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其所悟,与之符契。嘱曰: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善自护持。
按:灵云所悟,非为解悟,实证悟也,然犹是前之一截耳。故沩山嘱曰:善自护持,即保任长养之义也。
五台山智通禅师,初在归宗会下,忽一夜连叫曰:我大悟也!众骇之。明日上堂,众集,宗曰:昨大悟底僧出来! 师出曰:某甲。宗曰:汝见甚么道理,便言大悟
试说看。师曰:师姑原是女人做。宗异之。师便辞去。宗门送,与提笠子,师接得笠子戴头上便行,更不回顾。后居五台山法华寺。临终有偈曰: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按:若斯大彻证悟者,往古及今,数不多见。然其大悟者何事,必须细拣,未可妄学也。
故知看读公案,大需智力,未可徒记言行,以资谈柄。《五灯》《指月》诸书,搜集诸禅终生未彻者,确亦不少。岂容妄窃兵符,乱杀晋鄙乎!纵饶坐脱立亡于指顾之间,亦只许其修行得力;必论见地透彻,犹有事焉。即或舍利无数,肉身不坏,亦只可称法门式范,切莫被其瞒却人天正眼也。今者,不惜眉毛拖地,略一检点古人。虽是孟浪,实具深心,狂妄之过,果报自甘。观今鉴古,希世之参禅者,勿以我狂而自落陷阱。众生皆成佛,我愿追随地藏菩萨于后。若知见不正,妄自为是,装模作样,以爱恶心为褒贬者,轻人适为自轻,何如努力修行,严守语戒之为得乎!
机 锋 转 语
禅宗之有机锋转语,为宗门勘验见地造诣,问答辩论之特别作风。虽有时引用俗语村言,或风马牛不相及之语;乃至扬眉瞬目,行棒行喝,皆有深意存焉。且皆深合因明论理之学,非无根妄作。后世宗徒,见地未实,工用毫无,强学古人机锋转语,驰骋宗门,以争胜负,直同画虎类犬,嫫母效颦,名之曰口头禅,尚为雅号,实则狂妄乱统,自误误人,适自成为禅魔耳!古德机用,亦有在同参道友相见,偶或游戏三昧,言笑之余,稍涉机趣,事同幽默,实出有因,此类事固堪供后人把玩,然不可以为训也。
机锋者,乃具眼宗师,勘验学者见地工用之造诣。如上阵交锋,短兵相接,当机不让,犀利无比。或面对来机,权试接引,如以锋刃切器,当下斩断其意识情根,令其透脱根尘,发明心地。或两者相当,未探深浅,故设陷虎迷阵,卓竿探水,以勘其见地工用之深浅。一句转语,拨尽疑云,相与会心一笑。故机锋非无意义,更非随便作为。禅门古德机用,大都出言隽永,不同凡响,而格调新奇,迥非习闻。后之言机锋者,往往预先构思,编出奇特言句,以当机用者,斯则陋矣!古德云:“掣电之机,不劳伫思。”“言思即错,拟议即乖。”“思而知,虑而得,乃鬼家活计。”应机接物,语语从自己心中实相天然流出,岂可妄加意识卜度之词哉!如佛说一大藏教,皆为应机而说,亦即为佛之机锋转语也。禅门古德开示,语多平实,直显明心,亦即机锋转语也。岂尽须奇言妙句,或作女人拜,或作鹁鸪鸣,或掀禅床,或画圆相,方为机锋乎
此诚所谓三世佛冤,为宗门流弊之大者焉!
