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思是成無上正等正覺,就是成佛的意思。《大涅槃經》雲:“一切衆生,悉有佛性。”《楞嚴經》雲:“如來常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五苦章句經》雲:“一切壯無過心”,世出世間最爲強壯有力的無過于心,“心是怨家,常欺誤人,心取地獄,心取餓鬼,心取畜生,心取天人”,說明心造六道輪回,“作形貌者,皆心所爲”,這是講相隨心轉,“能伏心爲道者,其力最多”,這兩句與《金剛經》“降伏其心”的意思相同,“吾與心鬥,其劫無數。今乃得佛,獨步叁界,皆心所爲。”這幾句話說明,成佛也是心之所爲,正是“情與無情,同圓種智”。大師親證如是境界,于是,六祖口試的答案得到滿分。
祖更欲與語。且見徒衆總在左右。乃令隨衆作務。予曰。惠能啓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祖雲。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廠去。
這一節經文,我們又見到五祖充滿了不尋常的喜悅,使我們想起《論語》中“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真是“知心人乍見話知心”。但是又恐別人嫉妒,只好差遣隨衆去做事務。“作務”,就是爲大衆、爲團體服務,這是爲自己修福、爲團體造福而令大衆享福,這是佛陀教育中真參實究、福慧雙修、叁學等運的方便妙門,諸佛菩薩共行的大道。五祖也不例外,教六祖如是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當六祖聽到五祖差遣他隨衆作務時,他又說:“惠能啓和尚”,和尚是印度話,意思是親教師,是學生對老師的尊稱,“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就是福田。不知道和尚要我去做什麼?”這幾句話,正是考試滿分之後,還格外要求加分,希有!希有!直叫五祖叫絕,欣然贊歎,也是印證,說道:“這獦獠根性太銳利了,你不必多言,到槽廠去吧!”
在此番對話裏,已經顯示六祖大師業已功圓果滿。破柴踏碓,正是慈悲示現身教,爲後學做榜樣。這裏值得我們特別注意的,是六祖這幾句話。“弟子自心常生智慧”,這是說六根接觸六塵境界,一一境界中,皆現無量智慧、無量喜悅。孔子在《論語》中說:“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是學行圓滿,理事無礙、事事無礙的境界。必于法喜充滿,始得見道;于一一法生無量喜悅,充滿盡法界時,是爲菩薩初入歡喜地的境界。反觀我輩,于一一法中迷惑顛倒,生無邊塵勞煩惱,豈不愧對佛祖?這又是怎麼回事,何以落得如此模樣?參!
六祖說:“不離自性,即是福田。”這兩句話更不容易體會。自心常生智慧,是慧圓滿;無住生心,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是福圓滿。慧圓滿是理事無礙,福圓滿是事事無礙,他已經具足菩薩學行。如是境界,我們在佛祖、孔子、顔回生活言行中,得到消息、得到證明;方東美先生說“人生最高的享受”,這也正是佛陀教學的宗旨,真正的離苦得樂。現在的問題,要如何才能證得“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我們也藉禅宗的一句話說:參!
能退至後院。有一行者差能破柴踏碓。經八月余。
惠能大師于是接受五祖的教誡,退到後院槽廠。有一位行者—在寺院帶發修行叫做行者,分派惠能一份破柴、踏碓舂米的工作,就這樣工作了八個多月。向下經文是五祖傳法。
祖一日見能曰。吾思汝之見可用。恐有惡人害汝。遂不與汝言。知之否。能曰。弟子亦知師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覺。
有一天五祖到後院,見到惠能,告訴他說:“我想你的見地可用,唯恐有壞人對你不利,所以不與你多說,知道嗎?”六祖出生在盛唐,中國佛教的黃金時代,佛門中就存有嫉賢妒能,障礙阻撓正法的弘傳。不僅于此,佛氏內有六群比丘、提婆達多等爲佛障緣;外有惡王、外道時加阻撓,可見正法的弘揚、承傳必有其時節因緣,尤其善巧方便。若雲一切順利而無逆緣,不可能也!須知大覺至善,順逆皆方便,原是不二法門。孔門教學亦有類似境緣。我們應該深省,忍辱、恒順、隨喜,完成自己的修學、弘傳、繼往開來神聖使命,才是真佛弟子。佛氏盛唐尚有惡人,何況末法今時?逆境、障難乃意中之事。能大師是一位大覺大悟者,豈會不知?他說:“弟子也知道師父的用意,不敢在法堂前行走,避免大衆生疑。”
六祖大師初見五祖僅叁番問對,說話不多。八個多月並未見面,至此相見,道出“汝之見地可用”,“見地”指入佛知見,“可用”是說一真法界的真實受用。于此可見他們之間神交默契,心心相應,言語之間具足無盡法味。亦信此經不屬文字,乃祖意佛心也。
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爲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
