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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海蠡测▪P7

  ..续本文上一页盲,阃中称佛,至可慨矣!必也,气宇如王,夺其人境,斩关开眼,使用顶上针锤。骅骝须调御于伯乐,岂可妄为哉!

  简炼操履如:

  赵州自受南泉印可,乃归曹州,省受业师。亲属闻师归,咸欲来会。师闻曰:俗尘爱网,无有了期,已辞出家,不愿再见。遂携瓶锡,遍历诸方。常谓:七岁儿童胜我者,我即问伊;百岁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及住赵州观音院,燕赵二王同至院见师。师端坐不起。燕王问曰:人王尊耶

  法王尊耶

  师曰:若在人王,人王中尊。若在法王,法王中尊。二王闻之,欢然敬服,乃同供养。师志效古人,住持枯槁,僧堂无前后架。旋营斋食,绳床一角折,以绳系残薪支之。屡有愿为制新者,师不许也。住持四十余年,未曾以一书告檀越。

  陈睦州尊宿,持戒精严,学通三藏,游方契旨于黄檗。诸方归慕,咸以尊宿称。后居开元,恒织蒲鞋,资以养母,故复有陈蒲鞋之称。巢寇入境,师标大草履于城门。巢欲弃之,竭力不能举,叹曰:睦州有大圣人。舍城而去。

  汾阳昭得法首山后,游湘衡间。长沙太守张公茂宗,以四名刹,请师择之而居。师笑。一夕遁去。北抵襄沔,太守刘公昌言,憾见之晚。时,洞山谷隐皆虚席,太守敦请,辞之。前后八请,坚卧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殁,西河道俗千余人,协心削牍,遣沙门契聪迎请,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师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静退小节。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已弃世,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

  师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促办严,吾行矣。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阃者三十年,天下道俗仰慕,不敢名,同曰汾州。

  黄龙南住归宗时,一夕火起,大众哗动山谷,而师安坐如平时。僧洪准欲掖之走,师叱之。准曰:和尚纵厌世相,慈明法道何所赖耶

  因整衣起,而火已及榻。坐抵狱,为吏者拷掠百至,师怡然引咎,不以累人,惟不食而已。两月而后得释,须发不剪,皮骨仅存。真点胸迎于中途,见之,不自知泣下。曰:师兄何至是也!师叱之曰:这俗汉!真不觉下拜。

  太保刘秉忠居士,瑞州人,字仲晦,初名侃,法号子聪。年十七,为刑台节度使府令史,以养其亲。居常郁郁不乐,一日投笔叹曰:吾家累世衣冠,乃汩没刀笔吏耶! 即弃去,隐安武山中,投天宁照禅师为僧。力参有省,俾掌书记。元世祖征云南,渡江攻鄂,每赞以不杀为德。凡克城擒敌,全活无算。虽位极人臣,而犹斋居蔬食,不改旧服。一时通称为聪书记。至元十一年八月,索笔书偈曰:吾不负世,世不负我。吾之于世,如水中月,如空中花,花沉月落,是个甚么

  咄!掷笔趺坐而逝。

  上列诸师,皆以自身为机用,以炼锻学人操履。其为身教,亦至严矣。他若禅门大德居士等,操履精严,不尽举及。至若杨岐油盏,保寿灯蕊,高峰妙破衲残铛,终牛不履尘世,憨山清却赐封金,逃名而行布施。皆琼绝千古,足为世出世间风范。何能谓禅者皆狂、佛门无益世道哉!若丹霞烧佛,南泉斩猫,济颠酒肉,大道疏狂,皆为对机而发,并非偶然。且诸师皆果位中人,故敢如此。因果历然,谁能拨置!今之耳闻禅者之名,概以狂论。或视其表行,目为拨无因果。孰知愚夫心行,贤者不知,况妙密行化,谁能彻见。遽以诬人,何如自勉。苦心刻意,力踵前贤,不宜执是非以绳人也。此相不除,终为自累。

  世之论禅,常咎棒喝,孰知此弊,圆悟大慧师弟,已力辟之矣。今之禅者,谁在行棒行喝耶

  不过徒有此名耳!棒喝交驰,正是宗门大匠无量慈悲作用,或以之接引后学,或故意撩拨无明根本,如楔出楔,方得解脱。古德有言:我有时是罚棒,有时是赏棒,有时一棒不作一棒用。临济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若斯深义,与夫大机大用,岂草草者所可妄学,所可妄诽耶!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此中有深意,欲辩已忘言。究竟是我错,你错,他错,留待明眼人仔细摩娑。

  此外,古德作用,有仅为一种机趣,未可一律视为奇妙,如:

  庞居士与女灵照卖竹漉篱。下桥吃扑。灵照见,亦去爷边倒。士曰:你作甚么

  照曰:见爷倒地,某甲相扶。士曰:赖是无人见。

  赵州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胜者输果子。远曰:请和尚立义。师曰:我是一头驴。远曰:我是驴胃。师曰:我是驴粪。远曰:我是粪中虫。师曰:你在彼中作甚么

  远曰:我在彼中过夏。师曰:把将果子来。又:师在东司上(厕所),见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师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

  慈明谒神鼎谨禅师。鼎首山高弟,望尊一时。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师发长不剪,敝衣楚音,通谒请法侄,一众大笑。鼎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

  师仰首视屋曰:亲见汾阳来。鼎杖而出,顾见颀然。问曰: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

  师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 童子返走,鼎回顾相矍铄,师地坐,脱只履而示之。鼎老忘所问,又失师所在。师徐起整衣,且行且语:见面不如闻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耶!

