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從來,亦無所去。
“無生無滅,是如來清淨禅”。如來清淨禅,簡單的說就是如來禅,是《楞伽經》所說四種禅之一。如來所證得的禅定,就是《楞嚴經》所說的“首楞嚴大定”。古德說:“如果頓悟自性,本來清淨,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來具足。此心就是佛,畢竟沒有兩樣。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也叫做如來清淨禅,又叫做一行叁昧,這是一切叁昧禅定的根本。如果能念念修學,自然漸漸的成就無量叁昧。達摩祖師一代一代輾轉相傳的,就是這種禅定。”永嘉大師《證道歌》雲:“頓覺了如來禅,六度萬行體中圓。”我們從這些經論來看,都是以如來禅爲究竟的法門,這就是達摩祖師所傳的宗旨。禅這個問題,六祖扼要的爲薛簡說明白。下面講“坐”,尤其是所謂打坐、習定。
“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耶?”大乘佛法所講的“坐”,是表法的意思。“坐”是不動的意思,比喻我們的心,心不動叫做“坐”。我們盤腿面壁坐在那裏,心中還想東想西,妄念紛飛,那就錯了;若我們心清淨,沒有妄想,走路也叫做“坐”。“坐”並不是著重在形式,而是著重在心。“諸法空寂”,《法華經》雲:“一切諸法,皆悉空寂。”慧海禅師說:“心無起滅,對境寂然,一切時中,畢竟空寂,即是常不離佛。”空與寂,我們確實不容易證得,這是諸法的真實相。祖師說,這才是“如來清淨坐”。《法華經》雲:“如來座者,一切法空是”。“法空”就是諸佛自己所證得的平等妙法,實相真空,所謂離一切相,即一切法。教坐如來座者,決不是小乘人空座。現在既然講作佛,作佛就應當要坐法空之座。說一切諸佛方便法、真實法,使我們覺悟無二亦無叁,唯有一乘法,余二非真,這個時候才能證得常住寂滅之相,這是大乘佛法所講的空義。法空,心才真正到清淨寂滅,這個時候,于一切法得最自在,稱爲座。坐此座者,像釋迦牟尼佛,終日說法,不見有法可說;說而無說,無說而說,所以說“究竟無證”。無證亦無無證,不得已建立一個名詞叫做畢竟證。
佛法是要破執著的,凡是有執著就是毛病。我們說一個“證”,一定就會牽連到“能證”與“所證”,一有能所,就不是真正的證。祖師在此地講“究竟無證”,無證,不但“能證”無,“所證”亦無,所以叫做畢竟證。于外不染五欲六塵,于內不起絲毫妄想,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就稱爲“證”。實際上,他在這個境界中決不會起一個念頭:“我已經證得清淨寂滅的境界。”如果有這一念,那就錯了。所以,“究竟無證”是真正的證。爲什麼?得此“無證”之時,他也沒有“無證”的想,這是真正之證。可見,悟、證並不是坐禅習定就能達到,這是純粹的心地功夫,所以說道由心悟、道由心證。
簡曰。弟子回京。主上必問。願師慈悲。指示心要。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譬如一燈然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師雲。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故。淨名經雲。法無有比。無相待故。
薛簡說:“弟子回到京師之後,主上必定問我,願師慈悲指示心要,我傳達于太後與皇帝,以及在京城的一些學道人。”這些人得不到祖師的開導,于正法不能了悟,希望祖師說法,能藉他的口傳到京師,“譬如一燈然百千燈”。六祖聽了這話之後,就借題來教導他,說:“道沒有明暗,明暗是代替的意思。如果講明明無盡,還是有盡。爲什麼?因爲它是相對建立。凡是相對建立的,都不是真實法。”祖師引《維摩經》雲:“法無有比,無相待故”。相待就是相對。佛法講的一乘法,不是相對的,不是有比的,是“絕對”的。實際上,說“絕對”,“絕對”與“相對”還是對立的,真正的絕對是說不出口的,所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簡曰。明喻智慧。暗喻煩惱。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師曰。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破煩惱者。此是二乘見解。羊鹿等機。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薛簡說:“經中時常以光明比喻智慧,以黑暗比喻煩惱,修道人若不用智慧去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怎麼能出離?”這話不錯,是佛門常講的。但是,這是接引初機的方便,不是一乘真實的大法。六祖說:“煩惱就是菩提,煩惱與菩提是無二無別。”這個理有相當的深度,如果不是上根利智,實在很難了解這句話。六祖說:“如果以智慧照破煩惱,這是聲聞、緣覺的見解,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本經第一章六祖曾說:“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成佛道。”這些意思薛簡已經懂得,換句話說,薛簡也有相當的程度。六祖今天在此地說這幾句話,用意是破薛簡的執著,使他能更進一步,更上一層樓。由此可知,祖師說法是應機而說,正如同佛在大經所說“佛無有定法可說”。薛簡執著前面的說法,這一執著就成了毛病。佛法,尤其是一乘了義的佛法,目的就是破執著,沒有執著就對了。嚴格來說,佛法它什麼都不是;執著是衆生的病,堅固的執著就是最深、最重的病,破除執著,執著沒有了,這病好了,法也沒有了,這就是佛法。
