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至和二年(一0五六),吏部侍郎郎简作序说:
「六祖之说,余素敬之。患其为俗所增损,而文字鄙俚繁杂殆不可考。会沙门契嵩作坛经赞,因谓嵩师曰:若能正之,当为出财模印,以广其传。更二载,嵩果得曹溪古本,校之,勒成三卷,粲然皆六祖之言,不复谬妄。乃命工镂板,以集其胜事。至和元年三月十九日序」。 [P277]
郎简所见的『坛经』,「文字鄙俚繁杂」。「繁杂」,与九十年前,惠昕所见的「古本文繁」相同。契嵩得到了「曹溪古本」,校为三卷,大抵是依据古本,而作一番文字的修正、润饰。从三卷来说,篇幅不少。契嵩曾作『坛经赞』,所叙述的大梵寺说法部分,与炖煌本次第相合,也没有「五分法身香」。所以契嵩的三卷本,可能大梵寺说法部分,与炖煌本相同。而在其他部分,大大的增多,与古本相近。到契嵩时,应有繁杂鄙俚的古本,契嵩勒成三卷的曹溪古本。
比对惠昕本,至元本,与炖煌本的不同,除次第变动,及增「五分法身香」外,主要为二大类:慧能的事迹,弟子的机缘。说到慧能的事迹,炖煌本最为古朴。但在八世纪中,更有不同的传说。如『神会语录』(石井光雄本),『历代法宝记』(及『圆觉经大疏钞』),是荷泽门下所传的,对『坛经』的影响不大。如法才的『光孝寺瘗发塔记』,『别叙』即『六祖缘起外纪』,『曹溪大师别传』:这一系的传说,也渊源于曹溪,成为荷泽门下的别派。所传的慧能事迹更多,与『坛经』大有出入。『别传』的成立,对后来禅宗(洪州、石头门下)的影响很大。『宝林传』修正了『别传』的二十八祖说。『宝林传』的六祖传,虽佚失而没有发见。然从『祖堂集』,『传灯录』,『传法正宗记』等,初祖、二祖、三祖的事迹,都与『宝林传』相合,可推断『传灯录』等所传六祖事迹,都是继承『宝林传』的,都是釆录『别传』的传说,而多少修改。如慧能去曹溪,见无尽藏尼等;得法回南方避难,见印宗而出家等;受唐室帝后的礼请,请问、 [P278] 供养等。这些都出于『别传』,为惠昕本,至元本(或多或少)所釆录。传说:惠昕嫌繁,节略了古本;德异嫌简,又采取了古本(二本都有次第的改编,文字的修正)。「文繁」与「繁杂」的古本,一定是将『别传』的传说,编入『坛经』而成。同时,慧能与弟子的问答机缘,传说在当时的,也采录进去,成为「繁杂」的古本。虽不知编者是谁,但属于洪州门下,与『宝林传』异曲同工,是没有疑问的。这虽被称为古本,而成立的时代,要比炖煌本(七八0──八00),『别传』(七八一),『宝林传』(八0一)迟些。
名称的变化
一般来说,『坛经』是最根本的,公认的名称。如『坛经』本文,南阳慧忠,韦处厚,惠昕,『传灯录』,『传法正宗记』,都是直称为『坛经』的。现存的炖煌本,题目很长,包含了几个名字(这是模仿经典的),是:
「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
这一题目,应加以分析。『坛经』开端说:「慧能大师于大梵寺讲堂中,升高座,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受无相戒。……令门人法海集记』。依经文,「慧能大师于大梵寺……说」,是说者与说处。「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受无相戒」,是所说的法门内容。「门人法海集记」,是记录 [P279] 者。据此来考察题目:「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这里面,「六祖慧能大师于韶洲大梵寺」,是说者与说处。「施法坛经」,是一部的主名。「人法双举」,是经典的常例。「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兼受无相戒」,是标举法门的内容。炖煌本写作「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大正藏』才排成「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以「兼受无相戒」为法海的学历,显然是误解了。还有「南宗顿教最上大乘」,与经末的「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法」相合。这一名称,一般解说为荷泽门下所附加,大致是正确的。「六祖慧能大师于大梵寺施法坛经」,为一部的正名。「施法坛经」,或简写为「法坛经」(倒写为「坛经法」),『坛经』,都说明了是大梵寺的开法传禅。
惠昕的节略本:惠昕序,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兴圣寺本,作「六祖坛经」。大乘寺本作「韶州曹溪山六祖大师坛经」。这可说是从(炖煌本)「六祖慧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的简化而来。日僧圆珍来唐取回经像,(八五八)所作的目录,如『智证大师请来目录』,有「曹溪能大师檀经一卷」(大正五五‧一一0六上)。『福州温州台州求得经律论疏记外书等目录』,有「曹溪山第六祖能大师坛经一卷」(大正五五‧一0九五上)。这一名称,都是与炖煌本,惠昕本的取意相近的。
「古本」与「至元本」:郎简作『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记序』说:「法宝记,盖六祖之说其法 [P280] 也」。「法宝记」,「法宝坛经记」──以「法宝」为『坛经』的题目,是契嵩所改的古本。后来自称重刊古本的德异本,作「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序」;经末题为「六祖禅师法宝坛经」。宗宝本也名为「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从古本而来的至元本,题目有「法宝」二字,这是依古本「法宝记」而来的。「法宝记」──这一名目,也见于日僧的经录。圆仁(八四四──八四八)来唐取经所作的『入唐新求圣教目录』,有「曹溪山第六祖慧能大师说见性顿教直了无疑决定成佛法宝记坛经一卷」(大正五五‧一0八三中)。据此推论,改「法坛经」,「施法坛经」为「法宝坛经记」,八四四年前已经存在了。古本用此名称,可推见在『别传』、『宝林传』成立后,就已开始更多采录而成繁长的古本了。说到「法宝记」,在禅书中是有悠久渊源的。开元中(七一三── ),神秀门下杜胐,作『传法宝纪』(一名『传宝纪』)。大历中(七七五──),保唐门下作『历代法宝记』。这都是代代相承的灯史;所以「法宝」是人宝,师资相承,利益众生。『历代法宝记』中,诸祖及无住为弟子开示很多,有法宝的意义。建中中(七八一),洪州门下慧炬,作『宝林传』。宝林不只是曹溪的宝林寺,也是西天东土历祖相承的宝林。洪州门下编集的古本『坛经』,据郎简序,是名为「法宝记」或「法宝坛经记」的。「宝」为洪州门下所采用;「法宝记」,「宝林传」,都从古代的『传法宝纪』,『历代法宝记』的「法宝」演化而来。 [P281]
《中国禅宗史 第六章 坛经之成立及其演变》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