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師緣被于金陵,叁坐大道場,朝夕演旨時,諸方叢林,鹹遵風化。異域有慕其法者,涉遠而至。玄沙正宗,中興于江表。師調機順物,斥滯磨昏。凡舉諸方叁昧,或入室呈解,或叩激請益,皆應病與藥。隨根悟入者,不可勝紀。周顯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國主親加禮問。閏月五日剃發澡身,告衆訖,跏趺而逝,顔貌如生。壽七十有四,臘五十四。城下諸寺院,具威儀迎引。公卿李建勳以下,素服奉全身于江甯縣丹陽起塔,谥大法眼禅師。塔曰無相。後李主創報慈院,命師門人玄覺言導師開法,再谥師大智藏大導師。
青原下九世
清涼益禅師法嗣
天臺德韶國師
天臺山德韶國師,處州龍泉陳氏子也。母葉氏,夢白光觸體,因而有娠。及誕,尤多奇異。年十五,有梵僧勉令出家,十七依本州龍歸寺受業,十八納戒于信州開元寺。後唐同光中遊方,首詣投子見同禅師,次谒龍牙,乃問:「雄雄之尊,爲甚麼近之不得?」牙曰:「如火與火。」師曰:「忽遇水來又作麼生?」牙曰:「去!汝不會我語。」師又問:「天不蓋,地不載。此理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師經十七次問,牙只如此答。師竟不谕旨,再請垂誨。牙曰:「道者,汝已後自會去。」師後于通玄峰澡浴次,忽省前話,遂具威儀,焚香遙望龍牙禮拜曰:「當時若向我說,今日決定罵也。」又問疏山:「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山曰:「左搓芒繩縛鬼子。」師曰:「不落古今,請師說。」曰:「不說。」師曰:「爲甚麼不說?」曰:「個中不辨有無。」師曰:「師今善說。」山駭之。如是曆參五十四員善知識,皆法緣未契,最後至臨川谒法眼,眼一見深器之。師以遍涉叢林,亦倦于參問,但隨衆而已。
一日,法眼上堂,僧問:「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曰:「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師于坐側,豁然開悟。平生凝滯,渙若冰釋。遂以所悟聞于法眼。眼曰:「汝向後當爲國王所師致。祖道光大,吾不如也。」自是諸方異唱,古今玄鍵,與之決擇,不留微迹。尋回本道,遊天臺,止睹智者顗禅師遺蹤,有若舊居。師複與智者同姓,時謂之後身也。初止白沙,時忠懿王爲王子,時刺臺州,向師之名,延請問道。師謂曰:「他日爲霸主,無忘佛恩。」漢乾祐元年戊申,王嗣國位,遣使迎之,伸弟子之禮。有傳天臺智者教義寂者,﹝即螺溪也。﹞屢言于師曰:「智者之教,年祀浸遠,慮多散落。今新羅國其本甚備,自非和尚慈力,其孰能致之乎?」師于是聞于王,王遣使及赍師之書往彼國繕寫,備足而回,迄今盛行于世矣。
住後,上堂:「古聖方便猶如河沙,祖師道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斯乃無上心印法門。我輩是祖師門下客,合作麼生會祖師意?莫道風幡不動,汝心妄動;莫道不撥風幡,就風幡通取;莫道風幡動處是甚麼?有雲附物明心,不須認物;有雲色即是空;有雲非風幡動,應須妙會。如是解會,與祖師意旨有何交涉?既不許如是會,諸上座便合知悉。若于這裏徹底悟去,何法門而不明?百千諸佛方便,一時洞了,更有甚麼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萬惑。上座豈是今日會得一,則明日又不會也。莫是有一分向上事難會,有一分下劣凡夫不會?如此見解,設經塵劫,只自勞神乏思,無有是處。」
僧問:「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和尚如何爲人師?」曰:「汝到諸方,更問一遍。」曰:「恁麼則絕于言句去也。」師曰:「夢裏惺惺。」問:「舻桌俱停,如何得到彼岸?」師曰:「慶汝平生。」問:「如何是叁種病人。」師曰:「恰問著。」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此問不弱。」問:「如何是六相?」師曰:「汝即是。」問:「如何是方便?」師曰:「此問甚當。」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終不向汝道。」曰:「爲甚麼不向某甲道?」師曰:「恐汝不會。」問:「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如何是一華開五葉?」師曰:「日出月明。」曰:「如何是結果自然成?」師曰:「天地皎然。」問:「如何是無憂佛?」師曰:「愁殺人。」問:「一切山河大地,從何而起?」師曰:「此問從何而來?」問:「如何是數起底心?」師曰:「爭諱得。」問:「如何是沙門眼?」師曰:「黑如漆。」問:「絕消息時如何?」師曰:「謝指示。」問:「如何是轉物即同如來?」師曰:「汝喚甚麼作物?」曰:「恁麼則同如來也。」師曰:「莫作野幹鳴。」問:「那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于蓮華上爲父母說法。未審如何是太子身?」師曰:「大家見。」上座問曰:「恁麼則大千同一真性也。」師曰:「依稀似曲才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問:「六根俱泯,爲甚麼理事不明?」師曰:「何處不明?」曰:「恁麼則理事俱如也。」師曰:「前言何在?」
