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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佛教之中道 第七章 世出世中道▪P4

  ..續本文上一頁世能度衆生。但原始佛教之出世並非簡單地逃避世間、遁世隱居,也沒有說過離此世間之外有一永生之天堂可去。而佛與聲聞弟子之在世也並非留戀世間、貪著世間,更沒有說過不經于世生厭、離欲、滅盡而得究竟解脫。所以原始佛教之世出世中道,是出世而不離世、在世而不著世,由出世而自利,由在世而利他。

  (一)出世非離世

   因爲世間危脆敗壞,而衆生于五蘊身心纏綿,由此輪回、不得解脫。而智慧者則能于此五蘊世間生厭、離欲、滅盡而解脫,如《雜·叁○八經》中佛陀說:

   于色聲香味,觸法六境界,一向生喜悅,愛染深樂著,

   諸天及世人,唯以此爲樂。變易滅盡時,彼則生大苦。

   唯有諸賢聖,見其滅爲樂,世間之所樂,觀察悉爲怨,

   賢聖見苦者,世間以爲樂。世間之所苦,于聖則爲樂。[407]

   正觀世間的真實,若人在家,即“爲鎖所鎖”,當要生厭、離欲。如《說智經》中說“在家至狹,塵勞之處;出家學道,發露曠大”。[408]所以尊者大拘絺羅說“智慧者有厭義、無欲義、見如真義”。[409]爲了出離輪回得解脫,當“爲身忘世間”。[410]

   但佛教所說的出世,並非與外道一樣,以爲逃離這個世間而另有一個能避免死亡的地方。如《增·增上品·第四經》中說有四個梵志“皆得五通”,聚在一起討論如何逃避死亡。其中一人飛到空中以求免死,結果死在空中。第二人躲入大海水底以求免死,結果死在海底下。第叁人藏入須彌山腹中以求免死,結果死在山腹中。第四人逃至金剛際[411]以求免死,結果死在金剛際。所以佛陀經中說“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間,無有地方所,脫止不受死”,而只有思惟“四法本”,即“一切行無常”、“一切行苦”、“一切法無我”、“滅盡爲涅槃”,超脫對五蘊世間的貪著,才能夠免除由生老病死帶來的種種痛苦與煩惱。[412]

   佛陀在《增·四意斷品·第六經》中說到,老、病、死及愛別離等四種人生現象雖爲世人所不喜愛,但“諸天世人,乃至轉輪聖王、諸佛世尊,共有此法”。由于諸佛世尊“亦是人數”,所以“亦當有此生老病死”。而只有成就賢聖戒、賢聖叁昧、賢聖智慧、賢聖解脫,才能徹底免除由生老病死等人生現象所帶來的種種痛苦與煩惱。[413]佛之賢聖弟子,如四雙八輩,也並非要消滅生老病死等現象,而是于生老病死等不生執著、不起煩惱,正如《增·馬血天子問八政品·第十經》中佛說“此八人流轉生死、不住生死”。[414]又如《雜·一叁○七經》:

   時,彼赤馬天子白佛言:“世尊,頗有能行過世界邊,至不生、不老、不死處不?”

   佛告赤馬:“無有能過世界邊,至不生、不老、不死處者……赤馬,若比丘于世間苦若知、若斷,世間集若知、若斷,世間滅若知、若證,世間滅道迹若知、若修,赤馬,是名得世界邊、度世間愛。”[415]

   經中明確說到此世間之外並沒有一個“不生、不老、不死處”,但于此五受陰世間苦若知、世間集若斷、世間滅若證、世間滅道迹若修,徹底斷除對五受陰的貪著,則能“得世界邊、度世間愛”,超脫世間種種痛苦與煩惱。所以佛陀所說的出世並非是逃離這個世間而另外尋覓一個沒有生老病死的地方,而是出離對這個五受陰世間的貪著,這才是出世的本義。

   佛陀所說一切法門,無非是爲了讓衆生知苦、斷集、證滅、修道。但佛弟子若是于四聖谛不知不解、不了不達,以爲佛說生厭、離欲就是消極避世,以爲佛說去執、離貪就是厭生就死,甚至以爲死亡就是最終解脫,這是對佛教極大的誤解。如經律中記載,佛住金剛聚落時爲比丘教不淨觀、贊歎不淨觀,說不淨觀多修習者“得大果大福利”。當時諸多比丘修不淨觀後,“極厭患身”,“或以刀自殺,或服毒藥,或繩自絞,投岩自殺,或令余比丘殺”。有鹿林梵志子聽信魔言,持刀先後殺死六十比丘,還以爲自己能使“未度者度,未脫者脫,未稣息者令得稣息,未涅槃者令得涅槃”,有“無量功德”。佛陀以此因緣說安那般那念。[416]在律典中佛陀則因此製不殺戒。[417]

