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的阅读记录 ▼

中国禅宗史 第五章 曹溪慧能大师▪P9

  ..续本文上一页区域,这是当然的事实。佛教的史传,对边区一向是疏略不备。岭南方面弟子的漠漠无闻,决不是从此衰落不堪。确认岭南方面弟子的继续发展,在『坛经』与禅宗史的研究中,为一必要的前提。 [P228]

  

  慧能在日,韶州学众,经常有千余人。晚年受皇室的尊敬,敕修寺院。肃宗时,又迎请传法袈裟到宫内供养。这对于慧能游化区的佛教,是莫大的鼓舞。元和十年(八一五),宪宗赐六祖谥为「大鉴禅师」。柳宗元『赐谥大鉴禅师碑』(大正四八‧三六三中)说:

  

  「元和十年十月十三日下,尚书祠部符到都府,公命部吏洎州司功掾,告于其祠。幡盖钟鼓,增山盈谷;万人咸会,若闻鬼神。其时学者千有余人,莫不欣勇奋厉,如师复生」。

  

  到那时,曹溪山还是千百众的道场。岭南方面,应不乏杰出的师僧,不能因传记疏略不备而漠视,或否认其真实存在的。

  

  坛经』的「十弟子」,只是晚年随侍在侧的,而且是曹溪法泉寺的弟子。依『传灯录』 (卷五),志诚,法达,智常,神会,志彻,都是外来的。惟「韶州法海」,「广州志道」,是岭南人,一直在广韶一带行化。此外,「曹溪令韬」,即守护衣塔的行滔。「广州吴头陀」,「罗浮山定真」,「广州清苑法真」(或疑为十弟子中的法珍」,都是十弟子以外的。『坛经』的原始部分,是法海(或作智海)所记所集,为手写秘本而展转传授。其传承,炖煌本为:法海── (同学)道漈──(门人)悟真。「悟真在岭南曹溪山法兴(「兴」,疑为「泉」字草书的误写)寺,见今传受此法」。惠昕本作:法海──志道──彼岸──悟真──圆会。『坛经』是曹溪山僧传出来的。原始部分,经一番补充而成「南方宗旨」。传入中原,流到荷泽门下,演变为「 [P229] 坛经传宗」。『坛经』的记录传出,为慧能门下,曹溪山僧对禅宗的重要贡献!

  

  景慕慧能,称之为「生佛」、「肉身菩萨」,所说为『坛经』的,正是岭南的僧俗。从充满信仰的热忱中,传说出慧能(及身后)的事迹。关于出家,受戒的,是广州法性寺所传。慧能与曹溪的关系,在曹溪的修建,受皇室尊敬供养,敕建寺院,迎请袈裟,这都是曹溪的光荣,而经常传于人口的。这些,流入大江南北,为荷泽门下所接受的,如『瘗发塔记』,『略叙』,『曹溪大师别传』。这些传说,稍后为江南──洪州门下所承受而改编的,是『宝林传』。『宝林传』叙述从佛,一代一代的二十八祖,又传到东土六祖──曹溪宝林寺慧能。这些传说,部分过于传说性,不免冲淡了史实性。然而传说,对宗教来说,正是感召人心,宗教活力的源泉之一。渊源于慧能旧日游化区的传说,从禅宗的发展来说,影响力的巨大,是难以想象的!

  

  二、「中原」:这是以当时的政教中心──京、洛为中心,而向南北延申。在禅宗的开展中,东山下的法如在嵩山,神秀在当阳开法,引起则天的征召。以神秀为首的弘忍弟子,纷纷入京洛,而京洛成为北宗的化区。禅者,诚然是帝阙不异山林,然在一般来说,弘化京洛,不免与政治的关系密切,而多少沾有贵族的气息。曹溪禅本富于平民的,劳动者的特色,但在发展中,京洛的中原,也还是教化的重点之一。神会在南阳时代,就开始了定慧不二──顿禅的阐扬。开元二十年(七三二),在滑台召开论定宗旨的大会。天宝四年(七四五),神会入东京洛阳。神会 [P230] 采取了敌前挺进的姿态,抨击北宗,不免引起了北宗的反击。以『坛经』一再告诫的「无诤」的曹溪禅风来说,神会的敌对态度,是不足取的。然而顿禅在京洛的迅速生根而发扬起来,不能不说是神会的勋绩!胡适整理了这方面的资料,使当时南北相抗的局面,明确的显示出来。然如以为曹溪禅在中原的流行,开始于神会,一切功德归于神会,那就未必然了!