上堂:「大凡言句,應須絕滲漏始得。」時有僧問:「如何是絕滲漏底句?」師曰:「汝口似鼻孔。」問:「如何是不證一法?」師曰:「待言語在。」曰:「如何是證諸法?」師曰:「醉作麼!」乃曰:「只如山僧恁麼對他,諸上座作麼生體會?莫是真實相爲麼?莫是正恁麼時無一法可證麼?莫是識伊來處麼?莫是全體顯露麼?莫錯會好!如此見解,喚作依草附木,與佛法天地懸隔。假饒答話揀辨如懸河,只成得個顛倒知見。若只貴答話揀辨,有甚麼難,但恐無益于人,翻成賺誤。如上座從前所學揀辨、問答、記持,說道理極多,爲甚麼疑心不息?聞古聖方便,特地不會,只爲多虛少實。上座不如從腳跟下一時觑破,看是甚麼道理?有多少法門,與上座作疑求解?始知從前所學底事,只是生死根源、陰界裏活計。所以古人道,見聞不脫,如水裏月。無事珍重!」師有偈曰:「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法眼聞雲:「即此一偈,可起吾宗。」
師後于般若寺開堂說法,十二會上堂,「毛吞巨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無動。見與不見,會與不會,唯我知焉。」乃有頌曰:「暫下高峰已顯揚,般若圜通遍十方。人天浩浩無差別,法界縱橫處處彰。珍重!」上堂,僧問:「承古有言,若人見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人不見般若,亦被般若縛。既見般若,爲甚麼卻被縛?」師曰:「你道般若見甚麼?」曰:「不見般若,爲甚麼亦被縛?」師曰:「你道般若甚麼處不見?」乃曰:「若見般若,不名般若。不見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麼生說見不見?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無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
僧問:「乍離凝峰丈室,來坐般若道場。今日家風,請師一句。」師曰:「虧汝甚麼處!」曰:「恁麼則雷音震動乾坤界,人人無不盡沾恩。」師曰:「幸然未會,且莫探頭。」僧禮拜,師曰:「探頭即不中。諸上座相共證明,今法久住,國土安甯。珍重!」上堂,僧問:「承教有言,歸源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如何是歸源性?」師曰:「你問我答。」曰:「如何是方便門?」師曰:「你答我問。」曰:「如何趣向?」師曰:「顛倒作麼?」問:「一身即無量身,無量身即一身。如何是無量身?」師曰:「一身。」曰:「恁麼則昔日靈山,今日親睹。」師曰:「理當即行。」乃曰:「叁世諸佛,一時證明上座,上座且作麼生會?若會時不遷,無絲毫可得移易,何以故?爲過去、未來、見在叁際是上座,上座且非叁際,澤霖大海,滴滴皆滿。一塵空性,法界全收。珍重!」
上堂,僧問:「四衆雲集,人天恭敬。目睹尊顔,願宣般若。」師曰:「分明記取。」曰:「師宣妙法,國王萬歲,人民安樂。」師曰:「誰向你道?」曰:「法爾如然。」師曰:「你卻靈利!」問:「叁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既是叁世諸佛,爲甚麼卻不知有?」師曰:「卻是你知有。」曰:「狸奴白牯爲甚麼卻知有?」師曰:「你甚麼處見叁世諸佛。」問:「承教有言,眼不見色塵,意不知諸法。如何是眼不見色塵?」師曰:「卻是耳見。」曰:「如何是意不知諸法?」師曰:「眼知。」曰:「恁麼則見聞路絕,聲色喧然。」師曰:「誰向汝道?」乃曰:「夫一切問答,如針鋒相投,無纖毫參差。事無不通,理無不備。良由一切言語,一切叁昧,橫豎深淺,隱顯去來,是諸佛實相門。只據如今一時驗取。珍重!」
上堂:「古者道,如何是禅?叁界綿綿,如何是道?十方浩浩。因甚麼道叁界綿綿,何處是十方浩浩底道理?要會麼?塞卻眼,塞卻耳,塞卻舌、身、意,無空阙處,無轉動處。上座作麼生會?橫亦不得,豎亦不得,縱亦不得,奪亦不得。無用心處,亦無施設處。若如是會得,始會法門絕揀擇,一切言語絕滲漏。曾有僧問:『作麼生是絕滲漏底語?』向他道:『口似鼻孔甚好。』上座如此會,自然不通風去。如識得盡十方世界是金剛眼睛。無事,珍重!」
上堂,僧問:「天下太平,大王長壽,如何是王?」師曰:「日曉月明。」曰:「如何領會?」師曰:「誰是學人?」乃曰:「天下太平,大王長壽,國土豐樂,無諸患難。此是佛語,古不易今。不遷一言,可以定古定今。會取好,諸上座。」又僧問:「承古有言,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如何是有物先天地?」師曰:「非同非合。」曰:「如何是無形本寂寥?」師曰:「誰問先天地?」曰:「恁麼則境靜林間獨自遊去也。」師曰:亂道作麼!」乃曰:「佛法不是這個道理,要會麼?言發非聲,也前不物,始會天下太平,大王長壽。久立,珍重!」
上堂:「佛法現成,一切具足。豈不見道圓同太虛,無欠無余。若如是也,且誰欠誰剩,誰是誰非,誰是會者,誰是不會者?所以道,東去亦是上座,西去亦是上座,南去亦是上座,北去亦是上座。因甚麼得成東西南北?若會得,自然見聞覺知路絕,一切諸法現前。何故如此?爲法身無相,觸目皆形;般若無知,對緣而照。一時徹底會取好!諸上座,出家兒合作麼…
《011 五燈會元(宋 普濟 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