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呢?既然所谓的“我”尚未出生,就不可能存在。
还有,正当所谓的“我”降生人世之时,所谓的我又安在呢?因为所谓“降生人世之时”,都根本不存在。任何一个能够存在的时间,都必须归属于过去或者未来,要么是尚未降生,要么是已经降生,根本没有第三种情况的立足之地。因此,所谓“降生人世之时”根本无法安立。
如果承许现在这个朝气蓬勃、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才是所谓的“我”,我们又可以反问,究竟这个青年或者壮年的哪一部分是“我”呢?是头部、躯干、还是四肢?是皮肤、骨骼、还是肌肉?无论答案是哪一种,我们都可以进一步追问,这些部分又可以分为上、下、左、右、前、后,其中的哪一部分又是“我”呢?就这样紧追不放,直至最小的无分微尘,我们都始终无法找到一个所谓的“我”。这种抉择方式,与麦彭仁波切所著的《观住轮番净心法》中“血肉骨骼髓及脂,皮脏诸根与支分,便溺虫发指甲等,所有不净之诸物。地等诸界之聚合,各各复分多种类,彼等所有存在法,究竟析至微尘性。一一次第分辨时,观思何者可生贪,除此零散不净物,所谓之身别无余”的剖析方法,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既然在现实生活中都找不到所谓的“我”,在合眼朦胧、进入梦境之时,所谓的我又怎么可能存在呢?由此可见,所谓的“我”根本不存在!仅由此偈,顺治皇帝剖析人生、探讨无我的见地之深入也足可见其一斑。
抉择人无我,还有数之不尽的诀窍,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参阅这方面的佛学专著。
不如不来亦不去,
也无欢喜也无悲。
不如既不来也不去,这样就既没有当初的欢喜,也没有后来的悲哀了。
虽然在胜义谛中,众生既没有来也没有去,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悲哀。一切都是空性,一切都是寂灭离戏之法。《中论》开篇的“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
但是,在世俗名言中,因为前世业力的牵引,因为无明的染污,任何凡夫众生都别无选择地要有来有去,要流转轮回,要承受苦苦、变苦以及行苦的困扰。其中所谓的“变苦”,就是指因前面的欢乐,而引发出后面的忧伤,在快乐当中隐藏着悲哀的一种痛苦。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一首道歌,就恰如其分地描述了这种变苦:“如果没有相见,人们就不会相恋。如果没有相知,怎会有着相思的熬煎?”
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有过自以为甜蜜的经历,比如饱餐了一顿美味佳肴,结识了一位有缘知己,度过了一夜美好良宵,感受了一段黄粱美梦……但在短暂的幸福之后,等待自己的却往往是数目惊人的账单,知己好友的背叛,相聚之后的分离,梦醒之后的怅然……而以前的一切欢乐,都只能变成一种回忆。由此可见,变苦的确是任何一位流落尘世的凡夫都无法逃避的痛苦。
尽管顺治皇帝在此也流露出不愿流落人世、不愿承受世间喜怒哀伤的念头,但是,除非是来去自在的菩萨,那又另当别论。除此之外,作为被业力绳索捆缚的凡夫,又怎能做到不来不去、不喜不忧呢?千百年以来,无论外道的苦行者,还是科学的探索者,有不少人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没有任何一个佛教之外的学科或者宗教找到了从根本上斩断轮回源泉的有效方法。
只有大慈大悲的佛陀,才为我们指出了一条彻底摆脱轮回的光明大道:要想真正地不来不去,要想真正地不喜不忧,就必须消灭无明。正是以无明为因,才会导致后来的行、识、名色、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这就是令众生流转轮回、承受痛苦的十二缘起。只有通过修持证悟空性,让轮回之因的无明彻底化为乌有,才能灭除后面紧跟而至的一系列程序,打碎十二缘起的链条,让轮回的现象不再重演,这就是十二缘起的还灭。
顺治皇帝在此偈中,通过自己不情愿投生轮回的厌离之情,向我们揭示出红尘世间的无可奈何,也间接地引出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不来不去、不喜不忧的唯一途径,就是抛却尘世,修持无上菩提!
悲欢离合多劳意,
何日清闲谁得知?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是多么地消磨人的意志啊!又有谁能知道,在何年何月,我才能得到一份清闲呢?
