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找佛陀:一盏照亮自己的灯
面对各种灵性教导与修行,必须保持真正的探索精神。这些教导和修行在我和其他人身上会产生什么影响呢?佛陀的遗言谈到我们必须成为一盏照亮自己的灯。
对灵性追寻者来说,这是个非凡的时代。现代灵性书店堆满了基督教、犹太教、苏菲教派和印度教的神秘修行经典。前几章谈到的灵性云霄飞车和自我的扩展与消融,只是数百种灵性故事中的一小部分, 可是其中有许多是互相矛盾的。我们知道传统佛教中就有非常不同的观点,有的学派通过净化和超常意识状态来追求开悟,有的却认为这种追求本身就会使我们无法在当下真正开悟。许多互相矛盾的观点使我们在灵性生活中进退两难,我们应该相信什么呢?
起初,由于对修行的热诚,我们很容易把听到或读到的每个教导都当成福音真理来接受。当我们加入一个团体,跟随一位老师,投入一种训练时,这种态度常变得更加强烈。但是,书籍、地图和信仰的所有教诲,都与智慧和慈悲无关,它们至多只是路标,一只指向月亮的指头,或是过去某个得到真正灵性滋养的人所留下的谈话。要实现灵性修行,必须在自己的内在找到自觉的道路,活出灵性的生活。
几年前,麻州有个叫珍的女人,她曾是禅修学生,在极度困惑的情况下来找我。她原本与一位医生结婚,育有两个孩子。她丈夫曾发作数次忧郁症,在前一年病发时自杀身亡,令她非常悲伤痛苦,对小孩的影响更大。这一家人过去住在阿默斯特市郊区,曾参加当地许多灵性团体,与西藏人和苏菲教徒一同修行。她先生自杀后,整个修行团体帮了他们不少忙。几周以来,这些朋友每天来料理三餐、照顾小孩, 带来安慰与支持,也为这家人和死去的父亲举行许多灵性仪式。
有一天,有个西藏团体的好友非常兴奋地来找珍,说:“我最近一直在西藏式的祷告中观想过去四十天过世的人,昨天晚上看见你丈夫,他现在很好。我看见的影像非常清晰,他进入了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的光中,我清楚地感觉到一切都很好。”珍听了受到很大的鼓舞。然而几天后,她在镇上遇见一位参加当地基督教神秘主义团体的朋友,珍曾参加过这个团体的活动。这位朋友激动地告诉她:“他很好,我看见他,我昨晚在祷告中看见了这个深刻的景象,他在天堂里,周围环绕著白光,和其他升天的人在一起。”听到不同的说法,珍感到有些震惊和困惑。
她回家后,决定拜访一位备受敬重的年长老师,他是苏菲教派的大师。她一到那里,还来不及解释自己的困境,大师就对她说:“你知道吗?你丈夫现在很好,他已进人一个子宫,将生为女身,父母住在华盛顿特区。我在禅定中跟随他的意识而得知的。”她在困惑烦乱之中, 想找出哪一个说法才是真的,所以前来见我。
我要她仔细想一想,她自己到底知道些什么。如果把西藏的教诲、苏菲教派的教导、基督教的神秘教义都放在一旁,只看著自己的心与存有,她已经知道且非常确信的是什么,即使耶稣和佛陀都坐在这里说“不,它不是”时,她仍能直视他们的眼睛说:“是的,它是。”我要求她把所有的哲学和信仰、关于过去世和未来世的种种指引都丢到一旁,我提醒她,她所知道的也许是非常简单的道理。最后,她打破沉默说:“我知道每件事都会改变,如此而已。每一个生命都会死亡,每一个生命都在变化的过程里。”我接著问她,这样是否足够,她能否在这个简单的真理中充实、诚实地生活,而不紧紧抓住必然需要放下的东西。这个简单的认识也许就足以让人活出智慧而属灵的生活。
我要求珍把所有听过的教诲都放在一边,想想自己真正知道的事,这是我们都必须做的工作。我们所知道的常常都很简单,韩国禅宗的崇山大师称之为“不知道的心”,在这种简单之中,我们能了解生活的精神。我们能感觉生在这副身体中的奥秘,在此处参与各种声音与色彩之舞的奥秘。在这种简单中,某种东西会自行更新、自行完成,而且已经真的完成。美丽的东西会在静默中展现自己,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在书中谈到,在死亡的时刻会发现这个道理,那些有勇气、有爱心默默坐著陪伴濒死者的人,都知道这一刻并不可怕,也不痛苦,只是身体的功能安详地停止而已。观看一场安详的死亡,会使我们想起观看流星陨落时的安详。
体认每件事都会改变的那一刻,珍再度发现自己的路。宗教和哲学虽然有其价值,但我们能做的,终究是向奥秘敞开,走上心所伴随的道路,不带有空想,也并非没有困难,而是如佛陀一般,在这地球上, 在我们的生活中,非常人性地活著。问自己一些问题是很有用的:我们能直接看见什么、知道什么?这些简单的真理还不够吗?我曾在许多禅修团体提出这个问题,大家通常会回答一些简单的真理,比如“无论我抱持什么观点,我都知道还有其他观点”,“这个世界有黑夜和白天,有光明和黑暗,有快乐和痛苦,它是由对立面组成的”,“当我有所执著, 就感到痛苦”或“此生真正带给我快乐的就是爱”。
