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
此明「禅者智隍」参礼六祖。五灯会元说智隍是湖北人。最「初参」礼「五祖」弘忍,咨决禅修很多,但是渐行而修,「自」己说「已得」到「正受」,显示自己禅定工夫已相当不错。正受是华语,梵语叫禅那。不受诸受,名为正受。得到正受,一般妄想都息,一切缘虑皆无,与三昧相应。从五祖学习短时期后,到河北地方结庵,在庵堂内「长」时期的安然静「坐」,前后「积二十年」之久,正心摄念决不驰散,如此刻苦用功,定力可说已相当深,惜因重在修定,没有慧水滋润,无法照见本心,道业未能成办,就修道者说,相当的可惜。
时有六祖大「师弟子」,名叫「玄策,游方」行化,到达「河」北「朔」方,听「闻」智「隍」大「名」,特到他所住的「庵」堂「造」访,并请「问」说:「汝在此」究竟「作甚么」?智「隍」答以「入定」两字,易言之,是做入定的工夫,以期止息妄想。玄「策」听后又说:「汝」在此既是做「入定」工夫,当然很是难得,但我要请问的,你所说的入定,「为」是「有心入耶」?为是「无心入耶」?以此考验智隍入定是否如法。「若」说是「无心」而「入」定「者」,外在「一切无情」,诸如无心的「草木瓦石」,荆棘沙粒,「应」皆「合得」禅「定」,那你岂不是如草木瓦石一样了吗?果然如此,当你正入定时不觉不知,到出定时同样不觉不知,请问你的心识到什么地方去了?「若」说是「有心」而「入」定「者」,那么世间「一切有情含识之流」,岂不「亦应」同你一样「得定」?一切具有情识活动的有情,既都得定,是则佛法行者还要修定做什么?你在这儿长坐修定有什么意思?这一有无双关的问,问得相当有力,没有实在工夫,很难予以解答。智「隍」听玄策追问,虽老实的回答,但没有得到玄策的首肯。如说:当「我正」在「入定时」,实未「见有」一个「有心」,或见一个「无心」的意念,还谈什么有心入无心入?玄「策」不舍的直问:如你这样说,「不见有有心」,不见有「无心」,那应「常定」,常在定中,自是无不定时,「何有」什么「出」定「入」定?「若有出」定「入」定情形,其心就有异缘,或缘这个境界,或缘那个境界,当「即非」是那伽「大定」!
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玄策说有出入的不是大定,智「隍」对此「无」以为「对」,同时感到玄策对禅,确也有他相当工夫,经过一段时间(良久),忽然「问曰」:你有这样禅的境界,不知「师」是「嗣」承什么人法?玄策对智隍说:「我师」是「曹溪六祖」。智「隍」又「云」:你有这样明师,是则「六祖以何为禅定」教导你?玄「策」答说:「我师所说」的是「妙湛圆寂,体用如如」。意说心体清净本然,微妙不可思议,周徧法界,含裹十方,所以说为『妙湛圆寂』。如是清净本心,即体即用,即用即体,「体用如如」。果能做到如此,即可直趣无上菩提。
「五阴」缘起而有,其性「本空」;「六尘」唯心所现,是「非有」的。观诸法空犹如实相,其心「不出不入」,体用「不定不乱」。了达定无可住,是为「禅性无住」。禅性既然本无所住,所以应「离住」于「禅」那「寂」静。直说,「禅性」本「无」有「生」,所以亦应远「离生禅」之「想」。生禅之想既都远离,「心」性犹「如虚空」那样广大无边,但「亦无」测度「虚空」浩大的心「量」。唯有如此,方能息心达诸实相,因此所修的禅是最上乘禅,亦是如来清净禅,为一切三昧根本。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曰: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檀越、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智「隍」听「闻」玄策「是说」,即六祖禅门宗要,内心对六祖非常神往,于是「径」直便「来」礼「谒」祖「师」,期待六祖开示,作为自己进修。大「师」见他到来,开门见山的就问:「仁者」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智「隍」见问,就向祖师「具述前」来因「缘」,并将玄策转说祖师的禅法,的确不同凡响,特来亲近大师。
大「师」知其为法而来,就对隍「云」:你与玄策对答,「诚如」玄策「所言」,丝毫没有错误,应当依之而修,并更开示他说:「汝但」观心「如虚空」那样清净无染,「不」要执「着空见」,空有不住,是为真正大定。到了「应用」之时,于诸时处,就可自在「无」有滞「碍」。不论一「动」一「静」,都能「无」所容「心」,到了这个程度,就可「凡圣情忘」,不但凡情已绝,就是圣智亦忘。如是,那有能修之心,所修禅境?所以「能所俱泯」。像这样即相即性,即性即相,「性相如如」,那就成为「无有不定时」的那伽大定。
