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个典型例子。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知道,延寿在永明寺对僧众所实行的教育,实际上可以说是对禅宗的教授方法进行了一次重大的教育改革,即,让寺僧们在蒙堂接受戒定慧三学的启蒙教育;在三宗室接受比较深入复杂的诸宗教学的教育;在演法堂(即宗镜堂)通过对三宗教学的反复探讨和辩论(《宗镜录》便可视为这种探讨和辩论的结晶)来领悟禅宗一心圆融无碍的宗旨。这实际上就是初级、中级、高级的三级阶梯式教育。
法眼诸师乃至延寿所做的这些努力虽然终究未能挽回中国佛教衰落大趋势,因为这一大趋势是有其深刻的历史、社会、文化和政治制度等的渊源和背景的,但他们的业绩千余年来还是作为中流砥柱,为中国佛教不至于衰落到一败涂地而不可收拾,建筑了一道最后的防线。
结 语
通过以上对延寿的生涯、实践和教育活动的简单介绍,我们能得到些什么启示呢?
愚以为主要应该有三点:
第一,古人云:大匠诲人以规矩,而不能使人巧。对于我们佛教来讲,诸宗教学是规矩,而所谓开悟则是经过了这些规矩[10]的塑造与锤炼之后所达到的升华境界,把它比做“熟能生巧”也未尝不可。因为“开悟”这种“见道”的境界,无论哪宗哪派都主张要经过“资粮”与“加行”的积累,是有一定标准的。但是唐末五代之后,诸宗衰微,中国佛教逐渐失去了规矩,初心佛子大都直入禅宗,直参禅境。虽可嘉其遭逢大法,然而若非上根大机志向高迈、宿备资粮,则无异不晓规矩而直欲学巧,非但欲速不达,反而会揠苗助长,坏乱法门[11]。中国禅宗腐败衰落的最直接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在诸宗衰微的唐末五代以后,禅宗实际上成了中国佛教的顶梁柱,而就是这个顶梁柱也难逃腐败衰落的命运,这是中国佛教的悲哀。
现在,中国佛教徒有志复兴中国佛教。那么,怎样才能复兴呢?愚以为应该珍惜和借鉴从延寿那里得来的启示,发展诸宗教学,而且,不仅应该继承旧有的诸宗,甚至不妨因时制宜地考虑开创新的诸宗,因为时代不同了,如果不开创新的诸宗,恐怕满足不了时代的要求。我们有了诸宗,就有了规矩;有了规矩,就能成方圆,就会有很多人能如法地积功累德,升华开悟。
“藉教悟宗”的方法是禅宗的古道,也是佛法的古道,达摩的《二入四行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延寿重走了这条古道,以其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学习佛法要循序渐进,是他通过自身的实践经验给予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
第二,佛教的教育包括了人生观和世界观,这两方面虽说是相互影响、相辅相成的,但其中最根本的还是人生观。然而,人生观不仅仅是一些概念,它主要还是行为,是行动,是道德实践,所以作为指导者和教育者,以身作则便尤为重要。延寿日课一百零八事,自行化他,在佛教人生观教育的以身作则上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重要启示。
第三,诸行无常,万法迁流。世出世间,法无定法。时代变了,环境变了,条件变了,文化取向变了,人的修养和素质也变了,因此佛教的教育方法也应该随之有所变通,才能适应和满足时节因缘对我们的要求。延寿在佛教教育方面能够顺应时代,打破常规,广修众行,著书立说,实行思想上和实践上的双重引导,同时,又因时制宜地实行教育改革,导入了循序渐进、藉教悟宗的阶梯式教育,这种顺应时代、因时制宜的果断举措,也是留给我们现代佛教教育的一个重要启示。
以上的一点粗浅认识,望方家批评指正。
注 释:
[1] 《宋高僧传》、《景德传灯录》。
[2]参见拙论“永明延寿的净土信仰之确立”,《佛学研究》1998年号。
[3] 当然,这里所说的“教”,与达磨《二入四行论》的“理入”中所说的“藉教悟宗”的“教”,意思多少有些不同。前者主要是指诸宗教学(也包括诸宗的修行),属于比较晚期(唐宋以来)的用法,而后者则主要指的是经论及依据经论的修行。
[4]《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五之“德韶传”。
[5]行明,《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六等有传。
[6] 《新纂大日本续藏经》六三,p.158下—p.159上。《广弘明集》原文主要用《大正藏》本。
[7]检查意业是:有多少欲摧伏烦恼之心、欲降伏魔怨之心、念三宝四谛之心、悟苦空无常之心、报父母恩慈之心、愿代众生受苦之心、念发菩萨道业之心、欲布施持戒忍辱精进之心、欲禅寂开发智慧之心、欲慈济五道之心、欲行所难行·办所难办之心、欲忍苦建立佛法·成佛教化众生之心等等。检查口业是:演说了几句深义、读诵了多少经典、几次叹佛功德·赞菩萨行、几次赞叹随喜回向发愿等等。检查身业是:已经几次屈身礼佛·礼法·礼僧、执劳、扫塔涂地、烧香散华、扫除尘垢、正列供具、悬幡表刹、合掌供养、绕佛恭敬十百千匝。
又,“检覆三业”的“覆”字,有人提出应为“覈”字,覈即“核”的繁体字,于义为胜。然再查《大正藏》原文(卷五二,p.309中),还是“覆”字,亦无校勘记录。或者古人错来已久亦未可知,姑且存疑。
[8]《大正藏》卷四八,p.993下。
[9]杭州富阳子蒙禅师、杭州朝阳院津禅师。见《景德传灯录》卷二六之“延寿法嗣”条。
[10]当然,规矩不仅限于诸宗,因为法门有所谓八万四千之多。不过诸宗都是古德所创立的最适合当时中国国情的法门,这一点是可以认同的吧。
[11]宋儒(程、朱等人)批判禅宗时,总说禅师在讲什么“偷胎夺阴”,可见那时禅宗已然乱了规矩。
《永明延寿与僧伽教育(杨笑天)》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