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講 第一觀智:名色分別智
(覺知心識和所緣境)
很高興看見你們來這裏學法,看到你們禅修我感到很高興。我們全都想要快樂和滿足,我們一生都在追求滿足。如果你問:「我有發現讓我持續感到滿足的事嗎?」大部分的人會說:「沒有。」我們做事,一件接著一件,而我們只獲得短暫的滿足,或許幾小時,或許幾天,之後,滿足感便消失了。如果你想要快樂、滿足和志得意滿,不再需求,不再缺乏任何東西,這是非常困難的。滿足是空虛的相反,滿足是感到充足、充滿。不要去追求外物,好讓自己感到滿足。爲了生存、居住和健康,我們需要很多事物。
不要去追求外物,好讓自己感到滿足;外在的事物不會讓你感到滿足,唯一能讓你感到滿足的是深入心靈層次的修行,是擁有非常崇高、美好的德性。
我們人類有兩種不同的天性:低俗的和高尚的天性。如果你研讀阿毗達摩(論典),你會發現人的心理有兩種不同的層面:一是「美好的」,另一個是「不好的」,我們擁有這兩個特質。例如;自私是不好的,而慷慨是非常好的;傷害其它生命是不好的,而自製是非常好的;沒有正念是不好的。如果你深入觀察你的心,你會發現:當你沒有正念時,你的心是浮躁不安的,心到處跑,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一樣,到處遊蕩,居無定所,做一些無意義的事。
當你沒有正念時,你的心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一樣,沒有安全感,也不快樂;當你有正念時,你感到如處家中,所以正念是我家。當你有正念時,你如處家中;當你沒有正念時,你仿佛遊蕩在街頭,無所去處。去探索你的心靈層面,去展現美好的一面,要具足正念。
我們必需非常清楚我們的所緣境或目標,你真的想要有正念嗎?除非我們的正念越來越強,否則無法使自己愉快或滿足。這個世界是充滿機會的地方,能在這裏也是一種機會,能生而爲人也是一種機遇。當我讀到有關菩薩的故事時,我發現菩薩並不想生在一個完美的地方,爲什麼呢?因爲你沒什麼可學,所有的事都是完美的。因此,菩薩刻意到可以面對困難的地方。當我閱讀佛和他的堂弟的故事,他堂弟提婆達多(Devadatta)給佛陀帶來許多麻煩。我非常感謝提婆達多成就佛陀,這聽起來非常矛盾,爲什麼? 因爲提婆達多讓我們對佛陀的美德知道得更多,否則我們如何得知?他使佛陀得以顯現出他的完美。這個世界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的地方,因爲有許多的困厄和不完美。
這個世界是個充滿機會的地方,我期望有學習和成長的機會,每個困境都是學習和成長的機會。如果你真的了解它,你絕不會感到你的生命是無意義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或事情進行得順利與否,抑或事情進展得不順利,你總是能夠學習某些事情,並且不斷成長。事實上,當我們以適當的方法克服某些困難時,我們學習得更多,並且成長更快。當我們以不善的行爲面對困難時,那麼,我們將無法學習和成長。
困難是我們學習、成長和使我們變成更好的人的機會。如果你將你的一生視爲學習的過程,那麼,在你生命中所發生的任何事不會是無意義的,每件事都有它的意義,這是我們正在學習的。當看見或聽到許多事情時,我們的心會有所反應,要隨時保持正念。當看到外境時,我們的心若能保持正念,我們便能學習和成長。
去觀想你是在一所大學裏終生學習的學生,你的課程是你與你所居住的世界的種種關系,從你出生到死亡的學習。這不是一所正式的學校,每個實驗都是值得嘗試的,而每次的經驗也是有價值的。因此,無論你身在何處,該處即是你學習的場所。關于你自己和你周遭的事物是你學習的對象,學習有關你自己和你周遭的事物,學習你與這個世界的的關系。這個世界包括有生命和無生命的所有事物,這是最高的教育。
現在,我們知道禅修的目標是勝義谛(paramattha),亦即身心現象的自然特質。例如:「看」,每個人都有視力,每個人都可以「看」,但是禅修者看事物是非常不同的。當你禅修時,你在做什麼?覺知你在「看」,你看某件事物,你看著它,沒有任何念頭生起。沒有任何念頭生起是非常重要的,有「想」不是毗婆舍那(vipassana,觀禅),可能是奢摩他(samatha,止禅),務必把這兩件事弄清楚。
有人說:「當你禅修時,你可以想事情。」是的,這也是一種禅修,這是奢摩他,像慈心禅即是。修慈心禅時,你想著某些人,你對他們散發慈心。當你修「佛隨念」時亦然,你想著佛陀和他的美德,當你全神貫注在憶念佛陀的特質時,你的心自然而然會有那些特質,或多或少有那些美德,在某種程度上有佛陀的特質。當你習慣于修習慈心,有時即使你沒有想任何人,或有任何念頭,你仍然可以感受到你的心是仁慈的。你可以獲得這種境界,事實上,這是「慈」的更高境界, 你不再想它,但是你可以感受到,你感到非常溫馨、仁慈、柔和和慷慨。
