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慧心,譜一曲生命的弦歌
——賢宗法師開示于香海禅寺
楊柳整理
一、知識見于行動,行動源于省覺
人們常說,現在是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意思就是指現在人類所掌握的知識每天都在乘以幾何級數地更新和增長。舊的知識不斷淘汰,新的知識不斷進入公衆視野,平均每一個人所掌握的知識都比從前要多得多。我們所生活的這個時代,知識通過形形色色的媒介進入每一個人的生活,掌握知識不再是少數人的事,以知識爲基礎的精英意識逐漸淡漠,人們往往更加推重能力、財富、權力等現實性的因素。知識變得普遍了:一個最新的術語,可能街頭巷尾的小兒盡知;因此人們對于知識的迷戀與信仰也逐漸走向冷靜與客觀。相對于凝固在書籍文獻的知識,越來越多的人更加願意承認“行動”的價值與意義。
禅修就是一個注重行動的過程。傳統的禅修練習,除了吃飯、休息等必要活動,其他時間所做的就是一件事,即在規定時間內,在導師的指導下練習打坐。我們香海的禅修班雖然加重了知識性講授的比例,但在根本上還是倡導大家以打坐修行的行動爲主,而且更加強調要將修行帶入到每一天的生活之中。每天抽出十分鍾左右的時間來打坐,進行身心靈的平衡與對話。否則,修行如果不能堅持,那麼今天你的收獲便不能長久,無非一念出離心起,你就來到我們這裏圖個清靜;一旦項目有了,生意來了,身體好了,馬上又回到充滿表象的生活中去——該吃肉吃肉,該喝酒喝酒,那麼今天你知道修行的方法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僅僅知道,沒有做到,那麼知道得越多就越成爲障礙。佛教有“所知障”一說,意思就是懂得東西越多,大腦反而越不清醒,形成一種知識性的障礙,妨礙你的正常生活。這種因爲知識而有礙生活的例子在現實中其實很多見,有一些離群索居的高級知識分子拒絕與世人交流、往來,完全沈浸于自己所研究的畛域之中,結果很容易鑽牛角尖,而致使精神出現問題,這就是所知障。
我們強調要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識轉化爲行動,而行動的第一步就是禅修。當我們關閉眼耳鼻舌身意等外在覺受,不斷地進行內察、內覺、內知時,你所能收獲的智慧可能非常驚人。只有澄懷向內觀照時,我們才能發現自己身上的問題。在生活中,沒有一個人不是睜大眼睛整天看到別人的問題,卻很少把眼睛閉上去反省自己。大智者從不會去別人身上尋找失敗、受挫的原因,而只會從自己的身上去覺察問題,從自己以往的行動中去深刻反思,唯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一切生死疲勞莫不從“無明”始,“無明”就是不明白,因此充滿困惑、糾結、恐懼、不安,因此才會看不透事物運行發展的規律。那麼,我們怎麼才能做到明白呢?明白就是要時時深究以下叁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
這幾年來,我認爲最大的收獲便是來自于時時對于自己的省覺:爲什麼我會生起這個念頭,爲什麼別人說我我就不高興,爲什麼解決了這個問題我會如此喜悅……對于事理的洞悉總是由這樣的省覺中得來。
比如說,有個朋友送給你一樣古董,告訴你它的價格是兩百萬元,這個時候很多人就會覺得把它放在哪裏都不合適,整天提心吊膽的。這個時候,你就要覺察那個令你恐懼、徘徊的因,明白了這個因以後,直接把這個禍害你內心甯靜的家夥捐掉或退還就可以了。有的家庭以前一團和氣,後來可能因爲突然發了一筆橫財就開始雞犬不甯,完全打亂了原本平靜的生活。這時,你就應當去反思那個破壞你們家庭和諧的因,把這個因盡快根除掉。人在很多情況下都被自己內在的欲望強烈地焚燒著、毀滅著,使你時刻不得安甯。這就好比是用火在炙烤著原本平靜的水,使水不斷地沸騰。人的原欲,如才色名食睡等,就如同這烈焰一般,不斷地燒煮我們的本心,使它變形變樣,純淨不複。
二、正確對治欲望,理性面對生死
人的實際需求其實很簡單,一箪食、一瓢漿而已。真正透視生死的人無有恐懼挂礙,即使真的得了絕症,也能夠坦然接受生命的終結。著名的聖嚴法師前幾年得了病,他問醫生,這病能否醫治?醫生告訴他,如果不開刀,一定活不下去;如果手術,還有一線希望。他沒有選擇手術,他就讓身體隨順地結束。如果我們對于生命能夠有這麼澄澈的解讀,就大可不必去買什麼養老保險、醫療保險之類的東西。
我們的遺傳因素、氣質、性格、生活方式等決定了生命結束的方式,這是早已注定的。比如有的人每天都要吃肉,一頓不吃活不下去,那麼你的生活方式就決定你的身體狀況,而身體狀況就主宰著你的生命質量以及生命終結方式。這不就是一種注定的因果關系嗎?生命的終結並非錢財地位所能挽留,如果我們能夠以坦然的態度去面對它,那麼死亡便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莊周夢蝶”的故事,莊子做夢夢見自己成爲了蝴蝶,翩然飄然的樣子,非常自由快樂。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卻陷入了迷惘:到底是我莊周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周呢?這個千古一問,帶領我們思考生命的終極問題——生命是否有一個我們必須守護的本體呢?物與我真的是兩分的嗎?其實,我們不必執著于一個固定的身體形式。世上本沒有一種物質是以固定不變的本體的姿態出現的。從我的角度看,莊周就是我,蝴蝶就是蝴蝶;從蝴蝶的角度看,蝴蝶就是我,莊周就是莊周。如果我們都能夠突破原有的身體形式來看問題、參生死,那麼就必然能夠得出“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爲一”的曠達結論。