  

  司空山本净,天宝三年(七四四)十二月,应召入京,为慧能门下第一人。本净入京,比神会到洛阳,还早一年呢!在神会受皇室尊敬时节,传说为慧能的另一弟子南阳慧忠,又于上元二年(七六一),应肃宗的礼请而入西京(长安)。此外,在北方弘禅而与神会同时的,如『历代法宝记』(大正五一‧一八六上)说:

  

   「天宝年间,忽闻范阳到次山有明和上,东京有神会和上,太原有自在和上,并是第六祖师弟子,说顿教法」。

  

  无住于天宝八年(七四九)出家受戒。听说六祖的三位弟子,弘顿教法,还是出家以前,七四六──七年间的事。当时,今河北省的范阳,山西省的太原(『传灯录』作「并州自在」),都有曹溪弟子弘开顿教的踪迹。更早些,慧能弟子净藏(『传灯录』作「嵩山寻」,寻为藏字的误写),于慧能入灭(七一三)后,就来嵩山的会善寺,天宝五年(七四六)去世,如『嵩山(会善寺)故大德净藏禅师身塔铭』(全唐文卷九九七)所说。而慧能弟子晓了,也在匾担山弘阐曹溪 [P231] 禅,如北宗弟子忽雷澄,作『晓了禅师塔铭』(全唐文卷九一三)说:

  

   「师住匾担山,法号晓了,六祖之嫡嗣也。师得无心之心,了无相之相。……师自得无无之无,不无于无也。吾今以有有之有,不有于有也。……师住世兮曹溪明,师寂灭兮法舟倾。师谭无说兮寰宇盈,师示迷途兮了义乘。匾担山色垂兹色,空谷犹留晓了名」。

  

  忽雷澄以为:晓了「得无心之心,了无相之相」。晓了是「得无无之无,不无于无」,而自已是「以有有之有,不有于有」。虽意味为实质相同,而明显的表达了曹溪禅与北宗的区别。晓了传曹溪禅入中原,时间不详,约与神会同时。

  

  三、「江南」:泛指五岭以北,长江以南一带。江西、湖南为中心,是慧能弟子中,南岳、青原的主要化区。还有现今的福建、浙江,及安徽、江苏的南部。对禅宗的发展来说,这是最主要的一区。今有传记可考的,弟子青原行思(七四0去世),得法后,就回本州,住青原山的静居寺。弟子有石头希迁(七00──七九0),大大的在湖南发扬起来。又弟子南岳怀让,景云二年(七一一),离慧能到南岳去,天宝三年(七四四)去世。传有入室的弟子六人,其中,道峻住杨州大明寺,神照在潮州,而道一(七0九──七八八)晚住江西的洪州(今南昌县)。道一与希迁的弘扬,人才济济,曹溪禅达到非常隆盛的境地,不是神会门下所可及了!

  

  慧能弟子而在东南的,是永嘉玄觉,婺州玄策,还有事迹不明的「会稽秦望山善现禅师」, [P232] 「义兴(今江苏武进县)孙菩萨」。永嘉,即今浙江的永嘉县。天台学盛行于浙东,玄觉(如『永嘉集』)也受到天台的影响,传说与天台左溪玄朗为同门。『永嘉集』(第九)有玄朗「招觉山居」的书。玄觉的覆友人书,并不同意玄朗的见地。『传灯录』说玄觉得左溪玄朗的激发,才往韶州参慧能,不如『祖堂集』(及『宋僧传』」所传,得玄策的激发,而同往曹溪为妥。玄觉的参访曹溪,留下「一宿觉」的禅门佳话。玄觉回来,住永嘉开元寺,于先天二年(七一三)就去世了。对东南的佛教,投下了重大的影响。李邕(六七八──七四七)为玄觉撰碑。婺州玄策,或作智策,神策,大策(策,或写作荣),与玄觉为友。『湖州佛川寺故大师塔铭并序』,称之为「方岩策公」。玄策晚年,「却归金华(即婺州),大开法席」。玄策的弟子佛川慧明(六九七──七八0),就在湖州(浙西),被称誉为「南宗传教菩萨」。玄觉与玄策,都在浙东,天台宗的化区。而六朝故都──金陵为中心的,一向盛行三论宗的地区,在曹溪顿禅(及北宗禅)的光辉下,激发而牛头禅大盛起来。

  

  

  

