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時期衆生就談不上成就。我們若能念佛念到一心不亂,與此處講的了生死,境界就可以接近了。
玄覺方具威儀禮拜。須臾告辭。師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師曰。誰知非動。曰。仁者自生分別。師曰。汝甚得無生之意。曰。無生豈有意耶。師曰。無意。誰當分別。曰。分別亦非意。師曰。善哉。少留一宿。時謂一宿覺。後著證道歌。盛行于世。
這個時候,玄覺才禮拜六祖。拜完之後,他就要告辭。六祖說:“你回去得太快了,才說幾句話就要走?”永嘉說:“本自非動,豈有速耶?”本就是本來,本來沒有動,哪有遲與速?六祖說:“誰知非動?”這是一層一層在逼他。永嘉說:“仁者自生分別。”這話問得好,答得也好。六祖說:“你確實是得到無生之意。”無生之意就是無生法忍,他確實是證得無生法忍。永嘉回答說:“無生豈有意耶?”六祖說:“無意,誰當分別?”永嘉說:“分別亦非意。”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妙極了!如果用意識分別,這是凡夫,沒有證道。分別不是意;不是意,是什麼?是真如本性。見性之後,分別即是無分別,分別與無分別是一不是二,這是真正證入佛祖的境界。我們學佛,要緊的也是要趨向這個方向、這個目標。
六祖大師聽了非常開心,因爲永嘉的境界與他一樣高。大師說:“善哉”,好極了;“少留一宿”,六祖特別留他在曹溪住一晚,不要急著回去。永嘉禅師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在曹溪成爲很有名的“一宿覺”,他在曹溪住了一天就大徹大悟。以後回到永嘉弘法利生,著有《禅宗集》及《證道歌》。
禅者智隍。初參五祖。自謂已得正受。庵居長坐。積二十年。師弟子玄策。遊方至河朔。聞隍之名。造庵問雲。汝在此作什麼。隍雲。入定。策雲。汝雲入定。爲有心入耶。無心入耶。若無心入者。一切無情草木瓦石應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識之流亦應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時。不見有有無之心。策雲。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
智隍禅師最初也是在黃梅五祖處參學,他非常用功,自己以爲已經得到禅定,“正受”就是禅定。于是,他就在一個處所結小茅篷靜修,修定。不知不覺就修了二十年。六祖大師弟子玄策,遊方訪道到黃河北岸河朔一帶,聽到智隍禅師的大名,就到他的茅篷拜訪,問他:“禅師,你在此地做什麼?”智隍禅師說:“我在這裏入定。”玄策說:“你說入定,是有心入?還是無心入?要是無心能入定,一切無情的草木瓦石都應得定;要是說有心入定,一切有情含識衆生,包括一切動物,也應該得定。你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智隍禅師說:“我正入定時,不見有有無之心。”這是說明他定中的境界。他在入定的時候,既非有心,亦非無心。玄策說:“不見有有無之心,這是常定、是大定,哪裏還有什麼出入?如果這個定有出有入,就不是大定。”入的時候有定的境界,出了定,心又散亂了,所以這個定不是大定。“大定”,是我們通常講的“楞嚴大定”。
這一段話我們應當要留意。爲什麼?在現今,許多大專同學們都喜歡禅宗的修學,如果對于禅宗根本的理論與方法不能透徹了解,免不了要誤入歧途。智隍禅師在五祖會下住過那麼多年,都發生了誤會,何況我們現在沒有明師指點,修學禅定當然是非常困難,障礙也多。
隍無對。良久。問曰。師嗣誰耶。策雲。我師曹溪六祖。隍雲。六祖以何爲禅定。策雲。我師所說。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禅性無住。離住禅寂。禅性無生。離生禅想。心如虛空。亦無虛空之量。
玄策這麼一問,智隍禅師無詞可對。隔了很久,他說:“禅師,你的老師是誰?”玄策說:“我的老師是曹溪六祖。”智隍說:“六祖以何爲禅定?”玄策說:“我的老師所講,妙湛圓寂,體用如如。”妙湛,如《楞嚴經》說的“妙湛總持不動尊”,“妙湛”二字是形容法身。法身無相,湛然常寂,無作無爲,遍一切處,不生不滅,所以才能體用如如,能隨緣不變,不變隨緣。就相上來說,“五陰本空,六塵非有”。這是教我們了解,體是真實的,相是虛妄的,真如理體不礙虛妄的相用。如果我們真正體會到五陰本空,人我執自然打破,煩惱障可以斷除;了解六塵非有,法我執可破,所知障可以除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真心理體本來沒有出,哪有什麼入?入出是相對而說,有出才有入,有入才有出;有定才有亂,亂了才有定。如果是真如本性,出入、定亂都加不上,這叫常定,這叫大定。
“禅性無住,離住禅寂”。禅的性,本來就沒有所謂“止住”,因此,不可以有住于禅寂這個念頭,有住于禅寂這個念頭就錯了。“禅性無生,離生禅想”。真正的禅,禅就是我們的真心理體,如六祖所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若有一個禅的寂靜,有這麼一個享受、感受,你心裏有一物,有禅寂;若你心裏有“我現在已經得禅定,我已經在定中境界”,這也是錯誤的。爲什麼?真心不生不滅。因此,你生了一個“禅”的念頭,這個念頭是妄念;你享受到禅的清淨寂滅,這個清淨寂滅是虛妄的,不是真實的,都是真如本性裏面的染汙。“心如虛空,亦無虛空之量”。心要空,要寂靜,這一點非常重要。“亦無虛空之量”,虛空之量是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心中不可以有虛空這樣的度量。
