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海水,雖然後浪推前浪,波濤層出不窮;然皆不離海水的一味性;海水雖一味,仍不妨萬波起落。天臺家說:“真谛泯一切法,俗谛立一切法,中谛統一切法”,統一切法的中谛,就是這意義。賢首家說的事事無礙法界,也就是這意義。
這統一切法性,原是佛果智境的事事無礙法界全體性。但法法統一切法,則不妨在佛而佛,在人而人。所以通俗點說,不妨叫它做宇宙性;切近點說,也就是人生性;再切近說,就是當人自心性。所謂現前介爾一念心起,無不具足百界千如叁千性相。雖不可得,而遍一切法;雖充塞法界,而無所有。所以達磨說:“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六祖說:“明自本心,見自本性”。當前的這一念心,就是即有真空即空妙有的圓中法界性,也就是本來的天真佛;成佛不必外求。當人即是。
在佛的智境上說,凡夫確皆本來是佛,在修證的事實上也確實見性即是成佛;但因現行意識的顛倒分別,和無始虛妄習氣的重重障執,明見現前一念自心的本性,卻不是容易的。所以必須要破除重重的執障,掃盡無始的妄習;那末、必須修習種種方便解行,上來所說的小乘大乘各種有無自性的理觀,又都是不可偏廢了。所以有人問禅德:“如何是佛”?答曰:“即汝是佛”!進問:“如何保任”?答以“一翳在目,空華亂墜”。虛妄雖本明淨,但要除盡目中的翳病,必須假借種種方便。所以佛說的一切法門,若能適應當機,無不是治病的妙藥。雖然遍一切法皆是圓中性,又不妨層層破斥,重重融攝。
從這圓中性去探究,我們可以發現到臺、賢、禅、淨佛教的兩個特點:一、在理趣上,從即有真空即空妙有的圓中性,闡明一一法莫不是統一切法的“法界全體性”,本來圓滿,無欠無余。雖臺、賢、禅、淨各宗教義有多少的不同,而這一點卻是大家共同主張的。二、在行門上,從統一切法的現前一念心成爲“攝歸自心性”,所以在用功修行時,都從現前一念心爲著手處。禅宗的直指人心;天臺的一念心上觀百界千如叁千性相,華嚴的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淨土的執持名號一心不亂等,都是從現前的一念心上去徹觀一切,修證一切。”
讀過如此了義的教言,相信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對蕭平實師徒機械僵化的邪執以及挑釁全息融攝大法界的盲動,表示同情了。
暫時萬法抉擇爲心,和究竟的觀心無相、一念不生,基本包含了唯心識觀和真如實觀兩個層次。《靈峰宗論》雲:“佛法不出唯心真如二觀。蓋一切色心,依正假實諸法,無非仗因托緣而生,皆是依他起性。不了依他,妄計實我實法,即名遍計執性。了其如幻,有即非有,體惟一心,即名圓成實性。今唯心識觀,于依他達其遍計本空,而真如實觀,只二空所顯理性而已。”《宗鏡錄》(卷35)雲:“進趣大乘方便經雲:若依一實境界修信解者,應當學習二種觀道:一唯心識觀,二真如實觀。學唯心識觀者,所謂于一切時一切處,隨身口意所有作業,悉當觀察,知唯是心。……如是觀察一切法,唯心想生,若使離心,則無一法一相而能自見有差別也。真如實觀者,思惟心性無生無滅,不住見聞覺知,永離一切分別之想。”《宗鏡錄》(卷10)雲:“又占察善惡經,立二種觀門:爲鈍根人,立唯心識觀;爲利根人,立真如實觀。又起信論雲:心若馳散,即當攝來令住正念,其正念者,當知唯心,無外境界。即複此心,亦無自相,念念不可得。故若唯心識觀,及正念唯心,當法相宗;若真如實觀,與其心念念不可得,即法性宗。(《狂密與真密》:“宗喀巴雲何可言中觀宗所攝爲利根?而言唯識宗義所攝根機爲鈍根人?豈有上地之智慧爲鈍根、而下地之智慧爲利根者?無是理也。”——引者注)”《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33)雲:“然其要觀略有二種:一唯心識觀,二真如實觀。唯心觀淺,尚未能了;真如觀妙,彼安能入。”“而順經意,則“了唯心”,成唯心識觀;“若了無性”下,成真如實觀。心境兩亡,則住無分別。”