自由和快乐来自我们深入地知道,即使别人抱持相反的看法也无所谓。只有当我们与自已所了解的真理紧紧相连时,灵性生活才会坚定不移。
现代的情形有点类似古印度的灵性氛围。历史上记载,佛陀时代有许多其他派别的老师、瑜伽行者、贤哲及大师,提供了各种不同的灵性修行方法。就像我们这个时代一样,佛陀时代的人在见识这么多大师后,也感到困惑。佛陀一生最有名的教诲之一就是在羯腊摩村的开示。村民在连续接待几位灵性教导互相矛盾的大师后,感到困惑。佛陀抵达当地,听说这件事,他说:
翔腊摩村的村民们,你们或许感到困惑、怀疑,而你们的怀疑是由于不知道该怀疑什么而引起的。你们也无须相信我。如果你们希望了解灵性的真理,就必须以这种方式探索:不要满足于传言或传统,不要满足于传奇或伟大经典上的字句,不要满足于推测或逻辑推理,或是个人所喜恶的观点,或者“这是大师和老师的话”。要往自己里面看,当你发现某些教诲是无益的、应受非难的、智者会谜责的,当你接受之后会受害或感到痛苦,就应该放弃。如果它们造成虚伪和贪婪、导致偷窃或著迷、增加怨恨或妄想,就应该放弃。羯腊摩村的村民们,我再次告诉你们,不要满足于传言、传统或任何教诲。只有当你从内心知道这些东西是有益的、无害的、智者会称赞的,而且接受和实行时会带来幸福和快乐,你们才应该遵行。当它们带来德行、诚实、慈爱、清明、自由时,你就必须遵循它们。
你可以这样想:若有来生,今生的善到来世时的果,也将是善的;若没有来生,就在此时此地体验善的果实。
我们面对各种灵性教导和修行时,必须保持真诚的探索精神:这种教诲和修行对我自己和其他人会产生什么影响?它如何运作?我和它是什么关系?我是否陷入、惧怕或迷失在困惑中?我是否被指引到更仁慈、更了解、更平静、更自由的境界?只有自己才知道我们所走的路是否能带领我们达到最高的定境和治愈心灵的创伤。佛陀的遗言告诉我们,要做一盏照亮自己的灯,我们必须找到自己真正的路。
灵性修行不可能通过模仿完美的外在形式来达成,这只会使我们“扮演灵性”。虽然我们可能真的被智慧的老师和传统的榜样所启发, 但他们带来的启发也会为我们制造问题:我们只想模仿他们,而不是保持内在的诚实.和真实,我们会在有意无意间学他们走路、言谈、行为的样子。当我们拿自己的形象与开悟老师或佛陀、耶稣、甘地、特蕾莎修女等人的形象比较时,就会造成灵性生活极大的挣扎。我们的心自然会渴望完整、美丽和完美,但我们尝试学习这些大师的言行时, 会把他们的完美形象强加在自己身上,这会让你感到十分沮丧,因为我们并不是他们。
事实上,刚开始时,灵性修行感觉好像会把我们带往相反的方向。当我们觉醒时,更容易看见自己的错误和恐惧、缺陷和自私,而且看得比以前更清楚。这条路上最初的难题包括一些猛烈的觉醒,使我们可能怀疑自已是否走在一条与心相连的道路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道路,于是产生怀疑。修行变得不像爱的活动,比较像体力劳动, 而我们抱持的完美形象最后也会离开我们,更让我们对自己和修行感到灰心。我们开始直接面对自己的缺陷时,会尝试寻找另一种修行方式, 想发现更快速的方法,或是决定彻底改变生活:搬家、离婚、加入修行团体。
在最初的沮丧中,我们会怪罪修行方式或周围的人,或是责怪老师。我出家的第一年就发生过这种情形,当时我很勤奋地修行,一段时间后觉得很受挫,我遇到的不安、疑惑、反感和批评的心,对我来说很棘手。我当时住在森林寺院中,接受知名禅修大师的指导,每天除了五小时的禅坐之外,还必须诵经、汲取井水、编绳、参与团体事务,早上还要一起走路去化缘,这一切都被视为禅修的一部分。然而我听说其他寺院的风格是把人关在房间里,每天修行二十小时,在安静、完全不受打扰的环境中修行。我开始觉得如果自己在那种地方修行, 禅修就理所当然会更深入,我就能开悟。
我愈觉得沮丧,就愈觉得寺院很随便,无法促成开悟,就连大师在我心中的形象也随之改变。他怎能以这种方式经营寺院?他为何不整天禅修,做个好榜样,却整天与僧侣们坐在一起,教导所有前来的村民?所以我去找对质。我恭敬地向他礼敬,说我想去更严格的寺院,因为这里没有足够的禅修时间。“嗯,”他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觉察吗? ”我回答:“是的。”我对他的问题感到震惊,但挫折感实在太强烈,所以我继续说:“此外,僧侣也太懒散,而你也不够沉默,又常常前后矛盾,这似乎不像佛陀的教导。”只有西方人才会说这种话,他大笑著回答:“我不像佛陀,这是件好事…
《踏上心灵幽静 第11章 寻找佛陀:一盏照亮自己的灯 冥想:变得单纯而透明》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