隍聞是說。徑來谒師。師問雲。仁者何來。隍具述前緣。師雲。誠如所言。汝但心如虛空。不著空見。應用無礙。動靜無心。凡聖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無不定時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無形響。其夜。河北士庶聞空中有聲雲。隍禅師今日得道。隍後禮辭。複歸河北。開化四衆。
智隍禅師聽這麼一說,就趕緊到曹溪來參訪六祖。六祖問:“你從哪裏來的?”智隍禅師把前面的因緣說了一遍。祖師說:“誠如你所說。你只要心像虛空一樣,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也不可以執著有虛空的見解,不可以有靜的念頭,自然應用無礙。動靜無心,凡聖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這個時候,有什麼不定?二六時中,行住坐臥都在定中。”這幾句話是中國南傳頓教的禅定,這個定叫性定,即自性本定,不是修證得來的。于是,智隍禅師于六祖言下大悟,二十年來所得的,都沒有影響;換句話說,從前二十年所修都是走的錯路,遇到六祖這一番開示,這才改邪歸正,入了正道。這一天,也有感應事迹出現:在河北他從前的居住地,地方人士當夜聽到空中有聲音說:“隍禅師今天得道。”智隍禅師悟了之後,禮謝六祖,回到河北教化衆生。
一僧問師雲。黃梅意旨,甚麼人得。師雲。會佛法人得。僧雲。和尚還得否。師雲。我不得。僧雲。和尚爲什麼不得。師雲。我不會佛法。
這一問一答,全是禅機。諸位一定要記住,佛法是破執著的。這位出家人有執著,而六祖答覆他的話全是破除他的執著。正如大夫對待病人一樣,他看病人有什麼樣的病,就給他用什麼樣的藥,所以藥到病除。目的是指點他開悟,而不是答覆他的問題。我們在此地看,好像六祖是所問非所答,懂得禅宗的義趣才知道祖師真正是大慈大悲。
大家都知道,六祖惠能大師是黃梅的傳人,爲何他還說不得、還說不會佛法?這正是去我們的執著,有執著就錯了。六祖在黃梅得的什麼?得的就是沒有執著。這也正能看出,黃梅弟子叁千多人,人人都沒有把執著打破。所以,祖師傳衣缽只傳惠能一個人,正因爲他沒有執著。
師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無美泉。因至寺後五裏許。見山林郁茂。瑞氣盤旋。師振錫卓地。泉應手而出。積以爲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來禮拜。雲。方辯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國見達摩大師。囑方辯。速往唐土。吾傳大迦葉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見傳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禮。方辯遠來。願見我師傳來衣缽。
有一天,六祖大師想洗一件衣服。這是什麼衣?就是佛的袈裟,祖祖相傳,傳在他手上保管的如來衣缽。放久了免不了染有灰塵,于是想將它洗一洗。可惜沒有好的泉水,于是他就到寺後約五裏遠的地方,那裏的風景很美,六祖以錫杖卓地,地面湧出一股泉水,漸漸積成一個小池,這個池是曹溪的古迹,直到今日還存在,六祖就在這裏洗濯佛的袈裟。當他洗衣服時,忽然來了一位出家人,在旁向他禮拜,自稱名叫方辯,是四川人。方辯說:“我昨天在南天竺國(南印度)遇見達摩大師。”達摩是中國禅宗第一代祖師。達摩祖師囑咐方辯:“你趕快到大唐國,我傳的大迦葉正法眼藏”,這是指禅宗法門;“及僧伽梨”,僧伽梨是印度話,中文是“大衣”,就是佛教的大禮服。大禮服條數共有二十五條,每一條由四長一短拼湊而成。如來的袈裟,一代一代相傳,傳在六祖手上。“現在中國已經傳到第六代,你到韶州曹溪去瞻禮,到那裏看看佛的袈裟。”方辯遠道而來,目的就是希望見佛的袈裟,即佛的衣缽。在此我們可以想到,方辯是個非常人,因爲當時交通不方便,昨天在南印度,今天就到中國廣東北部的曹溪這個道場,如果沒有神通,是辦不到的事情。
師乃出示。次問。上人攻何事業。方辯曰。善塑。師正色曰。汝試塑看。方辯罔措。數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盡其妙。呈似師。師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
六祖聽了這話之後,就將衣缽展示給他看,然後問他:“上人,你平常從事什麼事業?”方辯說:“我很會塑造佛像。”六祖正色對他說:“我這個樣子你試塑一個看一看。”方辯聽了之後,手足無所措。隔了幾天,他真的替六祖塑一尊七寸高的像,“曲盡其妙”,塑得非常像。他將這尊像送給六祖大師,六祖大師看了之後就笑起來,說:“你只了解塑性,不了解佛性。”六祖當時正色說“汝試塑看”,是講的法身真性,沒有形相怎麼塑得出來?方辯錯會是色相,所以真的塑個像來。
師舒手摩方辯頂曰。永爲人天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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