因此,有一種你可以「想」的禅法,也有另一種你不能「想」的禅法,而毗婆舍那禅是「無想」的。但是由于我們習慣于「想」,以致于即使當我們修毗婆舍那禅時,我們的念頭會不斷的生起,去想有關毗婆舍那或其它的事情,我們會去評斷我們的禅修經驗。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有發表意見的欲望,就如當你收看新聞或看電影時,有人在評論或解釋正在發生的事件,我們的心也像那樣。
我們的心總是喜歡論斷事物:「就是這樣」、「這是好的」、「這是不好的」,我們的內心總是評論不休。你正在禅修,而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這時念頭生起了:「噢,現在真好,禅修是如此的順利。」當禅修時,我們必需知道「我們不要去想」,念頭會生起,但是不要去想,不管想的內容多麼美好。當我是一個初學禅修的人,一些美好的念頭會出現,而且一個接著一個,有著非常美好、有趣的銜接。我是如此的執著這些有關法(Dhamma)的念頭,以致于無法放下他們,我喜歡這些念頭,我想要記住這些念頭,但是這變成一大障礙。
當我與我的朋友一起禅修時, 他們並非全部都很理智,並且沒有讀很多書,他們讀過一些佛書,但是,關于其它範圍的書,他們讀得不多,他們不會想太多。當我年輕時,我想要寫文章,寫感人的文章,寫好的佛教的文章,由于這種抱負,當我禅修時,有關佛法的念頭便會生起,而且我無法放下這些念頭。我想要把這些寫下來,因爲這個緣故,我花了比我的朋友更長的時間,他們沒有受良好的教育,他們不是知識分子。然而他們卻能培養更深的定,而且能夠窺見實相和培養甚深的禅定功夫。
有時我感到非常慚愧:「這些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在禅修上,修得比我更好。」,比較的念頭開始出現了,「他修得很好,我沒有他修得那麼好。」當我們去看我們的老師時,老師會問我:「你禅修得如何?」,我說:「沒什麼特別的, 但是我感到愉快。」 我無話可說,除了感到愉快些。
某次,我的心非常清楚的覺知,覺知我總是害怕某些事物,我的心變得非常平靜、平和,之後,我記得我一生中從未感到如此平靜。這不是深的觀智,也不是任何種類的知識,事實上,這正是平靜、平和、具足正念,以及非常的自在。我不去想任何事,不想過去或未來,而是在當下,心非常平靜、平和。當我從那個境界出來時,我知道我以前從未感到如此平靜,我的一生中總是害怕某些事情。我害怕無法成爲成功的人,害怕缺乏愛,不被愛,有許多事讓我害怕,有時它模糊不清,你甚至無法談論它,但是你可以感受到,你心懷畏懼。無論如何,當我們禅修時,不要去想;當念頭生起時,我們只要覺知即可,並且讓念頭自然消失。稍後,當你修另一種毗婆舍那──心念處時,你可以深入觀察,但是,對于初學者,不要跟著念頭,因爲如果你跟著念頭,你會一直想個不停。
例如,當我們看見某物時,我們看到了什麼?我們只看到顔色,而這種顔色是我們的視網膜的反應。科學上的解釋是:這是我們的視網膜的反應,並由大腦理解爲顔色。是什麼東西進入視網膜?是色法。當我們看時,某物在我們眼中出現,也出現在我們的大腦和心裏。他們像光子有不同的能量、不同的頻率,我們的神經系統有所反應,並且産生不同強度的脈沖(impulses),因而形成顔色。雖然你讓色盲看不同的顔色,但是他們不能看見全部顔色,他們只能看見少數幾種顔色。顔色在那裏,但是他們無法分辨。
我們所謂的顔色是什麼意思?我們所謂的看是什麼意思?它是我們的經驗,試著去理解這種觀念。我們所看到的只是我們的經驗,我們並沒有如實觀察外在的事物。外在的事物是我們所體驗的事物,但是,事實上,我們並不了解他們的實相。我們看見落在我們的視網膜上的東西,並且有所反應,視網膜産生一些脈沖,神經系統把那脈沖帶進大腦。由于大腦與心有關,要說明這些是非常困難的。當我們看到一個人,這是我們的心而不是我們的眼睛的認知作用,眼睛不知道顔色以外的任何事情。
佛陀教導我們如何禅修:「當看到時,只是看到。」只有看到,沒有說明(解釋)。
當我們禅修時,這是我們要試著去做的,我們試著去覺知我們在「看」。剛開始,念頭會不斷的生起。過了一會兒,你看著這些念頭生起,念頭慢慢生起,然後念頭不再生起。當你停止「想」時,剛開始,你覺得你好象沒有經曆任何事情,你的體驗變得非常含糊,沒有任何念頭。當我們修毗婆舍那時,我們試著去體驗某些事物,這種體驗是超越一般的經驗,它不是世俗谛。
我們創造意義,我們解釋它,我們了解我們自己的解釋。當我們了解某事時,它是我們自己的解釋。你以某種方式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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