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此巨大的作用和影響?鸠摩羅什譯出般若思想後,在中國誕生了四個宗派:天臺宗,叁論宗,華嚴宗和禅宗。這四個宗派都對中國的文化、哲學、藝術、書法、詩歌,産生了深遠影響。《金剛經》裏有兩句畫龍點睛的話,一個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個叫“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其表達的是什麼?
對于我們凡夫俗子而言,平時想的最多的無非是:我要賺錢,我要成名,我有權力,我要把公司做大……這些,都叫做“有住”,叫做“有相”,叫做“有得”。反過來說,就是不斷增加,加的越多,說明我越有成就、能耐越大,是吧?我有一千萬,一個億,十個億,一百個億……我越來越厲害,對吧?這叫相上成就自己。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就是告訴我們,要破除所執著的相。因爲相是虛的、空的、假的,因爲它一直在變化,沒有獨立于各種因緣條件之外不變的自性。人的格局,一定來自于他對“相”解讀所産生的結果。這就取決于你以一個什麼樣的心來解讀這個世界。一個心胸狹隘,以自我爲中心,什麼都放不下的人,就會在很小的事情上膠著,糾纏不已,當我們被這等小事搞的身不由己、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有多少精力去考慮、籌劃大事?打個比方,我到南山寺去,那裏的師父給我講,以前他得了絕症,快死了,然後把自己關到房間裏閉關,叁個月時間,他發現即將死掉的自己又活了過來,經曆了浴火重生的變化,所有毛病全部沒有了。這個結果也讓他自己感到驚訝,于是,他想去幫助更多同樣的人,所以南山寺的大門是完全打開的,有多少人來他都接收,有多少人走他也不留,這叫佛度有緣人。他甚至希望更多的寺院可以辦這樣的場所,以此接引、救度更多的人。他上次來我們寺院看了一下,說如果我們寺院有這個意向,他願意把南山寺的那一套模式複製到我們這裏來。只要是有共同目標和方向的人,我們都可以去成就。
試想一下,當我們擁有這種利他的信念、無我的胸懷時,我們的世界就會向四面八方無限量打開,不會因爲自己的小小利益得失,一時的成敗榮辱而耿耿于懷。這就像我們“愛心聯盟”平臺一樣,它是一個大愛的平臺,這種大愛平臺的建立,一定來自于一個幕後掌控者他不被世間一切有相的東西所困擾這樣一種思想。如果自己都打不開,如何讓別人走進來。如果自己在狹小的井裏坐著,就很難擁有翺翔天空的理念。
那麼,什麼是相?簡單地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房子,地板,街道,山河大地,一草一木,還有我們的身體,家庭,企業,一切你所看到聽到想到的東西都叫相。相爲什麼說它是虛妄的呢,原因是每個存在的事物都是由各種因緣、條件組合而成。我們的身體,是由地水火風四大元素組合而成,具體來說,是由頭發、骨骼、皮膚、肌肉等等配置而成,如果把它們分開,你說哪一樣東西是我們人?是頭發,還是骨骼、皮膚、肌肉?都不是。只能是這些有機地組合在一起才叫人。所以人是衆緣和合而成,當有一天,這些和合的“衆緣”不存在了,人也就消失了。好比我們住的房子,現在看起來很堅固結實,等到多少年之後,水泥風化了,柱子朽壞了,鋼筋鏽爛了,這個房子就坍塌了。