兹拣机锋作略,简为六类,姑为论之。虽然,言诠实法,已是刻舟求剑,图形妙用,事同吠影掠虚,若逢临济,必棒下无生矣。为弊为利,非关我事,见仁见智,惟有自知,“不惜师子弦,为君千万弹”也。
简机锋六类者:如“接引学人”、“勘验见地”、“辨器搜括”、“锻炼盘桓”、“换互开眼”、“简炼操履”,试分述之。
接引学人如:
百丈参马祖为侍者,经三年,一日,侍马祖行次,见一群野鸭子飞过,祖曰:是甚么
师曰:野鸭子。祖曰:甚处去也
师曰:飞过去也。祖遂把师鼻扭,负痛失声,祖曰:又道飞过去也
师于言下有省。师再参,侍立次,祖目视绳床角拂子,师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曰: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
师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师挂拂子于旧处。祖振威一喝,师直得三日耳聋。
按:此则公案,初即马祖接引机用,次即机锋转语,但不可轻易读过。试问:马祖在三年中,何独于野鸭子飞来,方接引百丈
又,何独扭其鼻子,不用他法
百丈于负痛后,即有省,省的什么
所得程度何如
百丈侍立,马祖又何以目视拂子
师弟同言“即此用,离此用。”而马祖何以不许可百丈
何以又振威一喝,曰:“即此用,离此用。”百丈又何以三日耳聋
水潦和尚问马祖,如何是西来的的意
祖乃当胸踏倒。师大悟。起来拊掌呵呵大笑云: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一时识得根源去。乃作礼而退。师后告众云:自从一吃马祖踏,直至如今笑不休。
按:水潦问法,马祖何必用当胸踏倒而后悟去
悟者何事
所得程度如何
如何是直至如今笑不休
他如鸟窠吹布毛,何其轻松。云门损一足,何其刻毒。圆悟闻艳诗而悟,何其风趣。慈明以谩骂接引,何其鄙俚。
诸师悟入因缘,各有不同,而莫不仗宗师之心狠手辣,于其病根深处,毒下一刀,令彼自明自肯方休。然此观机应接,施设机锋,诚如陷阱机关,触着便丧身失命,非易事也。若无此通天手眼,自称宗师,从学千人,百无一悟,机权接引,死守成规,岂但误人,实亦自误。宁不自念度众生者,果为何事
所度者,究为如何
斋心自省,岂可护短。
勘验见地如:
夹山上堂,僧问如何是法身
山曰:法身无相。曰:如何是法眼
山曰:法眼无瑕。道吾不觉失笑。山便下座,请问道吾:某甲适来只对这僧话,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师在。山曰:某甲甚么不是,望为指破。吾曰:某甲终不说,请和尚即往华亭船子处去。山曰:此人如何
吾曰:此人上无片瓦,下无卓锥,和尚若去,须易服而往。山乃散众束装,直造华亭。船子才见,便问:大德住甚么寺
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师曰:不似似个甚么
山曰:不是目前法。师曰:甚处学得来
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师曰:一句合头语,千古系驴橛。师又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
山拟开口,被师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师又曰:道!道! 山拟开口,师又打。山豁然大悟,乃点头三下。师曰: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问:抛纶掷钩,师意如何
师曰:丝悬绿水,浮定有无之意。山曰: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师曰:如是,如是。遂嘱曰:汝向去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 身,吾三十年在药山,只明斯事,汝今已得,他后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钁头边,觅取一个半个接续,无令断绝。 山乃辞行,频频回顾。师遂唤阇黎,山乃回首。师竖起桡子曰:汝将谓别有
乃覆船入水而逝。
按:夹山答僧问语,错在何处
大悟以后,出世上堂,道吾再理此问,夹山仍如前答。道吾曰:这番彻也。同是此语,何以前后有别
此勘验学人之显微镜法也。 夹山不耻下问,求道心真,大可效法。船子勘验来学,接引机用,何其眼明手狠,其关键又何在
夹山以后上堂,仍说:“目前无法,非耳目之所到。”其故何在
复次,夹山未见船子以前,确已有得,唯无师在耳。其前所得到何程度
须师再炼,原因何在
洛浦乃临济得意弟子,因临济谓其见地未彻,妄自尊大,负气而走。济明日升堂曰:临济门下,有个赤梢鲤鱼,摇头摆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谁家齑瓮里淹杀!师游历罢,直往夹山卓庵,经年不访夹山。山乃修书,令僧驰往。师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无对,师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山曰:这僧开书,三日内必来,若不开书,斯人救不得也!夹山却令人伺师出庵,便与烧却。越三日,师果出庵,人报曰:庵中火起!师亦不顾。直到夹山,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枉凤巢,非其同类,出去!师曰:自远趋风,请师一接。 山曰: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师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葱葱,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既不无阇黎,争教无舌人解语
师伫思,山便打。因兹服膺。一日问山,佛魔不到处如何体会
山曰:烛明千里像,暗室老僧迷。又问:朝阳已升,夜月不现时如何
山曰:龙衔海珠,游鱼不顾。师于言下大悟。山将示寂,垂语曰:石头一枝,看看即灭矣!师曰:不然! 山曰:何也
师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坠矣。
按:洛浦得少为足,妄自尊大,以临济之明,终难收拾,待至夹山,目视云汉,高自位置,夹山故设迷阵,慈悲接引。及见面时,洛浦将在临济门下学得来之棒喝方便,大肆咆哮,夹山不动声色,斯斯文文,轻轻阻止,直问得洛浦无言可答,无理可伸,仍然用棒打之。同为用棒,何其不同如此
洛浦因此得大悟去,终为夹山法嗣。宗师用心度人之苦,勘验接引悟缘之奇,究为如何
若斯勘验来机,设施接引,宗门公案,比比皆是。莫不眼明手快,迅示旨归,岂真有法与人,终生自居师位。无些子接引方便者,所可妄冀,自称宗师大德者,宜深自省鉴焉。
辨器搜括如:
雪峰与岩头至沣州鳌山镇,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师一向坐禅。一日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 头曰:作甚么
师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雪峰名)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又只管打睡。头喝曰:噎!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师自点胸曰:我这里未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有这个语话
师曰:我实未稳在! 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道来,是处当为你证明,不是处为你划却。师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切忌举着。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师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
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
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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