十,相逢意若何。圣明殊未至,离乱更应多。

   澹泊门难到,从容日易过,余生消息外,只合听诗魔。(卷二)

   他经常以“诗魔”来戏称诗思,特别在干扰禅思,不得清静澹泊之时,就特别显出“分受诗魔役”的自我提醒。禅的个中消息才是齐己最终的目标。诗在此时显然是余事,当禅者不得其门,不能花开花落,来去自如时,身不由己的受诗魔牵役的感叹也就油然而生。但齐己仍不肯认同诗是余事而已,他一面怨诗魔,一面又肯定诗可助禅,因此〈爱吟〉诗云:

   正堪凝思掩禅扃,又被诗魔恼竺卿。

   偶凭窗扉从落照,不眠风雪到残更。

   皎然未必迷前习,支遁宁非悟後生。

   传写会逢精鉴者,世应知是咏闲情。(卷七)

   齐己以皎然、支遁的前辙来自我反省,认为诗若逢精鉴者,定知诗也能离尘染,入闲情,齐己希望自己能思入精微以咏闲情。〈寄郑谷郎中〉云:“还应笑我降心外,惹得诗魔助佛魔”(卷八)也是存著诗可助佛的觑想。

   齐己始终不放弃诗禅合辙的可能,因此他时时以二者为思,不论闲居静坐或与人往来时,都以诗禅为事。〈夏日草堂〉云:

   静是真消息,吟非俗肺肠。(卷一)

   〈夜坐〉云:

   月华澄有象,诗思在无形。(卷一)

   〈山中答人〉云:

   谩道诗名出,何曾著苦吟,忽来还有意,已过即无心。(卷一)

   他一直在揣摩诗禅二者离俗、无形、无心的这种妙合关系。他与僧俗往来时,也时时讨论到这个问题,〈酬微上人〉云:

  “古律皆深妙,新吟复造微,搜难穷月窟,琢苦近天机。”(卷一)和微上人讨论搜寻入微,吟新琢苦等问题。〈秋兴寄胤公〉云:“题诗问竺卿”(卷一),〈酬元员外见寄〉云:“时闻得新意,多是此忘缘”(卷一),二诗与胤公、元员外论诗之新意。在〈寄秀大师〉诗中,齐己提出诗应与禅等事,他说:

   皎然灵一时,还有属於诗,世岂无英主,天何惜大师。

   道终归正始,心莫问多岐,览卷堪惊立,贞风喜未衰。(卷一)

   齐己推崇文秀诗有贞风,能融合道心,且能道归正始,不屈於诗,这正是齐己自己所努力的理想。他还以诗禅与吟僧互勉〈寄怀江西僧达禅翁〉云:“何妨继余习,前世是诗家”(卷二);他曾和可准论过诗,〈送普明大师可准〉云:“莲岳三徵者,论诗旧与君。”(卷二),也曾和岳阳李主簿谈诗情:“倚槛应穷底,凝情合到源”(卷二〈酬岳阳李主簿〉)等等,最後他终於发现“诗从静境生”,禅入空寂无缘之境可寄於诗,诗禅妙合滋味在於此。〈溪斋〉二首之二云:

   道妙言何强,诗玄论甚难。(卷二)

   〈竹里作六韵〉云:

   我来深处坐,剩觉有吟思。(卷二)

   〈静坐〉云:

   坐卧与行住,入禅还出吟。(卷三)

   〈荆门寄怀章供奉兼呈幕中知己〉云:

   神凝无恶梦,诗澹老真风。(卷三)

   〈寄郑谷郎中〉云:

   诗心何以传,所证自同禅。(卷三)

   〈勉诗僧〉云:

   道性宜如水,诗情合似冰。(卷三)

   〈酬王秀才〉云:

   相於分倍亲,静论到吟真。(卷三)

   〈谢虚中寄新诗〉云:

   趣极同无迹,精深合自然。(卷三)

   〈赠孙生〉云:

   道出千途外,功争一字新。(卷四)

   〈五言诗〉云:

   毕竟将何状,根源在正思。

   达人皆一贯,迷者自多岐。(卷四)

   〈寄酬高辈推官〉云:

   道自闲机长,诗从静境生。

   〈渚公莫问诗一十五首〉之一云:

   静入无声乐,狂抛正律诗,

   自为仍自爱,敢净里寻思。(卷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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