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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津文集》

「史傳部」經文2115卷52頁碼:P0646
宋 契嵩撰

  《镡津文集》十六

  卷第十叁镡津文集卷第十四 / 藤州镡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非韓上

  非韓子叁十篇(並敘)

  敘曰。非韓子者公非也質于經以天下至當爲之。是非如俗用愛惡相攻。必至聖至賢乃信吾說之不苟也。其書叁十篇。僅叁萬余言

  第一

  韓子議論拘且淺。不及儒之至道可辯。予始見其目曰。原道徐視。其所謂仁與義爲定名。道與德爲虛位。考其意。正以仁義人事必有。乃曰。仁與義爲定名。道德本無緣仁處致爾。乃曰。道與德爲虛位。此說特韓子思之不精也。夫緣仁義而致道德。苟非仁義自無道德焉。得其虛位果有仁義。以由以足道德。豈爲虛耶。道德既爲虛位。是道不可原也。何必曰原道。舜典曰。敬敷五教。蓋仁義五常之謂也。韓子果專仁義。目其書曰原教可也。是亦韓子之不知考經也。其曰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于己無待于外之謂德。夫道德仁義四者。乃聖人立教之大端也。其先後次第有義有理。安可改易。雖道德之小者。如道謂才藝。德謂行善。亦道德處其先。彼曰仁義之道者。彼且散說。取其語便道或次下耳。自古未始有四者連出而道德處其後也。曲禮曰。道德仁義非禮不成。說卦曰。和順道德而理于義。論語曰。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遊于義。禮運曰。義者藝之分仁之節也。協于藝講于仁。得之者強。此明遊于義者乃聖人用義之深旨耳。楊子曰。道以導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義以宜之。老子雖儒者不取其稱。儒亦曰。道而後德。德而後仁。仁而後義。道先開通。釋曰開通。即系辭雲。開物成務。又曰。通天下之志。是也。由開通方得其理。故德次之。得理爲善。以恩愛惠物。而仁次之既仁且愛。必裁斷合宜。而義又次之。道德仁義相因而有之。其本末義理如此。聖人爲經定其先後。蓋存其大義耳。今韓子戾經。先仁義而後道德。臆說比大開通得理。不乃顛倒僻纡無謂邪。然儒之道德固有其小者大者焉。小者如曲禮別義。一說道謂才藝德爲行善在己。是也。大者如系辭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性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說卦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中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是也。系辭以其在陰陽而妙之者爲道。人則禀道以成性。仁者智者雖資道而見仁智。遂滯執乎仁智之見。百姓雖日用乎道。而茫知是道。故聖人之道顯明爲昧少耳(昧或作衰)然聖人之道。豈止乎仁義而已矣。說卦以性命之理。即至神之理也。天地萬物莫不與之。故聖人作易重卦。順從此理。乃立天地人叁才之道。天道資始。則有陰有陽。地道成形。則有柔有剛。人道情性。則有仁有義。乃資道而有之也。中庸以循率此性。乃謂之道。修治此道。乃謂之教。教則仁義五常也。是豈道止仁義。而仁義之先果無道乎。若說卦者。若論語者。若曲禮之別義者。若老子楊子者。其所謂道德。皆此之大道也。然是道德在禮則中庸也誠明也。在書則洪範皇極也。在詩則思無邪也。在春秋則列聖大中之道也。孔子謂曾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又謂子貢曰。非也。予一以貫之。但曾子緣弟子問之。而曾子以其弟子小子未足以盡道。故以近道者谕之。乃對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子蓋用中庸所謂忠恕去道不遠之意也。後儒不通。便以忠恕遂爲一貫。誤矣。系辭曰。天下之動貞夫一。又曰。一致而百慮。禮運曰。禮必本于太一。中庸曰。其爲物不二。其生物也不測。以此較而例諸。烏得以忠恕而辄爲其一貫乎。顔淵喟歎曰。仰之而彌高。鑽之而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顔子正謂聖人以此一貫之道教人。循循然有其次緒。是爲善進勸于人也。此明聖人唯以誠明大道開通一理爲其教。元爲衆善百行之本。中庸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豈不然乎。于此辄叁本略經正以仁義二者曲爲其道德。其于聖人之法。豈不阙如。中庸曰。道之不行我知之矣。賢者過而不肖者不及。茲謂賢智之人忽道而所以爲過也。愚不肖輩遠道而所以爲不及也韓子忘本。豈不爲過乎。輕亡至道而原道。欲道之辯明。是亦惑也。系辭所謂仁智雲者。爲昧道執滯其見致。乃聖人之道衰少不備顯。若韓子局仁義而爲其道德者。正系辭所患也。夫義乃情之善者矣。于道德爲次。以情則罕有。必正而不失。故論語曰。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又曰。賜也過。商也不及。又曰。色取人而行違居之不疑。表記子曰。仁有叁。與仁同功而異情。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莊子曰。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其欲偏以仁義而爲可乎。然子貢子夏爲仁義之賢者。猶有過與不及。況其不如賜與商者。後世何可勝數。此烏得不究大本與人教。其以道德而正其爲善乎。