簡曰。如何是大乘見解。師曰。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禅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
薛簡問:“如何是大乘見解?”大乘見解是指大乘法,尤其是指一乘佛法。六祖說:“明與無明”,明是光明,無明就是暗,“凡夫見解是兩樁事,明不是暗,暗不是明,智者了達其性無二。”我們要注意“性”字。智是具有智慧的人,所謂上智大根性的人,他曉得明暗之相是有二,相不同,可是明暗之性是一不是二,所以說是不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就是真如本性。《仁王經》雲:“諸法實性,清淨平等,非有非無。”實性就是哲學講的“宇宙萬有之本體”。我們迷惑了實性,被稱爲凡夫,雖然我們在凡夫位,我們的真如實性並沒有減少;縱然是在諸佛如來的地位上,真如實性也沒有增加。《大乘起信論》雲:“一切法,真如平等,不增不減。”六祖說:“住煩惱位上,實性它不亂。像佛與大菩薩住在禅定之中,真如實性也不顯得特別的寂靜。”從這些形容的語句中,我們要細心體會實性的樣子。經上講,實性是“不斷不常”,《楞伽經》雲“非斷非常”,它不是斷滅相,也不能說是常住相。它“不來不去”,無來無去,不來不去就超越叁世(過去、現在、未來)。它“不在內外,亦不在中間”,如《楞嚴經》裏的七處征心,俱不可得,不在內,不在外,也不在中間。它是“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實在沒有法子形容,稱它作如如。“常住不遷”,不遷就是永遠沒有改變,永遠就是這個樣子,《楞嚴經》雲:“衆生迷惑顛倒,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無二之性,就是常住真心性淨明體,也就是此地所講的實性。這個實性,名之爲道。你不是要問“道”嗎?這個就叫做道。
簡曰。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
薛簡問:“祖師所說的不生不滅,何異于外道?”印度六師外道也講“神我不滅”,“神我”就是世俗所講的靈魂。印度一些宗教家們也有相當的定功,他知道我們的身是有生有滅,他看到六道輪回,見到一切衆生在六道中舍身受身,所以他知道身是無常的,身是生滅的。到六道裏投胎,舍身、受身的那個主人,中國人講的靈魂,佛法講的神識,好像是不生不滅,于是就錯認這個神識是不生不滅。佛法告訴我們:神識不是真的,是虛妄的。這在唯識說得特別詳細。佛法,它是要將世出世間一切法的真實相,徹底的了解,認識清楚,所以不同于外道。要認識清楚,必定要親證,絕對不是記聞之學。別人這麼說,我們就相信,這在佛法裏是講不通。佛法是必須要自己證得這個境界,才算是真實。自己沒有證得,釋迦牟尼佛爲我講的,阿彌陀佛爲我講的,也不能代表就是自己的境界,這是佛法與一切宗教、一切世間學說不同之所在。薛簡誤會了,認爲這是外道的思想。在《楞嚴經》中,阿難尊者當年親聽釋迦佛所說,也免不了有許多誤會,其中不少處所認爲佛所講與外道所說很接近。當然,佛所講的決不是外道所說的。可是自己有疑,一定要請教,要請老師爲我們斷疑生信。
師曰。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無滅。所以不同外道。
六祖說:“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不生。”這幾句話答得很妙,實在是高明。外道的概念,還是脫不了相對的思想,也就是我們今天講的相對論。它講的“不生不滅”,生滅是兩端,它是將滅來止生,以生來顯滅;換句話說,它是生滅法,它是有生有滅。既然是有生有滅,是屬于相對的,相對就是錯誤。它說的滅,滅還是不滅,它所說的生,也不見得就是真正有生。爲什麼?有滅才顯得生,有生才顯得滅,這是在相對的境界,一句話就說破外道的境界。
六祖說:“我說的不生不滅,不是相對的,而是本自無生,今亦不滅。”這與外道的見解完全不同;換句話說,它不是相對的。根本就沒有生,哪來的有滅?“不生不滅”一句懂得,前面說的“不斷不常,不來不去”的意思,統統可以大徹大悟。這是佛法不同于外道所說。我們在這裏得到一個結論:佛法是超越相對的,外道沒有超越相對;凡是超越相對的就是佛法,凡是未能超越相對的都是世間法。
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
這幾句話很重要,對于我們初學的人來說是很精要的開示。六祖說:“汝若欲知心要”,想要真正了解修心的要訣,“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學佛,有些同修是初入門,有些…
《六祖壇經講記》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