有一天,五祖將他的學生徒衆全召集來,說:“我對你們講,世人生死事大。”這是大苦,奈何覺悟此事者不多。佛經說此事最爲明了,凡夫上至四空天,下至阿鼻地獄,雖然苦樂享受不同,總不免生死輪回、流轉六道。人生尤爲苦短,古人說,“出息難期入息,今朝不保來朝”,“功名蓋世,無非大夢一場。富貴驚人,難免無常二字。爭人爭我,到底成空。誇能誇會,畢竟非實”。是又何苦廣造罪業,總落得世世酬償、冤冤相報無有盡期。是以真正覺悟此事者,無不急求出離,是爲生死事大。
“你們終日只曉得修福”。蓮池大師說:“今生持戒修福的出家人,如果未能達到明心見性,念佛求生淨土的信願微弱,這種人來世多投生在富貴人家,亦必然爲富貴所迷,或至造業墮落者。”當時有一位老僧,聽了此言,不以爲然!蓮池大師說:“不要講來生,眼前我曾經見到一個出家人,他在北峰山陰結茅篷清修。十年之後,由于信徒日多且敬仰道德,爲他另建道場,請他遷往那裏去當住持,于是漸漸染了習俗,以致墮落,往年十載清修功德到現在都失掉了。現世尚且如此,何況來生?”老僧問:“這個人是誰?”蓮池大師說:“那人正是老兄!”老僧聽了默然無語。所以,出家人要知道爲衆生造福,廣結法緣,爲當來普度衆生做資糧,萬萬不可以享福;一享福,總不免才覺又迷。
“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蓮池大師說:“醉生夢死,這句話是真實話。世人大約分作貧賤、富貴兩類,貧賤的天天忙于衣食,富貴的也天天忙著享受,二者受用雖不同,其忙則一。忙到老死而後已。身雖然死了,心忙還沒有止住,于是帶著這永無休止忙碌的心再投胎,再忙到死。死生生死,昏昏蒙蒙,如醉如夢,縱然經曆百千大劫,也無了期。再看看諸佛菩薩,朗然獨醒,大丈夫應當如是。”
五祖說:“自性若迷,雖有大福報也不能救生死輪回無盡的大苦。”這句話我們要切記!五祖說:“你們各自回去,看看自己的智慧,看取自家本心般若之性。”“智”,照有,明了萬象;“慧”,觀空,洞徹理體;“般若”是圓滿永恒真智大覺,這裏指親證諸法實相的般若智慧。五祖又說:“每一個人各作一首偈,呈上來給我看看,如果能悟得大意,我就將衣法傳給你,做爲禅宗第六代祖師。火急快去作偈,不得延遲逗留,一落到分別思量就錯了,就不中用。”這裏所說的衣法,“衣”,指佛陀的袈裟,代代相傳,表示師承的憑證;“法”,唯說一心,唯傳一法,就是不可說之法,也就是本來無一物的清淨心。一切衆生的真心本體本來是佛,不假修成,也沒有漸次,無無明,也無無明盡。入此宗門,切須在意。如此見得,就叫做“法”。傳法是印證宗門的佛心、宗旨。
五祖說:“見性之人,言下須見。”禅宗的特色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見性就是徹底見到自心的覺性,生佛平等、萬法一如、無所不覺的真如本性。見性必須是言下就見,見性就是大徹大悟。悟了以後,無求無得,大用無方,超凡超聖,以凡聖不二,得失同一耳。五祖又舉比喻說:“這樣的人,就是正當揮刀上陣作戰的緊急關頭,也能言下立刻見得。”這是比喻根性大利的人。下面一段是神秀禅師書偈,也就是神秀應試的經過。
衆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衆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爲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諸人聞語。總皆息心。鹹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這一節經文記載當時大衆對五祖欲傳衣缽的態度,亦見神秀禅師已是衆望所歸。大衆聽了五祖吩咐之後,退下來互相討論著說:“我們這些人不需要盡心用意的作偈呈送給和尚看,有什麼用處?神秀上座現在是我們的教授師,不用說了,一定是他得的。我們如果輕率冒昧的作偈,可以說是枉費心力。”衆人聽了這些話以後,都止息了作偈的念頭,說:“我們以後就依止神秀禅師好了,又何必煩心去作偈?”大衆對于傳法、傳衣缽的事,都已經表明態度。且看神秀禅師如何應試。
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爲我與他爲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神秀心裏想著:“大家放棄了作偈的念頭,而無人呈偈給和尚,這都是爲了我是他們的教授師。因此,我必須作偈呈送給和尚看。我要是不呈偈,和尚怎麼知道我心中見解的深淺?我呈偈的用意,是求老師爲我作印證、傳法就好。如果意思要是在爭取第六代祖師的地位,那就錯了!豈不是和一般貪心凡夫奪五祖的祖師地位,又有什麼差別?假使不呈偈請和尚印證,終究不能得法。這事情太難了!”這一節是敘說秀師當時欲呈偈求師印證的心情。下面再講秀師呈偈的經過。
五祖堂前有步廊叁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體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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