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言和認知是了解人類行爲的關鍵。人類語言和高級認知的核心是具有一種習得的和受語境控製的能力,可以人爲地(arbitrarily)將事件相互關聯和結合,並根據這些關系改變具體事件的功能。心理事件發生的語境包括個體所處的物理、社會、生物和文化特征,個人一生中與其環境交互作用的曆史都會影響他在目前情形的心理事件。
人們對語言和認知關系的學習具有叁個主要特征:第一,這一關系具有“相互推衍性(mutual entailment or bidirectionality)”。如果一個人學習到A在某一語境(context)中與B有著特定的關系,那麼意味著在這一語境中B也對A有著這種關系。舉例來說,如果一個人被告知“梅”(聲音)等同于梅子(實物),那麼這個人會推論出梅子就是“梅”。第二,這一關系具有“聯合推衍性(combinatorial entailment)”。如果一個人學習到在特定的語境中,A與B有著特定的關系,而B與C有著特定的關系,那麼,在這一語境下,A與B勢必也存在某種相互之間的關系。例如,得知“梅”(聲音)=梅子(實物),梅子(實物)是酸的,就會自然産生“梅是酸的”(聲音)。第叁,這一關系能使刺激的功能在相關刺激中轉變(transformation)。如“望梅止渴”,聽到“梅”的聲音,就會聯想起真實的“梅”,然後就會刺激唾液分泌。當所有上述叁個特征確定並形成某種特定的關系時,我們就稱這種關系爲“關系框架(Relational Frame)”[5]。
關系框架理論之所以與臨床應用緊密相關,原因在于某一事件被賦予某些功能之後,往往會改變與該事件相關的其他事件的功能。假設一個孩子從來沒有見過貓,在學完“C-A-T”→動物和C-A-T→“貓”之後,這孩子就獲得四種關系:動物→C-A-T、“貓”→C-A-T、“貓”→動物、動物→“貓”。現在,如果這個孩子在逗貓的時候被貓抓了一把,邊哭邊逃,隨後,當聽到媽媽喊“哦,快看,貓!”這個時候,盡管這句話並不會讓孩子産生被貓抓的危險,孩子還是會邊哭邊逃。這個現象就能夠很好地解釋,爲什麼有人最初在擁擠人群中被困住時産生恐慌反應,會重複出現在其他類似的場所。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並不是這些情境的形式特征,而是這些事件中語言和認知活動的關系特征[2]。ACT技術的每一個關鍵要素都與RFT有關,到目前爲止,已經有大量基于RFT的實證研究,ACT和RFT包含的許多關鍵要素幾乎都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檢驗[8, 9]。
3 接納與承諾療法的治療模式
3.1 RFT在ACT中的應用:ACT/RFT的心理病理模型
雖然,人類的語言和認知可以幫助人類更加快速地接收和處理信息資源,然而,語言的濫用和RFT的一些關鍵特征卻可能導致主觀、自我中心、僵化、片面、歪曲、障礙,産生心理不靈活性以及繼之而來的心理痛苦。因此,根據ACT/RFT的理論框架,人類主要的心理問題源于語言/認知與人們直接經曆的隨機性事件之間的交互作用方式,該方式會導致人們無法堅持或改變服務于長期價值觀的行爲,産生心理上的不靈活(psychological inflexibility)。
Hayes等(2006)以RFT的基本假設爲基礎,將ACT/RFT的心理病理模型總結爲六大問題(如圖1所示),該模型描述了心理的不靈活性是如何受到語言關系框架的限製。具體表現爲:
(1)經驗性回避(experiential avoidance)指的是人們力圖控製或改變自身特定的內心經驗(包括軀體感覺、思想、情緒、記憶和自動行爲等)。由于思維壓抑的悖論效應存在(如,當我們被告知“不要想白熊”時,腦海裏首先反應就是“白熊”),經驗性回避並不能起到很有效的作用。此外,單純回避的方式即便能暫緩負性情緒,往往會造成來訪者對刺激物的麻木或過敏,導致生活空間受阻。
(2)認知融合(cognitive fusion)指的是語言過程對行爲的過度或不恰當控製[1]。語言法則通常會縮小直接經驗的行爲範圍,限製偶然事件的影響力。這樣一來,人們並不能很好地接觸此時此地的經驗和直接的偶然事件,而是更傾向于受語言法則和評價的支配[10]。根據ACT/RFT的理論,認知的內容和形式並不會直接導致問題,除非語境特征使得該認知形式以不健康的方式影響人們的行爲。比如,在語言法則的影響下,人們會把認知內容和認知對象混同,把對事件的解釋與事件本身混同。