這就告訴我們,一切有相的東西都在刹那變化、流動生滅、無常存在的,哪一天你認識到這種思想之後你就會發現,人活在世界上一切都是一個過程。開始是一個過程,結束是一個過程,中間也是一個過程。你把企業辦好,是一個過程,你現在幸福,是一個過程,你現在年輕,是一個過程,你身體健康,也是一個過程。因爲你很年輕,有一天會衰老,你現在很健康,有一天會生病。你現在活著,有一天會死去,諸如此類,一切都是一個過程。因爲事物總是在不斷發展變化之中向前推進,它絕不會停息片刻。所以變化,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主題。
凡是有相的東西,都是生滅的過程,那個“相”,不過是緣聚緣散的假相而已,是一個臨時的展現。“以法眼照之,如蠍蹈空花”,倘若擁有這樣一雙破妄見真的慧眼,一切妖魔鬼怪都在我們孫猴子似的火眼金睛下現出原形,迷惑不了我們。以這種思想和眼光,讓我們站在生死的高度去審視人的一期生命,站在萬物成住壞空的演繹中去了解其存在規律,再回過頭來看看我們的企業,我們的家庭,我們孜孜不倦追求的金錢、名聲、地位,你就會洞穿了它的本質,從那種桎梏裏面解放出來。
這種思想植入你靈魂的結果,一定會帶來你行爲的改變,所以《金剛經》的般若思想,便是要求我們准確認識事物的虛幻性,這種虛幻不是說一種消極,恰恰相反,乃一種大積極。怎麼說呢,要想立,先要破。要想拿起,先要放下。我們平常人不都是想立、想拿起嗎?你想立的住、立的起,先要破除一切障礙,好比要在這個地方蓋房子,是不是先要把地上的山石雜物搬走,然後再打地基去蓋?同樣,你想拿的起,先要放的下。當你手中攥著一個雞蛋時,你想拿一把尺子怎麼拿?所以必須先把雞蛋放下來,再去拿尺子。這就是“立”與“破”,“拿”與“放”之間的辯證關系。
就好比說,我現在有一個職務,但我不把這個職務當做職務的時候心就是解脫的,獲得了大自在,也能把這個職務做到最好;若你念念不忘自己有這個職務,自己是個領導,那你就著了相,著了相就受到它的束縛,被它鉗製。
《金剛經》裏說:相非相,是名相。它否定,再否定。你看到一個問題時,首先的認識,叫第一印象。第二印象,發現它非相,又否定它。否定之後,再來看它,你的認識就不一樣。因爲這中間有一個否定,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後又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最後一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和第一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有什麼區別呢?區別就在中間經曆了一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過程,有一個否定,所以最後看起來雖然還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和第一個境界截然不同。
按照這樣的思維我們可以推導:愛心聯盟,非愛心聯盟,是名愛心聯盟。賢宗,非賢宗,是名賢宗。丈夫,非丈夫,是名丈夫。妻子,非妻子,是名妻子。孩子,非孩子,是名孩子。家庭,非家庭,是名家庭。其實在這個過程中他都在“破”,都在破除我們固有的思維。
什麼樣的男人能做到非丈夫呢?他能帶孩子,能下廚房,能洗衣服,能拖地板,這些本來是妻子做的事,但是他去做,他就變成了非丈夫。這個時候他所顯現的是一個大丈夫的角色,因爲他能把丈夫的角色放下,不執著于它,便可以展現一切。
同理,一個領導,他表現得不像領導,忘掉了自己是領導,和底下人在一起,思想上沒有人我高下之分,這樣的領導,才是最好的領導。所以領導,非領導,是名領導。