中庸曰。道其不行矣。夫是乃聖人憫傷其不與至道至德而教人也。或曰。韓子先仁義而次道德者。蓋專人事而欲別異乎。佛老虛無之道德耳。曰昔聖人作易以正乎天道人事。而虛無者最爲其元。苟異虛無之道則十翼六十四卦。乃非儒者之書。伏羲文王孔子治易之九聖人。亦非儒者之師宗也。孔子非儒宗師可乎。果爾則韓子未始讀易。易尤爲儒之大經。不知易而謂聖賢之儒。吾不信也。其曰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罪也。然老子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此誠不毀小仁義也(或無小字)蓋爲道德與仁義爲治有隆殺。而其功有優劣耳。夫明此不若以禮運較。孔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又曰。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通而不閉。是謂大同。是豈非大道與德爲治而優乎。又曰。今大道既隱。天下爲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又曰。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于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其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如此者在執者去。衆以爲殃。是爲小康。是豈非仁義爲治于道德爲劣乎。如此何獨老子而小仁義耶。韓子何其不自忽儒經而辄诮老子乎。又曰。老子所謂道德雲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此韓子之言。所以大不公也。夫老子之所言者大道也。道果私乎。所謂大道者。豈獨老子之道。蓋叁皇五帝列聖之大道也。韓子不知。徒見老氏道家。自爲其流與儒不同。欲抑而然也。夫析老氏爲之道家者。其始起于司馬氏之書。而班固重之。若老子者其實古之儒人也。在周爲主藏室之史。多知乎聖人神法之事(或本無聖人字)故孔子于禮則曰。吾聞諸老聃。是蓋老子嘗探叁皇五帝之書而得其大道之旨。乃自著書發明之。韓子不能揣本齊末。徒欲排之而務取諸儒名。不亦易乎。禮運曰。大道之行與叁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鄭玄解曰。大道謂五帝時也。然他書多謂大道爲皇道。而鄭獨謂五帝之時也。其意以謂。雖皇與帝其道相通故也。五帝本紀而黃帝當其首。然黃帝與虙犧神農其實叁皇。而經史但爲帝者。蓋皇帝與王古亦通稱耳。故鄭謂五帝之時而皇在其間矣。但黃帝乃叁皇。處五帝之初而冠乎堯舜。雖本末小異。而大道一也。系辭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其然也。孔安國謂叁皇之書爲叁墳。言大道也。五帝之書爲五典。言常道也。孔穎達正其義曰。皇優于帝。其道不但可常行而已。又大于常。故爲墳也。此謂對例耳。雖少有優劣皆乃大道並可常行。亦引茲禮運大道之行謂五帝時爲之證。然五帝叁皇之書。莫至于易。以易與老子較。而其道豈異乎哉。如系辭曰。天下之動正夫一者也。而老子曰。王侯得一以爲天下正。此其大略也。苟考其無思無爲之理。陰陽變化之說。二書豈不皆然。班固漢書曰。老氏流者蓋出史官。又曰。合于堯之克讓。易之謙謙。此之謂也。吾少聞于長者曰。老子蓋承于黃帝氏者也。及見莊周廣成子曰得吾道者。上爲皇下爲王。益信老氏誠得于叁皇五帝者也。此明老子之道德者。實儒叁皇五帝道德仁義之根本者也。章章然(或止一章字也)豈出于老氏一人之私說邪。必以老子爲非。則易與禮運可燔矣。文王孔子則爲槌提仁義者也。夫先儒之好辯者孰與孟子。孟子之時。老子之書出。百有余年矣。而莊周複與孟氏並世。如其可排則孟已排之矣。豈待後世之儒者辯之耶。司馬遷謂。老子之道約而易操(上或無之字)事少而功多。儒者或不然。譏其先黃老而後六經。是亦不知其意也。太史公之書。孔子即爲之世家。老子即爲列傳。此豈尊老氏之謂耶。蓋以老氏之道乃儒之本也。所以先之者正欲尊其本耳。非苟先其人也。子長之言微且遠矣。韓子不能深思而遠詳之。辄居于先儒。乃曰。周道衰孔子沒。火于秦黃老于漢。佛于晉宋齊梁魏隋之間。其言道德仁義者。不入于楊則入于墨。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則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嗚呼何其言之不遜也如此。其曰出入奴汙。謂出于楊墨乎。出于佛老乎。佛老豈致人惡賤之如是耶。夫佛法居家者果以誠心入道。其所出遠則成乎殊勝之賢聖。其所出近則乃身乃心。潔靜慈惠爲上善人出處闾裏。則人敬之而不敢欺。是亦人間目擊常所見也。安有出者奴之汙之之辱耶。古者有帝王而入預佛法者。自東漢抵唐不可悉數。如唐太宗于崇福寺。發願稱皇帝菩薩戒弟子者。玄宗務佛清淨事其熏修者。是亦佛教而出。果奴乎汙耶。韓子徒以梁武爲尤。而不知辱類其本朝祖宗。此豈有識慮耶。然梁武之事。吾原教雖順俗稍評之而未始劇論。如較其舍身。于俗則過于道則德。非爾人情辄知。唯天地神明乃知之耳。故當梁武舍身之際而地爲之振。此特非常之事。而史臣不書而後世益不識。知梁武帝幽勝之意也。其發志固不同庸凡之所爲。未可以奴視之也。韓子既攘斥楊墨佛老如此矣。而其師說乃曰。孔子以禮師老聃。其讀墨曰。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爲孔墨。其爲绛州馬府君行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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