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一些說明。大師是一位摒棄門戶之見的宗師。在他的寺院中,便有專房供奉蓮華生祖師聖像,也有很多甯瑪派的法典,這些都是我親眼見過的。在大師的一生中,更可說是對甯瑪派僧人有很大的恩德。大師時常對一些持戒不太清淨的甯瑪派行者開示,教導他們戒除飲酒的習慣,更叫他們要嚴守戒律,以興蓮華生祖師的教法。對自派的僧人,大師又常囑咐他們必須尊重他派,不要自許爲唯一的正法宗派。在後來,大師的一些弟子曾爲了某些事情而與一間甯瑪派寺院不和,的確也發生過一些搗亂事件。然而,大師的弟子少說也有十萬個,把某些弟子與某一間寺院的爭執視作大師仇視他派的證明,明顯地是不公正的故意毀謗。
第一世的柏繃喀大師在一九四一年圓寂,其轉世是我的同寺、同僧堂、同僧舍和同班的學僧,但他在很年青時便不幸圓寂了。第叁世的柏繃喀轉世仍然隸屬色拉寺昧院嘉絨僧堂阿底僧舍(大藏寺學僧之僧舍),很年青便考得了頭等“格西”榮銜,他與我關系也是很密切的。在印度期間,我的依止師堪薩仁寶哲同時也是他的老師。
說回當年阿旺劄巴的選地,即大藏寺所在地,它的山形如一頭躺臥的巨象,寺院建在象的肚部。此外,附近山勢如同環繞中央,自然形成一座十叁尊大威德金剛壇城之排列。在寺院中心可遠眺東、南、西、北各有一峰,這是壇城的四方護法。距寺院數小時的馬程外爲一聖湖,形如法螺。這個聖湖甚爲靈驗,凡有世俗上之事需要幫助,寺僧便會在湖邊山上供養湖區的地靈,每每即時應求得助。到這個湖的人,如果大聲喧嘩談笑,湖的上空便會馬上降大冰雹及雷電交加,所以在湖邊的人從來不敢放聲談笑。
寺院由當初阿旺劄巴所建的十多座殿堂,在曆代以來發展至過百間建築物,如同一座小城。寺僧在寺院全盛時代超過八百人之多(但在文獻上一般記載爲五百之數,乃取自佛教史上五百羅漢之吉祥數目之緣故)。
在五十年前,大藏寺有叁座彌勒殿、宗喀巴大師殿、大雄寶殿及護法殿等六座佛殿,又有祈竹樓及堪康樓各一座作兩位法臺曆代駐錫之處。各殿均有聖物及珍貴經書無數,彌勒殿供有幾十米高的未來佛聖像。大雄寶殿之樓頂爲鎏金銅瓦頂,乃漢地皇帝所賜。即使是最普通的僧舍,每間樓中俱供有全套《大藏經》(在藏傳佛教中分爲“甘珠爾”及“丹珠爾”兩部份),每間房的牆壁及天花繪滿了記載佛陀及曆代祖師之生平史傳的壁畫。寺院後山上有一座閉關院,供寺僧禅修閉關之用。在寺院前方,有一座叁十米高的佛塔,內有無數珍貴聖物。
在曆史上,由于其悠久寺史及其規模,大藏寺被尊稱爲“第二劄倉”(即“第二大僧院”之意),其地位僅次于格律派祖庭甘丹寺。在明、清兩代,寺院備受曆代帝皇及朝廷尊崇,長期得到曆代帝皇的供養,其中包括法物、印章、黃金、寶物、布料及僧人日用所需。大藏寺現今仍保存乾隆皇所贈象牙印章一枚、少許乾隆所供織錦布料、禦賜天衣及五佛冠(當年有五十套之多,價值連城)散件、曆代聖旨及诏書多函及明代大將軍所供銅鑼一面。這面銅鑼是大藏寺之寶物,其鑼聲異常宏亮及美妙,遠近知名。在後來的一個有關大藏寺的預言中,亦有提及此明代古物。在十九世紀所著的《安多政教史》一書中所載,大藏寺又曾供有宗喀巴大師、第八世達賴宗座、大成就者納卡哇、第二代至第八代甘丹掌座(宗喀巴大師爲第一代甘丹掌座)及甚他無數聖者的舍利遺物等,又供有由第七世達賴宗座派遣工匠建造的彌勒像及印度珍貴響銅佛像等,聖物數量之多難以計算。在《安多政教史》一書中提到的大藏寺聖物,我因當年年幼而印像不深。後來寺院被毀,書中所載的這些聖物及宗喀巴大師之手稿等亦不複存在,但寺院至今仍保存有不少極爲珍貴的古老小佛像及佛畫等。除來自明、清兩代曆代帝皇及西藏中部的無數珍貴供品外,大藏寺在曆史上亦得當地十八土司的支持及供養,成爲川北一帶的佛法權威與中樞。
