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深器之。會下學徒雖衆,師居首焉。亦猶二祖不言,少林謂之得髓矣。一日,祖謂師曰:「從上衣法雙行,師資遞授,衣以表信,法乃印心。吾今得人,何患不信?吾受衣以來,遭此多難。況乎後代,爭競必多。衣即留鎮山門,汝當分化一方,無令斷絕。」師既得法,歸住青原。六祖將示滅,有沙彌希遷﹝即石頭和尚。﹞問曰:「和尚百年後,希遷未審當依附何人?」祖曰:「尋思去!」及祖順世,遷每于靜處端坐,寂若忘生。第一座問曰:「沒師已逝,空坐奚爲?」遷曰:「我禀遺誡,故尋思爾。」座曰:「汝有師兄思和尚,今住吉州,汝因緣在彼。師言甚直,汝自迷耳。」遷聞語,便禮辭祖龛,直詣靜居參禮。師曰:「子何方來?」遷曰:「曹溪。」師曰:「將得甚麼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師曰:「若恁麼用,去曹溪作甚麼?」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遷又曰:「曹溪大師還識和尚否?」師曰:「汝今識吾否?」曰:「識。又爭能識得?」師曰:「衆角雖多,一麟足矣。」遷又問:「和尚自離曹溪,甚麼時至此間?」師曰:「我卻知汝早晚離曹溪。」曰:「希遷不從曹溪來。」師曰:「我亦知汝去處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師複問遷:「汝甚麼處來?」曰:「曹溪。」師乃舉拂子曰:「曹溪還有這個麼?」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師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師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莫全靠學人。」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無人承當。」師令遷持書與南嶽讓和尚曰:「汝達書了,速回。吾有個鈍斧子,與汝住山。」遷至彼,未呈書便問:「不慕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嶽曰:「子問太高生,何不向下問?」遷曰:「甯可永劫受沈淪,不從諸聖求解脫。」嶽便休。﹝玄沙曰:「大小石頭被南嶽推倒,直至如今起不得。」﹞遷便回。師問:「子返何速?書信達否?」遷曰:「書亦不通,信亦不達。去日蒙和尚許個鈍斧子,只今便請師垂一足。」遷便禮拜,尋辭往南嶽。荷澤神會來參,師問:「甚處來?」曰:「曹溪。」師曰:「曹溪意旨如何?」會振身而立。師曰:「猶帶瓦礫在。」曰:「和尚此間莫有真金與人麼?」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玄沙雲:「果然。」雲居錫雲:「只如玄沙道,果然是真金?是瓦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廬陵米作麼價?」師既付法石頭,唐開元二十八年十二月十叁日,升堂告衆,跏趺而逝。僖宗谥弘濟禅師、歸真之塔。
青原思禅師法嗣
石頭希遷禅師
南嶽石頭希遷禅師,端州高要陳氏子。母初懷娠,不喜葷茹。師雖在孩提,不煩保母。既冠,然諾自許。鄉洞獠民畏鬼神,多淫祀,殺牛酾酒,習以爲常。師辄往毀叢祠,奪牛而歸,歲盈數十,鄉老不能禁。後直造曹溪,得度未具戒。屬祖圓寂,禀遺命谒青原,乃攝衣從之。﹝緣會語句,青原章敘之。﹞一日,原問師曰:「有人道嶺南有消息。」師曰:「有人不道嶺南有消息。」曰:「若恁麼,大藏小藏從何而來?」師曰:「盡從這裏去。」原然之。師于唐天寶初,薦之衡山南寺。寺之東有石,狀如臺,乃結庵其上,時號石頭和尚。師因看肇論至「會萬物爲己者,其唯聖人乎!」師乃拊幾曰:「聖人無己,靡所不己。法身無象,誰雲自他?圓鑒靈照于其間,萬象體玄而自現。境智非一,孰雲去來?至哉斯語也。」遂掩卷,不覺寢夢:自身與六祖同乘一龜,遊泳深池之內。覺而詳之:靈龜者,智也。池者,性海也。吾與祖師同乘靈智遊性海矣。遂著參同契曰:「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色本殊質象,聲元異樂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濁句。四大性自複,如子得其母。火熱風動搖,水濕地堅固。眼色耳音聲,鼻香舌鹹醋。然依一一法,依根葉分布。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當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對,比如前後步。萬物自有功,當言用及處。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近遠,迷隔山河固。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虛度。」上堂:「吾之法門,先佛傳受。不論禅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衆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叁界六道,唯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時門人道悟問:「曹溪意旨誰人得?」師曰:「會佛法人得。」曰:「師還得否?」師曰:「不得。」曰:「爲甚麼不得?」師曰:「我不會佛法。」僧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誰縛汝?」問:「如何是淨土?」師曰:「誰垢汝?」問:「如何是涅槃?」師曰:「誰將生死與汝?」師問新到:「從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見馬大師否?」曰:「見。」師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這個?」僧無對。卻回舉似馬祖,祖曰:「汝見橛柴大小。」曰:「沒量大。」祖曰:「汝甚有力。」僧曰:「何也?」祖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我更不會。」大顛問:「古人雲,道有道無俱是謗。請師除。」師曰:「一物亦無,除個甚麼?」師卻問:「並卻咽喉唇吻,道將來?」顛曰:「無這個。」師曰:「若恁麼,汝即得入門。」道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不得不知。」悟曰:「向上更有轉處也無?」師曰:「長空不礙白雲飛。」問:「如何是禅?」師曰:「碌磚。」問:「如何是道?」師曰:「木頭。」自余門屬領旨所有問答,各于本章出焉。南嶽鬼神多顯迹聽,法師皆與授戒。廣德二年,門人請下于梁端,廣闡玄化。貞元六年順寂,塔于東嶺。德宗谥無際大師,塔曰見相。