   佛陀一方面說出世,遠離對五欲六塵的貪著,但另一方面也並沒有完全走在世間的對立面而與世俗格格不入。相反,佛陀爲了弘揚佛法、方便教化,有時還強調與世俗保持一致。如佛陀在《雜·叁八經》中甚至說到“莫令我異于世人”,對于世間法,如勤勞能致富、世人約定俗成的名言施設等,“如世人之所知,我亦如是說”。[418]又如《雜·叁七經》中佛說“我不與世間诤,世間與我诤”,“若如法語者,不與世間诤”。世間智者說有,佛陀也說有,即無常法是有;世間智者說無,佛陀也說無,即常恒法是無。[419]佛陀世間生、世間長,不離世間的衣、食、住、行,不離當時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等背景,所以佛陀的言語、行爲也有相應的社會性、時代性、地域性。佛陀的這種人間性決定了佛陀首先也是人,也正是見到這種真實,所以佛陀說“莫令我異于世人”。佛教強調出世但沒有完全走到世俗的對立面,又能以如實道教化世間,這正體現了佛陀的大智慧、大慈悲。

  (二)在世非著世

   雖然離開此世間之外並沒有一個永生的天堂,但並不意味著要想盡苦而可以不出離這個世間,即如佛所說:“我不說有人行到世界邊者,我亦不說不行到世界邊而究竟苦邊者”。那怎樣“行到世界邊”呢?即如經中阿難所說:“多聞聖弟子于六入處離如實知,是名聖弟子到世界邊、知世間、世間所重、度世間”。[420]六根染著六塵即是入世間,若能于六根活動之“集、滅、味、患”如實知而能遠離對六塵的染著,這就是“到世界邊”、“度世間”。

   佛教以智慧出世得解脫,以大悲在世度衆生。而佛與其聲聞弟子雖然生于世間、長于世間、說法利生于世間,但又不著世間。如《雜·一〇一經》中佛說如芬陀利花“雖生于水中,而未曾著水”一樣,“我雖生世間,不爲世間著”,[421]《青白蓮華喻經》也說猶如蓮花“水生水長”但能“出水上、不著水”一樣,如來雖然“世間生、世間長”,也能“出世間行,不著世間法”,因爲“如來、無所著、等正覺,出一切世間”。[422]所以佛陀說“莫以利我,我不求利;莫以稱我,我不求稱”。[423]其聲聞弟子,如四向四果聖者也是“流轉生死”但“不住生死”,[424]以其于世間能趣向于生厭、離欲、滅盡、解脫。

   對于衣食、臥具、醫藥等四種生活資具,佛陀要求弟子們如法求得、遠離貪著。佛所製定的聲聞戒即是弟子在世而不著世的製度保證。大迦葉人間遊化時,能“以不著、不縛、不染之心而入他家,于他得利及作功德,欣若在己,不生嫉想,不自舉、不下人”,恒以清淨心爲人說法,即于“如來正法律離諸熾燃”,乃至以“令法久住心”而爲人說法。[425]

   《薄拘羅經》中說到薄拘羅比丘之未曾有法,在他出家學道的八十年中,除了無貢高、無欲想、不受居士衣、不受請食、不曾生病、打坐不曾倚壁倚樹等,還有“未曾視女人面,未曾憶入比丘尼坊中,未曾憶與比丘尼共相問訊,乃至道路亦不共語”,“未曾憶畜沙彌,未曾憶爲白衣說法,乃至四句頌亦不爲說”。[426]薄拘羅不與女人交往、說話,也不度化沙彌、不爲白衣說法。《增一阿含經》中說到薄拘羅“已成阿羅漢,諸縛已解,長壽無量,恒自降伏”,但也“不著世事,亦複不與他人說法,寂默自修如外道異學”。但他並非沒有能力說法,而是因衆生“皆著我所、非我所”而于佛法“難可覺知”,所以“不與人說法”。[427]

   薄拘羅不願說法的原因與釋迦佛及毗婆屍佛等成道之初不願說法的原因都是一樣的。如《大本經》中說毗婆屍佛成道之初,也認爲佛法“甚深微妙,難解難見”,唯“智者所知”、“非是凡愚所能及也”,而衆生“異忍、異見、異受、異學”,“于此甚深因緣不能解了,然愛盡涅槃倍複難知”,所以“默然不複說法”。[428]諸佛尚且如此,何況阿羅漢弟子?所以《佛開解梵志阿[颱-臺+(犮-乂+又)]經》中說聲聞阿羅漢有二種,一爲“滅”一爲“護”:“所謂滅者,自憂得道,即取泥洹;護者憂人,度脫天下”。[429]

   《雜·七六四經》中佛說“依遠離、依無欲、依滅、向于舍,是名修八聖道”,[430]修學八正道的目的是出世間,而踐行八正道又是不離世間。在世踐行八正道即是不著世,不著世故是出世。這出世而不離世、在世而不著世之世出世中道,正是佛教八正道的集中體現。

   對于佛法,圓滿地實現世出世中道即是證入涅槃。佛弟子通過對五受陰觀察無常、苦、非我,而“于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431]無取無著是證入涅槃的必要條件,同時也是涅槃法自身的特性。聲聞聖弟子生活于世間而不著世間,同時出離于世間而“不著涅槃”,如《增·九衆生居品·第六經》中佛說漏盡阿羅漢“至于涅槃,不著涅槃,不起涅槃之想”,這“皆由壞淫、怒、癡之所致也”。[432]但“不著涅槃”並不意味著涅槃不可得。所謂涅槃,即“貪欲永盡、嗔恚永盡、愚癡永盡,一切諸煩惱永盡”。[433]佛弟子通過實踐八正道、成就叁學,即能斷盡五下分結及五上分結而成就解脫與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原始佛教之中道 第七章 世出世中道》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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