  南北对抗中的插曲

  曹溪与玉泉的禅风,为一事实的南北对立。引发对立而明朗化的,神会是重要的一人。在南北对立中,神会传说了有关慧能,而实为贬抑北宗的三事──盗首,磨碑,盗衣。如『南宗定是非论』(神会集二八九)说:

  

   「开(元)二年中三月内,使荆州刺客张行昌诈作僧,取能和上头,大师灵质,被害三刀 [P233] 」。 「盛续碑铭,经磨两遍。又使门徒武平一等,磨却韶州大德碑铭,别造文报,镌向能禅师碑。(别)立秀禅师为第六代,x x x x 及传袈裟所由」。

  

  开元二年(七一四),为慧能灭后第二年。刺客张行昌,诈作僧人,想取能和尚头;在灵质(遗体)上砍了三刀。这一传说,『别传』预言「五六年后」,有人要取大师首(『传灯录』也这样说)。而事实的发生,『传灯录』作「开元十年」,『宋僧传』作「开元十一年」,『别传』作「开元二十七年」。原始的传说,应在「开元初年」。刺客张行昌,『别传』等作张净满。不说北宗所使,而是新罗僧的指使。张行昌在大师的灵质上砍了三刀;『传灯录』等也说「见师颈有伤」,这是一项事出有因的传说。『传灯录』卷五(大正五一‧二三六下)说:

  

   「门人忆念取首之记,遂先以铁叶、漆布,固护师颈」。

  

  以铁叶(或说「铁环」)固护师颈,是『别传』,『宋僧传』所同说的。原来,凡身死而色身不散的,一切都维持原状,惟项上筋断,不能维系头部的重量,所以头必下垂,或有折断的可能,不论漆或装金,必先以布缠颈漆固,头才能正直如平常一样。六祖的颈项,以铁叶(一般用漆布就够了)漆布缠固,可能初有脱落可能。这是事实;或者不明铁叶漆布护颈的原因,而有有人盗头的传说。在南北对抗中,容易被传说为北宗所使了。 [P234]

  

  『传灯录』有张净满盗首事件,而在「志彻」问答中,又说刺客张行昌,在慧能生前,为北宗所使来行刺。「行昌挥刃者三,都无所损」。一事而化为二事,刀砍不伤,传说得更离奇了!传说就是这样的。

  

  『坛经』炖煌本但说:「韶州刺史韦据立碑,至今供养」。神会及其门下,才有磨改碑文的传说,如『神会语录』说:

  

   「至开元七年,被人磨改,别造文报镌,略除六代师资授受,及传袈裟所由。其碑今在曹溪」。

  

  『神会语录』(及『历代法宝记』)所说,可补『南宗定是非论』的缺文。『语录』只说被人磨改,将六代师资传授,及传袈裟事除去。虽说「别造文报镌」,而碑还是韦据碑。仍在曹溪,与『坛经』说相合。这是神会的原始说,指北宗磨改碑文,而说得空泛。但晚年改定的『南宗定是非论』,却不同。圭峰『圆觉经大疏钞』卷三之下(续一四‧二七七)说:

  

   「传授碑文,两遇磨换。据碑文中所叙,荷泽亲承付嘱」。

  

  『南宗定是非论』的「盛续碑文」,依圭峰说,「盛续」应为「传授」二字的讹写。依『神会语录』,只说被磨改,被略除六代相承及传衣,而『南宗定是非论』,在「经磨两遍」以外,又说武平一磨碑。不但除去六代相承,而别立神秀为第六代。圭峰进一步说:原碑还说到「荷泽 [P235] 亲承付嘱」。磨碑的传说,应是韦据所立碑文,没有说到「付法传衣」,为了避免北宗的反诘,而有北宗人磨碑别镌的话。荷泽的原始说,还简单,到晚年门下的传说,更具体的说是武平一磨改,但更显得不可信了。

  

  还有盗衣的传说,如『南宗定是非论』说:景龙三年(七0九),普寂禅师的同学,西京清禅寺广济,到韶州来。夜半进六祖房,想偷传法袈裟,被慧能喝了出去。大家追问,怕有所损害,含糊了事(神会集二九二)。『圆觉经大疏钞』,也说「法信衣服,数被潜谋」,那又不止一次了。慧能生前,有关偷取传法袈裟的事,『坛经』没有说,『神会语录』也没有说,这是荷泽门下的传说。 [P237]

  

《中国禅宗史 第五章 曹溪慧能大师》全文阅读结束。

菩提下 - 非赢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网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