關于兩種觀法及其所代表的兩個層面,藏傳佛教中也有相應論述。如全知麥彭仁波切《大乘莊嚴經論釋
勝乘甘露喜筵》雲:
唯識宗說,一切諸法除心之顯現外別無所得,且承許唯一有現基依他起自證識。依隨他們所許的觀點作觀察,則會發現:倘若僅僅承許依他起自證識是一切名言顯現的有事因,此外在勝義中不承認,如是則與中觀宗無有任何相違處;倘若于勝義中承認爲實有,則與中觀相違。因此是否與中觀相違,僅在此點差別,彼應是須作觀察之處。
彌勒五論與大車無著的諸論,密意一致,都明顯宣說了:入資糧道者首應了知一切諸法是唯識的本性;其次,在心中生起無有所取色法的覺受;以無所取故,亦無能取之識,在加行道勝法位時,圓滿修習大空性的總相;當無間現見遠離二取的法界大空性時,即入于一地聖位等。作了如是的方便善導。
所謂唯識之相,即是承許僅于名言中顯現種種境、義、身二取之因自相阿賴耶,二取依此變現成熟,實際本來無有如幻化般的顯現。如是所說,則知彼等亦不承認二取空之實有識,並且極應證悟此義,故中觀、唯識二大車軌的究竟密意無違一致。既然如此,爲何中觀師要破斥唯識宗呢?實因唯識宗某些傲慢論師在解釋經中“唯識”二字時,成立無外境、唯有內分別識的觀點,如同繩上無蛇,繩卻不空一般,由不了知所謂的唯識僅僅是隨名言谛承許,遂倒執本來二取空的唯識在勝義中真實存在,由此必成中觀正理的應破處,故中觀師並非在破斥佛教中如理現證唯識正道之聖者無著的密意。如是宣說無有不合理處。……
雖然中觀派抉擇緣起的一切法無生空就已足夠,並不是必須承許唯識宗的觀點不可,然緣起也分兩類,一是自性辨別之緣起,二是辨別悅不悅意之緣起。其中,初者宣說從阿賴耶中起現種種現法,故內之細緣起是菩薩通過善巧所證悟的微妙甚深義,辨別悅不悅意之緣起是外之粗緣起,相比之下,前者比後者外之十二緣起更爲深密。此爲聖者無著于《攝大乘論》等中所說。與此相同,諸了義經典及諸殊勝密續中也宣說了除心之外無有他法,以及輪涅二者的根本是心。依靠心産生輪涅萬法,倘若無心則不會有輪涅萬法的存在,其根據是:以心起煩惱,由煩惱造業,依業成輪回雜染;同時也是以心來證悟無我智慧,以及發大悲來修行大乘道,如是成立轉八識阿賴耶成五智自性之佛陀,再看,諸聲緣也是以證悟人無我之心來修持不轉輪回能得涅槃之道,故輪涅的根本全依靠于心,此點凡是內道不論何人都須承認。不僅如此,依《毗盧遮那現證續》所說,道之心要即是:若能抉擇心爲無自性空,則不待劬勞可證大乘之道。名聞古印度聖境的大智阿阇梨清辨論師也曾在他歸攝一切中觀關要的著作《中觀寶燈論》中講到:瑜伽行中觀是內之細中觀;承許外境的中觀則是外之粗中觀。論中還明顯說:在實修時,以中觀瑜伽行殊勝的緣故,連具德月稱在實修時亦按如是而承許。(根據是《中觀寶燈論》中曾說:“月稱論師說:“了知分別心以外不成立法的少許自體,諸法之幻有如陽焰般現而無自性,皆由分別心自現。””)
是故,所謂二取空的自證識(自明自知識),如果唯識派承認彼爲二取識的究竟,即不可說能取、所取,僅此點把自證識承許爲自性不空的實有,則是所破之處;若彼心識了知爲本來無生的自性、各別自證所現量感受的無二取的智慧自明,如按這樣理解,則是所應承許的,中觀、密宗也須承認。否則,如果各別自證智慧或光明淨心沒有,則學道中有證悟法性之智慧應不合理,並且,在無學道入無余涅槃時,倘若佛無有一切智智,與小乘酥油燈滅一般的無余涅槃無有差別,那麼佛之身、智、無盡事業又該如何承許呢?因此,唯識、中觀的諸大車們暫時創立了似乎各不相同的甚深與廣大法道,然彼等究竟的密意,在智慧境界中,實是圓融一味的,若能了知此關要,則甚爲善妙。總之,諸法實相真如不偏袒于現空任何一方,實是雙運的各別自證智所證,並且若通達,彼者不論在基道果的何時,根本無有遷變,就會從邊執惡見的險崖中獲得解脫。
