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靜止時,就注意腹部的起伏。當這樣注意著的時候,如果小腿僵硬和身體任何一部份的灼熱感生起了,繼續注意它們。然後再回到“生起、落下”。當這樣注意著的時候,如果想要躺下的意願生起,注意它,還有當你躺下時,注意手臂和腿部的動作。手臂舉起、移動,手肘靠在地板上,身體的擺動,腿部的伸展,當慢慢地准備躺下時,身體的傾斜,一切的動作都必須予以注意。
當你躺下時,這樣子加以注意是很重要的,在這躺下動作的過程中,你會得到明確的知見(道和果的正智)。當叁摩地定力和內明都強壯時,明確的知見隨時都會出現。它會在一個屈肱或伸臂間來臨。阿難尊者就是這樣成爲阿羅漢的。
在佛教第一結集的前一晚,阿難尊者正在徹夜極盡全力地趨證阿羅漢果。他正整夜修習著毗婆舍那禅思中的身觀念處,注意著他的腳步,右腳、左腳,舉起、推進和落下;注意著,念茲在茲,心理上的經行意願和相關的身體動作。雖然持續到將近破曉時分,他仍然未能證得阿羅漢果。察覺到他已經修習經行禅思過久了,爲了平衡禅定與精進,必須修習一下臥式禅思,他就走入寮房。他坐在臥榻上,然後躺下來。當這麼做並注意著“躺下、躺下”時,他在瞬間證得了阿羅漢。
在他躺下之前,阿難尊者原來只是一個須陀洹(亦即入流者,通往涅槃道上的第一個階位—初果)。從須陀洹果,他繼續禅思而達到斯陀含果(亦即一來者的境界,證得了涅槃道上的第二個階位—二果),阿那含果(亦即不還者的境界,證得通往涅槃道上的第叁個階位—叁果),及阿羅漢果(亦即聖者的境界,證得了涅槃道上的究竟階位)。到達正道上這叁個較高層次的連續性階位,只用了一會兒工夫。只要想想阿難尊者證得阿羅漢的典範,(就知道)這樣的果證隨時都會來臨,並不需要很長的時間。
這就是禅者必須時時以正智來念住的道理。他不能認爲:“這小小的失誤沒什麼關系。”而放松了他的念住。關系到躺下和調整腿臂的所有動作,都必須予以仔細地,不松懈地注意。如果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止,就回去注意著腹部的起伏。即使已經很晚,到了睡覺的時間,禅者也不應該丟掉念住而就寢。一個真正嚴謹而精進的禅者,應該就好像要完全放棄睡眠那樣地,修習念住。他必須繼續修習禅思,直到他睡著了。如果禅思微妙而占上風時,他就不會睡著。另一方面,如果昏沈占上風時,他就睡著了。當他覺得想睡時。他必須如是注意:“想睡、想睡”,如果他的眼皮阖下,“阖下”;如果眼皮很沈重,“沈重”;如果眼睛刺痛,“刺痛”。這樣注意著,昏沈可能就會消逝,而眼睛再度“明亮”起來。
禅者必須如是注意:“明亮、明亮”,並繼續注意腹部的起伏。如果真的昏沈幹擾,不論禅者如何堅毅地繼續禅思,他都會入睡。入睡並不難,事實上,很容易。如果你以臥式禅思,你就會漸漸地昏沈,終于睡著了,所以禅思的初學者不要做太多的臥式禅思,他應該修習較多身體的經行和靜坐禅思。但是當很晚,到了睡覺的時候,他就以臥式禅思,注意著腹部的起伏動作,他將會自然地入睡。
對禅者而言,睡覺的時候就是休息時間,但是對于一個真正嚴謹的禅者而言,他必須限製睡眠時間,大約在四個小時左右。這就是佛陀所許可的“中夜”(睡眠時間)。四小時的睡眠就很足夠了。如果禅思的初學者認爲四小時的睡眠對于健康還不夠,他可以延長到五或六個小時。六個小時的睡眠很清楚地足夠健康所需了。
當禅者醒來時,他必須立刻恢複念住。真正志在證得道、果、正智的禅者,只有當他睡覺的時候,才會從禅思的精進中休息。在其他時候,當他經行時,他就持續地注意著,沒有休息。所以當他一醒來的時候,他就必須注意到心意的清醒狀態爲:“清醒、清醒”。如果他還不能察覺到這點,他就必須開始注意著腹部的起伏。
如果他想要從床上起來,他必須如是注意:“想要起來、想要起來”。當他調整腿臂的時候,必須繼續注意所作的改變動作。當他舉頭時,注意著:“舉起,舉起”。當他坐著,注意:“坐著、坐著”。當他調整腿臂時,如果有任何改變的動作,所有這些動作也都必須予以注意。如果沒什麼改變,只是靜靜地坐著,他就回去注意著腹部起伏的動作。
當洗臉和洗澡的時候,也必須予以注意。由于這些活動所包含的動作很快,必須盡可能地去注意它們。接下來是穿衣、整理床鋪、開關門戶的活動,都必須僅可能密切地予以注意。
當禅者用餐而望著餐桌時,他必須注意:“看望、看望”。當他朝著食物伸展手臂,碰到它時,搜集並捏合它時,把它往嘴巴送時,低頭並將搏食(一團食物)送入嘴裏時,放下手臂又再度舉起手臂時,所有這些動作都必須恰當地予以注意。(這是根據緬甸的用餐方式所說的注意方法,那些使用刀叉、湯匙或筷子的人,就要以適當的方式來注意這些動作。)