智「隍」经过六祖这番开示,「于是」真正得到「大悟」,了知过去「二十年」来长坐的有「所得心」,至此「都无影响」,亦即有所得心,完全错误,枉用一番心思。现从六祖处开悟,见到本有清净自心,原是没有能得所得,过去有所得心,再也影响不到我。佛法不可思议,行者真有成就,会使别处感知。如智隍顿悟的「夜」晚,其人虽在曹溪,可是「河北」地方的一般檀越,读书之「士」,还有「庶」民百姓,都听「闻」到「空中有声云」:智「隍禅师今日」已「得道」了。真是极为难得,天人所共尊敬。智「隍」悟道以「后」,就向六祖「礼」谢「辞」别,「复归河北」住处,以此圆顿大法,「开化」僧俗「四众」佛子,令诸佛子得到法益。
僧问黄梅意旨
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师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
有「一僧」伽特来「问」祖「师云」:师为黄梅得法的人,「黄梅」五祖意旨,究意又是「甚么人得」,从而得以传授佛祖心印?祖「师」简单答「云」:领「会佛法」的「人得」其意旨。该「僧」又「云:和尚」是当今大德,是不是「还得」此意旨?祖「师」答「云:我不会佛法」,怎么能得?我为什么不会佛法?如会佛法,已得黄梅玄旨,已得必有所得,有得心不清净,怎能继承祖位?通常说到佛陀,即说『圆满菩提,归无所得』,何况为祖师者?古德说:『诸祖共传诸佛自觉圣智真如妙心,不同世间文字所得,若有悟斯真实法性,此人则与三世诸佛及一切众生同一法界,本来平等常恒不变,是知吾宗本无有旨,言旨则已非宗,无可名言,强名宗旨,以离却心意识故』。谈什么得未得法?
方辩比丘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膝跪浣衣石上。
六祖大「师」有「一日欲」浣「濯」五祖「所」传「授」的法「衣」,洗衣定要用水,但寺左右,苦「而无」有「美」洁的清「泉」可供洗涤,没有办法,乃「至」宝林「寺后」,约「五里许」的地方,「见」到那儿的「山林」草木苍翠「郁茂」,且有祥「瑞」之「气盘旋」缭绕于中,知是祥瑞之地,想必下有清泉,于是祖「师振」起所执的「锡」杖「卓」于「地」上,美洁清净「泉」水,果然「应手而出」,渐渐「积」成水「池」,祖就「跪」下屈「膝浣」洗法「衣」于「石上」。洗衣跪膝,以示对衣尊敬,因衣是佛传下,见衣犹如见佛。
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
六祖正洗法衣时,「忽」然「有一僧」前「来」,向大师「礼拜」,并自我介绍「云」:我名叫做「方辩,是西蜀」地方「人」。「昨」天「于南天竺国」,亦即南印度,拜「见达摩大师」,师慈悲,「嘱方辩速往」中国「唐土」,并说佛陀拈花之旨,「传」授「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吾」已将之传到中国,辗转相传,已「见传」至第「六代」,现在就「于韶州曹溪」地方,「汝」当前「去瞻」仰「礼」拜,这是极为殊胜的难得因缘。「方辩」受命,「远」从西土回「来」中国,惟「愿见我」祖「师」辗转所「传来」的「衣钵」。僧伽梨是印度话,中国译为杂碎衣,为三衣中的大衣,因为条数最多,所以称杂碎衣。此衣平时少着,唯入王宫应供,或为国王说法,或到聚落乞食,或为大众说法,方得披着身上。
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师仍以衣酬之。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
裹瘗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
方辩为愿见衣而来,祖「师乃」亦乐意的将衣请「出」来,给「示」他看,以满所愿,因从远道而来,如见不到衣,岂不感到极大失望?待方辩见到后,其「次问」道:「上人」向来是「攻」(做)什么「事业」?方辩答「曰」:我素「善」于「塑」造佛菩萨像。祖「师」庄重而「正色曰」:能善塑造佛像,当然是很好的,功德亦很大的,现在「汝试塑」造任何一尊圣像给我「看」看。
方「辩」一时「罔」然不知所「措」,想不到祖师会这样考验我。大师既要我塑像,当然不能不塑。因而「过数日」后,真的「塑就」一尊六祖「真相」(有说塑就一尊佛像),大约「可高七寸」左右,塑得「曲尽其妙」,或说巧夺天工的塑得唯妙唯肖,确是善能工于塑像。祖「师」看后「笑」对方辩「曰」:你塑的这尊相,确是相当不错,可惜,「汝只解塑」造像的理「性」,但「不」能理「解」佛法所说的「佛性」。虽则如此,而「师」仍很欢喜的「舒手摩方辩顶」予以安慰「曰」:此像可留着「永为人天福田」,不要随便弃置!祖「师」慰勉后,「仍以衣」物「酬」谢他的塑像辛劳,但这不是五祖传下的法衣,对此不可不知!