全知麥彭仁波切還在《大乘莊嚴經論釋》中講道:
觀法唯分別,此義如前知,
菩薩無分別,說彼速成佛。
對于如前所述有所緣的諸種見解,見彼僅是自心分別假立,此外無有成實,故證悟一切法唯心。對此心亦無相執與貪著的菩薩,以無分別智慧即得速入無生法忍,說彼定能速成無上菩提。(無著菩薩的解釋,與之異曲同工:“若菩薩觀一切法唯是分別,觀彼分別亦無分別,即得入彼無生忍位。由如此義,說得菩提。”)
可見在藏傳佛教中,唯心識觀和真如實觀,中觀體系和唯識體系,是在有機圓融的氛圍中進行宣講和弘傳的。本著性相圓融的精神,藏傳佛教發展了引人入勝的理論和修法。蕭平實對此一無所知,故于《狂密與真密》中說:“中觀乃是未悟者所應修證之總相智及別相智,亦是般若所攝;唯識則是悟後修得別相智者所應進修之一切種智,須至佛地方能具足圓滿,方名一切種智,未修學圓滿而至佛地之地上菩薩所有之一切種智,皆名爲道種智。
中觀之智唯是般若智之總相智及別相智,此二智之證得者,尚不能到般若之一切種智,尚須悟後親從佛學(或悟後從唯識諸經中學)方能證得一切種智。唯識所說則是一切種智,即是佛于第叁轉****時所宣說諸唯識經典之法,方是已得般若別相智之菩薩所應進修之道種智;是故,中觀與唯識二者,唯是深淺廣狹有別,法實無二,密宗諸師雲何爲中觀及唯識法義而生诤論?並將之一分爲二?不應正理也。”
到底是誰在一分爲二,妄生诤論呢?顯然不是密宗祖師。頂著個實常僵化的識神精魂無理取鬧,機械割裂大乘聖法挑釁雙運法界的,恰恰是實執結心的蕭平實師徒!
《靈峰宗論》雲:“顯密圓通,皆以解行雙進爲要。解者,達我現前一念心性,全體叁德秘藏,與諸佛所證,衆生所具,毫無差別。十方叁世顯密契經,唯爲發明此一念心性,達此一念心性,即顯密二诠之體,從此起于顯密二行。顯行依經修觀,廣如二十五圓通法門,略則唯心識觀真如實觀二種收盡。二十五境,各具二觀。……密行亦具二觀,達字字句句無非法界者,真如實觀也。心無異緣專持此咒,悟知音聲如響,能持之心如幻者,唯心識觀也。由唯心識,進真如實,密行成,顯行亦圓滿矣。”憑著廣博的學問和精深的修證,蕅益大師慧目如炬地洞悉顯密圓通無二的見修關要,並且明確指出了二種觀法的層次和意義。這是很了不起的。現空雙運的法界實相,賦予了真如實觀豐富、深刻的內涵,大中觀、大禅宗、大圓滿等勝妙法門,正是牢牢立足于究竟了義的真如實觀,才展現出自在超逸的特有風采!
前文有述,抉擇無境唯心這一步,並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都必不可少的。萬法抉擇爲心,主要是破遍計,了其爲依他幻現,原無實我實法;抉擇心的離戲本性,則爲進破依他,令其消歸圓成。若是利根學人或久修勝士,自可直觀心之離戲實相,令依他、遍計妄執同時寂滅于無形。無論心、境哪方面的執著,實際均與離戲實相相違,所以一步到位地站在真如實觀的高度直接與實相對話,不僅成不了中觀應成派、大禅宗、大圓滿的罪名,反而恰顯出彼等之高妙。平等地遮破所取境和能取識,好比同時道破夢境和眠心的虛幻無實,而非如唯識那樣,定要先將夢境攝歸眠心,再掉過頭來抉擇眠心亦非實有。如此直截了當的圓頓修法本于這一基本事實,即勝義法性唯一、周遍、普適,因而任何顯現法均可平等成爲勝義理的觀察對象。在均爲離戲空性、終須平等寂滅這一點上,夢境和眠心、遍計和依他並不存在想像中的區別。
不過在修行實踐中,對于初學者或普通行人而言,萬法抉擇爲唯心自現,仍有著十分積極的意義。這一世俗前行修法,可以有效地幫助學人遣除對外境的耽執,從而順利悟道。因此也須給予足夠重視。
綜上所述,圓融受持兩種觀法,即心識而悟入其圓通離戲實相,乃是大乘顯密了義修法的根本立足點。不對此根本要點生起清醒認識,很容易墮入和蕭平實師徒一樣的誤區。
《第七章 修證之道 第一節 識性圓通(2)》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