當他咀嚼食物時,他必須如是注意:“咀嚼、咀嚼”。當他覺知食物的味道時,他必須如是注意:“知道、知道”。當他品嘗食物並吞咽它時,當食物通過喉嚨時,他必須注意必有這些事情。當他取用一團又一團食物的時候,禅者就是這樣地注意著。當他用湯的時候,所有相關的動作,例如伸臂、舉匙並舀取湯汁‥‥等,所有這些都要予以注意。在用餐的時候,要這樣注意著實在很困難,因爲有許多事情要加以觀察和注意。初學的禅者可能會失誤好幾件應該注意的事情,但他必須決心去注意一切。如果他疏忽並失誤了一些事情,當然他是無可奈何的了;但是當他的叁摩地定力強壯時,他就能夠密切地注意到這一切。
好了,我已經提到許許多多禅者要注意的事情了。但是摘要而言,只有幾件事要加以注意。當快走的時候,注意“右步”、“左步”;當慢走的時候,注意:“舉起”、“落下”。當靜坐時,只要注意腹部的起伏。當你躺著時也是一樣注意著“腹部的起伏”。正當這樣注意著,如果心意遊蕩,就注意生起的意識活動,然後回到腹部的起伏。當僵硬、疼痛和癢癢的感受生起時,也要予以注意,然後回到腹部的起伏。當曲伸和移動小腿時,俯仰頭部時,搖擺或挺直身體時,當它們生起時,也要注意,然後回到腹部的起伏。
當禅者持續這樣注意著,他將能夠注意到愈來愈多的這些事情。開始的時候,由于他的心意遊來蕩去,禅者可能會失誤了許多事情,但他不應氣餒,每一個禅思的初學者都會遇到相同的困難,但是當他修習愈多,他就愈能覺察到每一個心意遊蕩的活動,直到最後心意就不再遊蕩了。心意于是鎖定在它所注意的目標上,念住的活動與它所注意的目標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例如腹部的起伏。(換言之,腹部的隆起與注意它的動作是同時發生的,腹部落下時也是一樣。)
所注意的身體上的目標和念住的心意活動是一並發生的。在這事件當中並沒有所謂的人或本體,只有所注意的這個身體上的目標和念住的心意活動一並地發生而已。禅者將會及時真正地並親自地體驗到這些事項。正當注意著腹部起伏的時候,他將會區別腹部的隆起是身體的現相,念住它的活動則是精神現相;腹部的落下也是一樣,因此禅者將會明確地證知這些身心現相是一並地同時發生的。
如是,由于念住的每一個活動,禅者本身將會清楚地知道,念住的對象只是物質的特性,而念住它的則是心意的特性而已。這辨別的知識就叫做“名色辨識智”,這是毗婆舍那(內明)智慧的開始。正確地獲得這種辨識智是很重要的。當禅者持續努力,接下來就會得到區別因果的知識,這就叫做“緣攝受智”。
當禅者繼續念住,他自己將會看到生起的都在短時間之後消逝。一般人都認爲物質和心理的現相都是持續終生的,也就是從年輕到成年。事實上,並非如此。沒有永遠的現相。一切現相快速地生起和消逝,它們甚至持續不到一眨眼之間。當禅者持續念住時,他自己將會知道。他將會相信這一切現相都是無常的。這樣的信念就叫做“明無常隨觀智”。
這種知識接下來就是“明苦隨觀智”,它證知這一切無常都是痛苦的。禅者也會碰到身體上的各種困苦,它就是痛苦的積蘊。這也是“明苦隨觀智”。其次,禅者將會確信一切的身心現相都以它們自己的步調發生著,並未遵循任何人的意志,也不屈服任何人的控製。它們不構成本體或我,這個認知就是“明無我隨觀智”。
繼續禅思,當禅者堅固地證知一切現相都是無常、苦、無我時,他就會證得涅槃。過去一切諸佛、阿羅漢和聖弟子就是遵循這條正道而證得涅槃的。所有禅思的修行人都要認知他們自己現在正在這條念住的道上,實踐他們成就道智、果智和涅槃法的心願,並承繼著他們圓滿的波羅密(完美的德行)。他們應該爲此感到高興,並期望體驗到賢聖的叁摩地(由禅定所産生的心意甯靜)和諸佛、阿羅漢和聖弟子們所親證的智慧,這是他們自己從前所未曾體驗過的。
不久之後,他們自己就能體驗到諸佛、阿羅漢和聖弟子所親證的道智、果智和涅槃法。事實上,在他們修習禅思的一個月,或者二十天,或者十五天之內,就可能會體驗到這些。那些具有特殊波羅密的人,甚至在七天之內就可能會體驗到這些法義。
在上述的時段裏,禅者應當會安住于他將證得這些法義的信念中,他將解除薩迦耶見(我見)和疑法(猶疑不定)並免除轉生于惡道(地獄、畜生和餓鬼)之中的危險。他必須在此信念中繼續禅思的修習。
願你們大家都能好好修習禅思,並且很快地證得諸佛、阿羅漢和聖弟子們所親證的涅槃。 沙杜(善哉)!沙杜!沙杜!
(一九九五、十、十一譯于臺中遠離軒)
《毗婆舍那禅修法》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