  按:慈明临机不让,机用超绝,盖因神鼎选众精奇,门下弟子,又气吞诸方;善知识自落骄贵堕、轻慢病,故慈明游戏而折之。救其弊也。如济颠、泉大道,生当诸方严整,禅林皆入死寂境中,乃以游戏三昧,解众人之缚。若使处于法末世乱者,必精严持律,不作斯类举动矣。又如:

  慈明忽得风痹疾,视之,口吻已歪斜。侍者以足顿地曰:当奈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师曰: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以后,不钝置汝。又:师初在汾阳时,阳一日托以梦亡父母,命库堂设酒肉为祀。祀毕,集僧众令食,咸不听。阳因独自饮啖。众曰:酒肉僧,岂堪师法!尽散去,惟师与大愚六七人存。阳翌日上堂云:许多闲神野鬼,只消一盘酒肉,断送去了也。《法华经》云:“此众无枝叶,惟有诸真实。”下座。

  上举略仅数则,此类犹多。凡此皆当简为机趣一流,或朋辈往还,或别有用意,以游戏语句,幽默行为出

  之,不可取为师法也。他如与人问答,终以“休去”结束。“休去”者,有三义:一则为不值申辩,置之不答。一则表示许可,无须再说。一则以来人不当机,徒劳开示,无理可喻耳。若此类“休去”机趣,不定属于何者,但亦无须深求。如必欲知其彻底,须了解当时情况、人物环境,方可决择。而古人不来今,今人不及古,枯竭心思,徒劳无益,毋庸必穷其致也。故曰:“若向言中取则,句里明机,也似迷头恋影。”

  证 悟 知 解

  凡言禅宗者,上焉者,即联想及于开悟,下焉者,则联想及于狂妄。禅宗与开悟,开悟与狂妄,一般习惯,殆成为因明学上之三支论式。比类不伦,谬解殊甚,非但轻人,抑且自轻己。

  首揀悟者,乃禅宗传入吾国后,特有之一名词。独言悟之一名词,通常习知,即为有会于心,有所理解。例如:水有解渴之功。茶亦水煮,故能解渴。未饮茶者,因此而悟知。若此之悟,非禅宗所宗,但为知解。禅所谓悟,乃属证悟。证语者,乃我患渴,取水而饮,饮毕渴解,所有水之与渴,理事全消,故曰:“亡言绝虑”。水渴全消之后,但自清凉,永不再起烦渴者,则禅之工用,故曰:“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水渴既消,起而研究水与渴之理与事,及乎事彻理圆,了了无滞。则悟后起用。如教所云:既得根本智,复须明诸差别智也。但终则仍归于言语道断,无去无来。全部佛法,乃超玄学哲学之一大实验事也。非如世间浅知者,认佛法亦不过为一种学术而已。然此实验之方法虽多,惟以禅宗为特胜耳!

  禅宗所言证悟者,重事至理圆,以行修事至为首。若先从穷理而终至于道者,乃自知解入门。如《楞严经》云:“理须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盖由理悟知解,然后求行解相应,而至于圆极也。《法华经》云:“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证悟者,重此现前之佛法也。有谓儒者所说体会,亦即证悟,此实不然!体会为知行合一,即知而行,即行而知,如佛说行解相应,非证悟也。证悟乃顿超之大实验事,不从渐入之行解而至。体会乃理通于事之学,与证悟顿超之说有异。然则孰为优劣

  曰:此非争胜负者,但辨其所证悟者,意固何居耳!或曰:若此证悟顿超,谁能至哉!曰:能至与否在人,而证悟顿超,则确有其人其事在也。故祖师有言:“我所说法,为度上上根人。汝师所说,为度大乘人。”虽法与根器,固有差别,其得度而至彼岸则一也。

  古德有言曰:“参要真参,悟要实悟。”“大疑则大悟,小疑则小悟,不疑则不悟。”此皆教参禅人,要从真实疑情着手,勿凭知解为是。若知解得,理会得,有体会处,忽有会心,皆理边之事,文人学士,善说文字禅者,亦皆此耳。如说食不饱,终是空言,乃至狂慧并发,说亦说得,明亦明得,只是行不得,则理仍是理,事仍是事,有何益处

  例如悟得就是这个,动也不离这个,静也不离这个,生也是这个,死也是这个,善恶是非,一切不离这个,假定就算是悟了,何以他动时,自己要静而不能

  顺流随用容易,要止于至善,要常定现前,更所不能,则明得这个有何益处

  纵饶动静由我,自可做得主了,犹有大事在后,未可得少为足。狂慧者,即教理所说之乾慧。慧而曰乾,如枯木无根,终为废物,故须藉定水滋润。若定慧等持,则根深叶茂,果熟香浓。有曰:普庵主性空禅师曰:“十二时中莫住工,穷来穷去到无穷。直须洞彻无穷底,踏倒须弥第一峰。”此岂非教人穷理

  曰:诚然!故其偈曰:“莫住工”,“到无穷”,“洞彻底”,“踏倒第一峰”,明白教人以证,但自穷理入手耳!不见其又有偈乎

  曰:“心法双忘犹隔妄,色空不二尚余尘。百鸟不来春又过,不知谁是住庵人。”此是何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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