在沒有接受《金剛經》的思想灌頂之前,我們做企業,一般的慣性思維是,我一定要賺錢,我一定要控製成本,我一定要做大營銷、做強市場。當我們信奉了《金剛經》般若思想的時候,會怎麼做呢?企業,非企業,是名企業。什麼叫非企業?我不賺錢,我爲我的客戶著想,我要成就我的員工,我要把企業變成一個教育,變成一個信仰,變成一個家庭……這是不是非企業啊?企業,就是一個不斷産生利潤的場所,把東西産生出來,銷售出去,賺更多的錢。但現在,你不賺錢了,一天到晚搞培訓了,讓員工全面得到提升,得到成長,你的企業就變成一個教育場所了;你的企業一天到晚堅守信念,追求信仰,你的企業就變成一個宗教場所了;這個職員本來不行,案例要開除,結果不但沒有開除,還像母親對待孩子一樣愛護他、培養他、改變他,你就把企業變成一個家庭了。
一個企業,以這種思想在不斷往前走,就是在“破”。“破”爲了什麼?是爲了讓你更好地拿起來,更好地立起來,更好地存在。當一個企業不斷在培訓,不斷在鑄造信仰,不斷在利益別人,讓別人活的更幸福的時候,當一個企業在不斷地製造和諧、吉祥的因子,竭盡所能地傳播,讓這個社會變得更美好的時候,一方面他在大刀闊斧地破,另一方面他在自然天成地立,這個企業,就一定能屹立于天地之間,恒久地繁榮不敗。
返“二”歸“一”
再者,慧能大師就是因爲聽到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大徹大悟的。“無住生心”,是一種超越事物表象後采取的不即不離、不住不著的正確姿態,它即是無上的金剛般若智慧。平常我們都在“住”,或者說都在“有”和“得”的狀態裏面,“有”和“得”也是一種“住”。所以人是在“住”的狀態下去思考問題,與萬物對接,那麼《金剛經》告訴我們要用“不住”的思想去對接,因爲無住,所以不著相,因爲無住,所以能“破”。
《金剛經》又說到“住而不住”。“住而不住”就是無住生心,就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隨境而生,隨境而滅,不執著,亦不遠離。
故而佛教裏面經常提到住而不住、念而不念、行而不行的狀態,這是一種什麼狀態?或者,我們也可以說“立”的正確姿態是“立而不立”。那麼“立而不立”是什麼狀態?就是“立,非立,是名爲立”的狀態,你立起來了,但你不覺得自己有個“立”,你才能立的更久。
超越事物的“相”去解讀事物的“裏”,抑或說超越它的“面子”去抵達它的“裏子”,《金剛經》如一把鋒利無倫的手術刀,可以遊刃有余地解剖一切事物的內核,見到它的本真面目。“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爲法,就是一切有所造作的東西,怎麼樣呢?如夢,如幻,如露,如電。這麼去看的時候,你實際上就是在“破”,就在“無住”,就在用“非相”的理念去駕馭相。但是這樣一個思想,平時很難跟我們的企業管理結合起來,如果你能結合在一起,二者聯姻起來,那麼,你的企業想做多大就能做到多大。
一個用“無住”和“非相”的思想去統帥自己的人,他的心一定要像虛空一樣開闊。花開花敗,潮起潮落,他不會陷入到萬物的成住壞空情境中,沒有什麼可以困擾到他,因爲他的內心沒有得失。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在淨而淨,不以爲欣;處穢而穢,不以爲戚。他做到了超越。
能做到超越,就叫無上清涼,或者叫不二。“二”是指什麼?一切事物都有對立面:有無,高矮,上下,男女,是非,黑白,善惡,凡聖,都是二。二就是有所對待有分別。你如果做到超越得失、有無、是非、善惡,你一定是不二的。所以不二就是超越二之上的一種境界,我們叫無上清涼,或者叫真如,也可以叫如來。什麼是如來?無所來,無所去。是不是沒有區別對待?所以是一如。