方「辩取」得祖师所赐之「衣」,立刻将之「分为三」份:「一」份「披」在所「塑」六祖真「像」上;「一」份「自」己「留」着用为纪念;「一」份「用椶」树毛包「裹」得好好的,埋(瘗,音异)藏在「地中」。同时「誓曰」:此「后」若「得此衣」,不论什么人得到,「乃吾出」现于「世,住持于此」宝林寺,「重」修或「建」立新的「殿宇」,以弘佛法。相传到北「宋嘉佑八年」(一0六三),果「有」一位「惟先」僧人,因为重「修殿」宇,「掘地得」到此「衣」,好像新的一样,六祖「像」则「在高泉寺」,有向六祖祈祷者,均能感应不爽,佛法不可思议,可知。
有僧举卧轮偈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有」一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僧」人,「举」出「卧轮禅师」的「偈」颂,请示六祖「曰:卧轮」禅师自觉「有」他特殊「伎俩」,「能」够「断」除「百」般「思想」,使他「对」外来「境」界现前,内「心」绝对「不起」于此外境有所攀缘,正因心不攀缘外境,烦恼不起活动,「菩提」自然「日日」增「长」。殊不知这样强有力的压制思想,实断不了思想的。古德说:『欲除妄想重增病,趣向真如也是邪』。宗镜录也说:『若欲念外施功,心外求佛,便落他境,无有得时,遂前后情生,凡圣缘起,徒经时劫,枉用功夫』。僧所举的卧轮,是什么僧人,事迹无法考据,后人没有那个知道这位禅师历史。五灯会元及传灯录说,卧轮是住处名,不是禅师的名。
祖「师」听「闻」该僧所举卧轮偈,立即对该僧「曰:此偈」尚「未」发「明心地」,倘「若依而行之」,不特不能得到解脱,反而更「是」增「加系缚」!为此,六祖「因示一偈曰」:我「惠能没」有任何「伎俩」,也「不」用「断百思想」,因为心如境如,虽「对」外「境」,其「心」仍是「数」数不断生「起」。菩提般若,法尔本然,没有一个众生不具足,且是无生无灭的,还谈什么菩提长与不长?所以说「菩提作么长」。
六祖针对卧轮偈而说的四句,相互对比,可知卧轮偈句无一不错,六祖偈句悉皆正确。当知思想不可断的,说断怎样断法?若说断念好似巨石压草,硬将思想压下去怎可?当知思想譬如昼夜在流着的泉源,怎么可以阻之不流?至说『对境心不起』,那与木石又有什么差别?有说:『思想譬如汨汨的泉源,不舍昼夜地流着,阻碍其流则激荡,分疏其流可以引去灌溉。若堵塞使之成为死水,则只有腐臭而已。然而以往每见许多学佛者,煳里煳涂地欲求无念、无想、无思、无虑、苦苦死捺去寻找消息,这真是夹冰之鱼,死水之龙,抑何可痛』!六祖在『无念为宗』中说:『若百不思,常令念绝,即思法缚,即是边见』。是则卧轮所说『能断百思想』,不是增加系缚是什么?不是落于断灭的边见是什么?
《六祖坛经讲记 机缘品第七》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