(3)概念化的既往與恐懼化的將來(Dominance of the conceptualized past and feared future)指的是由于認知融合和經驗性回避,不斷回想過去的錯誤或可怕的未來,這就導致人們不能感受當下,失去直接的和此時此刻的真實經驗,新的可能性就會被排除在外。
(4)對概念化自我的依戀(attachment to the conceptualized self)指的是用概念化的語言限製自我,使自我變得狹隘,導致不靈活的行爲模式。比如,來訪者對自己的描述是“我是一個恐怖症患者”而不是“我害怕”。
(5)缺乏明確的價值觀(lack of values clarity)是指由于不良的社會環境和過去曆史導致來訪者無法選擇有意義的方式生活,缺乏價值感和自尊感。
(6)不行動、沖動或逃避(inaction, impulsivity, or avoidant persistence)指的是來訪者爲概念化的自我進行防衛,表現爲缺乏有效投入各個生活領域的活力和行動;從短期效應來看,可能會降低來訪者的負性反應,讓來訪者覺得正確,但此類行爲會使來訪者失去與所想要生活方式的接觸,導致長遠生活質量(價值觀)退化。
圖1 ACT/RFT的六邊心理病理模型[9]
3.2 ACT的改變模式
基于上述ACT/RFT的心理病理理論,ACT將最終目標確立爲提高心理的靈活性(psychological flexibility),即作爲一個有意識的人更充分地接觸此時此刻的能力,從而能夠在行爲上做出改變或持久努力以達到既定的目標和價值觀。心理靈活性可以通過ACT的六大核心過程獲得(如圖2所示),它們不僅僅是避免心理病理症狀的方法,同樣也是積極的心理技能。
圖2 ACT致力于加強的積極心理過程模型
[5, 9]
六大核心過程具體包括:
(1)接納(acceptance):在ACT中,接納不僅僅只是容忍,而是對此時此刻經驗的一種積極而非評判性的容納。即爲痛苦的感受、沖動和情緒讓出空間,不去抗拒、控製和逃避它們,將其作爲客體去觀察。
(2)認知解離(cognitive defusion):是指將自我從思想,意象和記憶中分離,客觀地注視思想活動如同觀察車輛,將思想看作是語言和文字本身,而不是它所代表的意義,不受其控製。正念(mindfulness)練習可以有效幫助來訪者關注思維本身的加工過程。
(3)關注當下(being present):ACT鼓勵來訪者有意識地注意此時此刻所處的環境及心理活動,不做評價,完全接受。目的是幫助來訪者更直接地經驗周圍的世界,從而提高他們行爲的靈活性,與自己的價值觀保持一致。
(4)觀察的自我(self as context):痛苦的思維和感受對來訪者的自我産生威脅,這種負面的感受在自我作爲概念化對象時尤爲顯著。RFT理論證明了指示關系框架,如“我——你”、“這兒——那兒”和“現在——過去”,會創造出一種視角感,視角采擇(perspective taking)形成了人類靈性的直接經驗[8, 11, 12]。觀察的自我可以幫助來訪者關注自己真實的經驗,促進認知解離和接納。ACT通常采用正念技術(mindfulness)、隱喻(metaphor)和經驗化過程(experiential processes)來幫助來訪者達到觀察的自我。
(5)價值觀(values):ACT中的價值觀指的是用語言建構的,是來訪者總體的、向往的和所選擇的生活方向。價值觀與人們的行爲不可分離,有意識地貫穿在生活的每一個有目的的行動中。基于價值觀的行動是有建設性的,而不是爲了逃避痛苦的感受。
(6)承諾行動(committed action):ACT不僅是一種接受取向的治療策略,更是一種改變取向的治療策略。ACT的目的幫助來訪者選擇符合自己價值觀的行爲改變,對自己的行動負責,支持有效的基于價值觀的生活。
ACT的六大核心過程可以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正念與接納過程(mindfulness and acceptance processes):ACT試圖通過無條件接納,認知解離,關注當下,觀察性自我減少主觀控製,減少主觀評判,減弱語言統治,減少經驗性逃避,更多地生活在當下。與此時此刻相聯系,與我們的價值相聯系,使行爲更具有靈活性。第二部分是承諾與行爲改變過程(commitment and behavior change processes):ACT通過關注當下,觀察性自我,明確價值觀,承諾行動來幫助來訪者調動和彙聚能量,朝向目標邁進,過一種有價值和有意義的人生。這一治療模式之所以被稱爲“接納與承諾療法”,其原因就在于這兩大過程在ACT…
《接納與承諾療法(ACT)與佛學(祝卓宏)》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