作爲企業老板,下屬表現好,你就高興,表現不好,你就生氣;順著你意,你就高興,不順你意,你就生氣,這些,都是“二”的思想在作祟,就是說,我們太有分別、對待之心了。如何讓這些人都能爲你所用,便要平等對待他們,一個人再差勁兒,也能在他身上找到閃光點,發掘並光大他的優點,用到他的優長,而能避免他的短處和過失,你能做到這一點,就是一個擁有“不二”思想的大智慧者,這樣的大智慧者,不愁沒有人才來到身邊。
我前面講“忍辱”,許多人覺得,忍辱就是一種難受、一種無奈,是我很不爽但我還死活憋著,類似于這樣一種狀態。其實佛教裏的忍辱不是這樣的,打個比方,有人一拳打過來,打到你身上,爲什麼能打到你身上呢,因爲你和他正好在一個高度。如果你在二樓,他怎麼打你?如果你在十樓,他只能看到你的影子,如果你在一百層樓,他都找不到你了。同理,若一個人罵你一句,你很生氣,暴跳如雷,咬牙切齒,甚至想辦法把這個人幹掉,爲什麼呢,因爲你的境界跟他一樣,所以他能成爲你的敵人,能傷害到你。《四十二章經》裏面有句話:惡人害賢者,猶仰天而唾,唾不至彼,還從己墮。就是一個惡人,想去诋毀、陷害一個聖賢之人,往他身上吐口水,最後口水沒有吐到對方身上,反是掉下來落在自己身上。
燭火可以吹滅,火山可以吹滅嗎?燈光可以遮住,太陽可以遮住嗎?所以在我們身邊,我們能受到別人的傷害,一定是自己跟他在同一境界,同一高度,或者說我們的內心還有相應的嗔恨、憤怒種子,所以一點就燃。我經常講一句話,當你在馬路上被狗咬一口的時候,是不是也趴下來咬狗一口呢?沒有人這樣做吧,因爲我們明了人狗的分別,人是不能和畜生講道理的。可知,我們一切的煩惱就來自于我們沒有那種超越精神,沒有那種高度、格局和胸懷,于是就被一系列“相”所困擾,如同一條條繩子把我們綁得不能自已。
無論爲人處事,還是去做企業,我們碰到的所有問題,在裏面打轉走不出來,都是因爲我們沒有打開思想,突破自己,沒有站在世間的製高點上去看待一切。我們浙江的很多企業,在發展過程中碰到了瓶頸,有人說是産業結構問題,管理模式問題,或者人力資源問題,我們把這些都歸結于外境,實際上,真正的問題是我們內在的問題。當一個人內在的問題解決掉,這個人永遠沒有瓶頸,他想成就多大就能成就多大,他想做到多少就能做多少。進一步說,我們所以會遇到瓶頸,都是自己內心的結構出了問題。結構的背後是什麼?思維方式。思維方式的背後是什麼?福報。假如你缺少福報,就不可能産生那種相應的思想。沒有那種思想,你就不會形成與之相符的生命軌迹。福報是什麼呢,其實就是你修養的德性,也是你祖宗積累的陰德,也是你生命的DNA。比如讓你戒煙,你戒不了,控製不住自己,這就是你的習氣使然,也是你的業力障礙著你,從而達不到理想的結果,概而言之,就是你缺少福報。今天到我們這來的人很多,但還有很多人想來卻沒有來成,或者要出差,或者孩子病了,公司有急事等等,有很多障礙,障礙著他到這裏來,這即是沒有福報。所以今天能到這裏來的,都是有福報的。
在我看來,一個企業真正的競爭,不是你的産品,不是你的行業,也不是你的員工,而是企業老板內心那種強大和境界,是他與福報俱來的使命感,這一點決定了他如何解讀企業,參悟生命,引導人類。企業家一定要突破自己,培養一種格局,使自己的心胸像虛空一樣開闊、容納,那麼任何東西都不會産生障礙,你的世界就有無限量可能。
現在的房地産好像不景氣,但照樣有人賣的很火,爲什麼人家就能賣的很火而你就不能呢?我們要深入思維,回到我們的原點,凝神想象,去參透它。
以後,希望大家把禅修好好地跟你的生活結合在一起,變成你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就是生活方式本身。這不是我在這裏教一下大家就能改變的,應該每天去靜思,去反省,去沈澱,去參悟,慢慢地,你的覺性就會越來越強,觀照的能力,變得清明通透,所有的問題,便可以隨心所欲地解決掉。
《無上微妙在禅行》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