青原下二世
石頭遷禅師法嗣
藥山惟俨禅師
澧州藥山惟俨禅師,绛州韓氏子。年十七,依潮陽西山慧照禅師出家,納戒于衡嶽希操律師。博通經論,嚴持戒律。一日,自歎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誰能屑屑事細行于布巾邪?」首造石頭之室,便問:「叁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嘗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頭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子作麼生?」師罔措。頭曰:「子因緣不在此,且往馬大師處去。」師禀命恭禮馬祖,仍伸前問。祖曰:「我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揚眉瞬目者不是。子作麼生?」師于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你見甚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某甲在石頭處,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侍奉叁年。一日,祖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師曰:「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真實。」祖曰:「子之所得,可謂協于心體,布于四肢。既然如是,將叁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師曰:「某甲又是何人,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爲無所爲。宜作舟航,無久住此。」師乃辭祖返石頭。
一日在石上坐次,石頭問曰:「汝在這裏作麼?」曰:「一物不爲。」頭曰:「恁麼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爲也。」頭曰:「汝道不爲,不爲個甚麼?」曰:「千聖亦不識。」頭以偈贊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只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後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沒交涉。」師曰:「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頭曰:「我這裏針劄不入。」師曰:「我這裏如石上栽華。」頭然之。後居澧州藥山,海衆雲會。師與道吾說苕溪上世爲節察來。吾曰:「和尚上世曾爲甚麼?」師曰:「我痿痿羸羸,且恁麼過時。」吾曰:「憑何如此?」師曰:「我不曾展他書卷。」﹝石霜別雲:「書卷不曾展。」﹞院主報:「打鍾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枉披袈裟。」曰:「某甲只恁麼,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個眷屬。」謂雲岩曰:「與我喚沙彌來。」岩曰:「喚他來作甚麼?」師曰:「我有個折腳铛子,要他提上挈下。」岩曰:「恁麼則與和尚出一只手去也。」師便休。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衆吃甚麼?」師曰:「汝還有口麼?」頭無對。
道吾、雲岩侍立次,師指按山上枯榮二樹,問道吾曰:「枯者是,榮者是?」吾曰:「榮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又問雲岩:「枯者是,榮者是?」岩曰:「枯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淡去。」高沙彌忽至,師曰:「枯者是,榮者是?」彌曰:「枯者從他枯,榮者從他榮。」師顧道吾、雲岩曰:「不是,不是。」問:「如何得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汝?」曰:「不會。」師曰:「何境惑汝?」問:「如何是道中至寶?」師曰:「莫谄曲。」曰:「不谄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有僧再來依附,師問:「阿誰?」曰:「常坦。」師呵曰:「前也是常坦,後也是常坦。」師久不升堂,院主白曰:「大衆久思和尚示誨。」師曰:「打鍾著!」衆才集,師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後問曰:「和尚既許爲大衆說話,爲甚麼一言不措?」師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師問雲岩:「作甚麼?」岩曰:「擔屎。」師曰:「那個聾!」岩曰:「在。」師曰:「汝來去爲誰?」曰:「替他東西。」師曰:「何不教並行?」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恁麼道?」曰:「如何道?」師曰:「還曾擔麼!」師坐次,僧問:「兀兀地思量甚麼?」師曰:「思量個不思量底。」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師曰:「非思量。」…
《011 五燈會元(宋 普濟 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