三界六道,犹如熊熊烈火盛燃的炭坑。且不论惨不忍闻的地狱之苦、饥渴难耐的饿鬼之苦、受役遭戕的旁生之苦,即使转世于六道之中堪称善趣的人道,也不能逃离“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不欲临、求不得”的人生八苦,不能躲避悲欢离合的折磨煎熬。
生际必死、积际必尽、聚际必散、堆际必倒、高际必堕,描绘了世间层出不穷的不如人意。相依骨肉,天各一方;互憎冤家,狭路相逢,道出了人生不可逆转的万般无奈。日到中天,就必然趋于西落;月至圆满,必将会逐渐亏缺。连名扬古今、才华横溢的苏轼都禁不住哀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台湾诗人席慕容也禁不住抱怨:“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世事尘劳,无休无止;你死我活,冤冤不解。热衷名利之人,有谁甘愿抽身世外、恒处卑位?追求财禄之徒,有谁能够唾弃钱帛、视金如粪?争夺疆域之士,有谁宁肯铸剑为锄、息事宁人?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既然如此不愿舍弃,那么,世人朝思暮想的那种“静闻钟鼓响,闲对白云村”的清闲,也只能遥遥无期了。
世间难比出家人,
无牵无挂得安闲。
世间的人们是难以与出家人相比的,因为他们无牵无挂,所以能拥有一份安乐与清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身处世间,就难免会为纷繁琐碎之世事所困扰,被日益泛滥之欲望所牵引。朝廷命官有恐失乌纱的担忧;黎民百姓有惧怕饥寒的顾虑;大亨巨贾们昼夜盘算着吞并对手的计谋;小商小贩们时刻算计着蝇头小利的进项;即使初涉世间的学童,都不得不为升学赶考而悬梁刺股、目不窥园……
“劳生唯有僧无事,若悟真乘老更闲。”普天之下的芸芸苍生,只有出家僧人才能做到闲静无事,如果能了悟真如实相,就能越发任运自如、海阔天空。因为出家人抛却了世间的功名利禄、情爱天伦,安分守贫、清心寡欲,才能如行云一般飘逸,似流水一般舒缓。
“住也无求去也闲,飘然到处是家山。”正是因为出家僧人的无拘无束、无欲无求,才能拥有白眼世事沉浮、笑对人生起落的安闲心境。“衣单两斤半,随身十八物”的说法,也形象贴切地形容了出家人随意简朴、不受物役、不为境累的心态。
南朝梁慧皎的《高僧传》中云:“且披袈裟、振锡杖、饮清流、咏般若,虽公王之服,八珍之膳,铿锵之声,晔哗之色,不与易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能身披袈裟、手持锡杖,痛饮山涧清流、咏颂般若之音,即使公子王孙的官袍、山珍海味的美馔、铿锵悦耳的仙乐、光彩华丽的容貌,也决不与之交换。这段斩钉截铁的道白,也一语道破了出家人安贫乐道、悠闲自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宽阔胸怀。
口中吃得清和味,
身上常穿百衲衣。
口中吃着清淡平和的美味佳肴,身上时常穿着“百衲衣”。
因为袈裟是以多块零碎布片缝缀而成,直领敞袖,穿着时覆住左膊,掩于右掖,另在右肩下拖一圆环,用以扣搭,所以又称 “百衲衣”。现在多用来形容缀满补丁的僧衣。
出家人每天品尝着延年益寿滋补美颜的蔬菜瓜果、大豆蛋白,既没有伤害他众性命的业债,也没有肉食毒素的侵扰。这种草衣木食的世外闲人生涯,的确是给个神仙也不愿交换的美差。
虽然在节衣缩食、物资匮乏的年代,“身穿的确良,口啖回锅肉”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梦想。但随着物质财富的日益丰富,随着化纤织物地位的一落千丈,随着肉食危害的逐渐曝光,在崇尚回归大自然的现代社会,布衣素食又成了时尚的标志。君不见,有多少时髦青年,身着缀满补丁的“百衲衣”招摇过市;有多少社会名流以茹素戒杀的行为,博得了民众的拥护。
只有清和素净的天然之味,才能培植孕育出“和光同尘,遁迹市廛”、“雪夜煨芋谈禅”的心境,才能体味感受到“卷衲消寒木,扬帆寄断云”、“山窗听雪敲竹”的场景。要陶冶心胸,必须具有宁静淡泊的心态;要脱离物累,必须具有高洁超然的品格;要明见心性,必须具有清澈沉寂的意境。如果能具备清高的意趣,远大的志量,贫贱岂能移?富贵岂能淫?威武岂能屈?
五湖四海为上客,
逍遥佛殿任君嘻。
无论走遍五湖四海,出家人都是最尊贵的上宾。如果能做到了无牵挂,逍遥自在,则可以任凭你在佛殿中随意嬉笑。
因为出家人唾弃了世间的功名利禄,或者隐迹潜踪,过着枕山栖石、吟风弄月,犹如鸢飞鱼跃般的生活;或者云游四海,过着浪迹天涯、处处为家,恰似行云流水般的岁月;或者寄身禅房,过着暮鼓晨钟、六根清净,如同清风明月般的日子。
“五湖四海尽曾游,自在纵横不系舟。”“寄迹五湖外,萍逢四海间。”从这些禅诗的字里行间,无不随意自在地向我们勾勒出云游僧人飘逸出世的道骨仙风。
有一点需要提醒诸位,以上说法都是针对身心获得自在、境界高深的成就者而言的。在没有达到一定境界之前,最好不要以云游参学为名而东奔西荡、四处游走。
在出家人行住坐卧四种威仪中,以修习寂止胜观、生发无漏智慧为主的“坐”还是最重要的。要知道,除了少数利根之人以外,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一切以修所证之功德妙用,都是从定而发的。如果离开了修养身心的禅定,又怎么能够获得身心的自在呢?
正如五代时期的招庆省僜禅师所云:“四威仪内坐为先,净滤身心渐坦然。”如果身心没有抵达坦然自如、沉寂湛然的境界,又怎么能面对外境如如不动、心如止水呢?连在临济宗举足轻重的汾阳善昭禅师都摇头晃脑地唱着:“闭户疏慵叟,为僧乐坐禅。”更何况初入佛门之人呢?只怕在遭遇纷然喧闹之外境时,定力欠缺之人根本无从掌握住自己的牛鼻绳,最终只能被外境牵着鼻子走。至于“即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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