在《莊子·大宗師》中還有一個坦然面對生死的故事。有一個人叫做子輿,他和他的朋友在平時就是修道者,喜歡談論生死。他平時就對朋友們說:“如果有一個人,他能以無作爲生命的起首,以生的狀態作爲生命的脊梁,以死亡作爲生命的尾骨,了解死生存亡其實是一體的,那麼他就是我的朋友。”後來,子輿得了惡症,變得非常醜陋,但是他根本就不以爲意,反而灑脫地假想道:若自己的左臂變爲一只雞,便用它來報曉;若右臂變爲一顆彈丸,便用它來打個鹞子烤著吃;若自己的尾骨變爲一輛車,他就用精神來駕馭它,正好把車都省了。他用齊物的思想將可悲的病痛與死亡轉化爲壯美、愉悅之事。死死生生,人的形體會轉化生滅,但是子輿並沒有將轉化視作是消極的終結,而將其視作自然之物的重新出發。
擔心的狀態就像是有一個人在我們的心中用棍子在攪動著水一樣。擔心會把我們心中本來幹淨透明的水攪動地十分混濁,使我們的心處于無明的狀態之中。這時,人根本無法判斷什麼事情是重要的,什麼是次要的。比方說,我聽說以前有一家人家著火了,大家都非常擔心恐懼,馬上急著往外跑,也根本來不及考慮要帶些什麼東西離開火場。結果一個人就拿著一個尿壺跑了出來。大家都嘲笑他,認爲他是傻子,分不清重要與不重要的差異。其實他只是讓擔心占據了整個頭腦。因而失去了思考和判斷的能力而已。
當我們把內心的擔憂與恐懼清掃出去之後,大腦就會很清明,思考問題就會非常透亮,就自然能夠看透問題的症結所在。
在我們禅修時,就要把成菩薩、成佛的願望先放下,專門從自己來內心來反觀自己所遇到的種種問題,在平靜與明白的狀態中思考解決它們的根本途徑。
我們在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問題,其實歸根結底,都是自己把自己局限在了某個狹小的範圍之內,而不是由于外在的原因。我常常對當家師父說:“當別人不願意給我們捐款,不願意支持我們的建設時,說明我們有的地方做的不夠好。所以不能抱怨別人,需要改進的是我們自己。如果企業中發生問題也是一樣:一個團隊的業績上不去,客戶不認可,團隊精神渙散,其實都是企業內部出現了問題,必須從自己的那個方面來找原因。推及到家庭、人際交往等方面也都是一樣,都要積極地從自己身上去尋找問題。
在當今的時代中,如果出現了問題,而你自己無法解決時,你甚至可以借助網絡的力量,借助大家的智慧來幫助你解決問題。通用電器曾經提出“智慧地球”的構想,他們組織了全球的七十多萬網民同時在互聯網上幫助他們共同提出建議,這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叁、在體道中實踐,在磨難中成長
現在,我們越來越多地聽到一個概念——“道”。“道”可以說是一個哲學範疇,關于它的解釋很多。《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叁,叁生萬物。”這裏的“道”,是道家所指的關于一切事物本體存在的原理。這個原理是實存而不可形名的,老子勉強將它稱爲“道”。我們平時生活中所說的“道”,與老子關于“道”的解釋有關,又有差異。我們平時說“道”,往往是指道理、原理、規律、主意或專指某個哲學派別。
佛教也說“道”,佛教所說的“道”是指通向菩提道路的方法,而佛教的“道”最終通向的還是萬事萬物存在的理。我們得不到“理”、掌握不了規則,就是因爲還沒有找到“道”的緣故。
佛教的“道”需要我們在修行中不斷地反思和尋找。如果你在今天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我們今天所談論的關于覺知、死生、規律等方面的問題,那麼今天即使聽了這堂課,也是雲裏霧裏,聽過算過。但你若是總在思考這些問題,今天再來一聽,就一定會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這裏的差異就來自于你是否在生活中時時尋求著“道”的智慧,渴望得到“理”的恩澤。
佛教談“道”,強調的是體悟的過程和修行的方法。很多道理,我們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幾千幾萬遍,但爲什麼我們都沒有感悟和認識呢,爲什麼還是不能夠對我們的人生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呢?這就是因爲我們尚缺少了曆練與實踐的那個過程。這是一個從量變的積累走向質變的過程。豁然開朗的感覺得自于生活的曆練與煎熬,得自于我們所親身經曆的每一個問題,這都是我們開悟的…
《以慧心,譜一曲生命的弦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