大藏寺在古代向與拉薩色拉寺昧院、拉薩下密院及甘肅拉蔔楞寺有密切關系,寺僧如離寺赴拉薩進修高等佛學,多入色拉寺昧院嘉絨堂成爲學僧,我年青時亦進入了這間僧堂修學;拉蔔楞寺則因曾保護大藏寺免于某年代的苯教勢力侵占,而與大藏寺從此結交,其兩位法臺貢唐仁寶哲及嘉木漾仁寶哲皆曾當大藏寺的方丈。故此,大藏寺在佛學教育上隸屬色拉寺昧院體系,又同時因曾受拉蔔楞寺的保護照顧而與其有密切交往。若論寺院之曆史,大藏寺卻建于色拉寺及拉蔔楞寺創建之前。在全盛時期,大藏寺本身又有多間屬下寺院。
雖然大藏寺曆代僧人在進修高等佛學課程時,多會前往拉薩色拉寺成爲學僧,但大藏寺本身也有其整套佛學教育製度,涵括中觀、般若、因明、俱舍及戒律五部,並有完善之密部學修體系,主修大威德、密集及勝樂叁部無上密續。大藏寺僧的勤奮好學向來廣爲人知,曆代以來大藏寺僧在拉薩色拉等叁大寺中成爲頭等“格西”的甚多,以致西藏叁大寺的僧人每見有來自大藏寺的新學僧加入時,便會笑言:“又來了一個“拉然巴”(即“頭等格西”之意)!”。在西藏曆史上,曾出現過一位傳奇性的高僧達勒方丈,他正是大藏寺的僧人。這位僧人在大藏寺期間,並非甚麼大師之輩,只是一位出身貧困的普通僧人,身上只穿麻質僧袍。有一天,他在挑水時被一陣怪風把他卷走了,風停時他竟已身在當年路程要走好幾個月的拉薩甘丹寺,身上仍扛挑水的水桶!達勒方丈(當時未稱爲“方丈”)就只好在甘丹寺留下來修學。大藏寺的其他僧衆發現他失蹤了,便四處搜覓,在他失蹤的地方發現了幾塊石頭,每塊石上清楚印有驢的蹄印。在該年代,甘丹寺蔣孜院的方丈職位並非由民主選舉所産生,而是由一種奇怪的方法選出的。在需要選新方丈時,寺僧會齊集殿中向該院的護法吉祥天母(PaldenLhamo)祈求,然後便全體離殿,在殿門及窗戶上都封上印條。第二天,大衆在官員及長老的監督下開封入殿,會發現方丈法座上有一個坐墊。不論坐墊的主人是誰(每位僧人常年在殿中都有固定的座位及坐墊),這個人便是護法顯靈選出的新一任方丈。在達勒方丈讀至佛學低級一年班時,寺院舉行了方丈選舉,他的坐墊竟然被護法顯靈放于方丈法座上,于是他竟便成爲了新方丈。在舉行升座大典時,由于他的學識極低,大部份僧人不甘心向他頂禮,便改向甘丹寺宗喀巴大師靈塔頂禮。這時候,方丈座後的一尊宗喀巴像竟然開口說話:“我在這!”,于是大家被嚇倒了,只好向佛像方向(亦即方丈所坐方向)頂禮,此後便對新任方丈生起了尊敬之心。自此,這尊像被稱爲“曾說話的祖師像”,至今或許仍在甘丹寺。由于這位大藏僧人才在讀一年班,後來便被稱爲“達勒方丈”,即“一年級方丈”之意。達勒方丈雖無奈地成爲了方丈,後來卻的確學有所成,並在其長達四十五年的任內爲該院作出了甚大的貢獻,他的故事從此成爲了一個美談。當年的大藏寺僧人,在發現失蹤者竟然神秘地到了拉薩,又成爲了甘丹寺蔣孜院方丈,當然目定口呆,此時才驚覺那幾塊石上的蹄印,必定爲甘丹寺蔣孜院護法吉祥天母座騎(吉祥天母騎驢)在帶走達勒方丈時所留下的。大家都認爲吉祥天母一早就因爲某種因緣,而認定了該僧人爲未來方丈的適當人選,所以把他以神通在一刹那間由大藏寺帶到了甘丹寺(由大藏寺至甘丹寺的路程極遠,我當年走路就用了多個月的時間)!這些有驢蹄印的石頭,現今在大藏寺仍保存一塊,蹄印清楚可見。
達勒方丈在晚年回到了他的生地,曾建一佛塔,並把自己的佛珠放在塔內。這串佛珠後來長出了柏枝,穿透塔身而出,村民都喜歡取柏枝帶在身上作爲護身物,我童年時聽說這些護身物十分靈驗。在入住大藏寺年間,我曾經去過距大藏寺一小時腳程的達勒方丈所生村落,並親眼見過這座佛塔。這座塔後來在文革時被毀,後來在一九九叁年我曾經捐款重修佛塔。現在該村中仍有達勒方丈的家族後人居住。
有關大藏寺的曆史,還有一段重要的事值得一提。大藏寺的右方有一座小石碑,上刻觀音大士之形相,這是紀念第六世達賴喇嘛到訪的一個石碑。第六世達賴喇嘛一生十分富傳奇性,他喜歡扮作普通僧人,甚至乞丐的形相,在藏地雲遊四方,有說更曾到過漢地五臺山。在他的自傳中,亦提及曾到訪大藏寺之事,而且對寺院之規模及僧人修學之勤奮甚表嘉許。在大藏寺時,尊者秘密地躲藏于護法殿中修持,本來未爲人知。有一次,他在現在石碑所在地被一位曾到過拉薩晉見他的老寺僧認出了。尊者囑咐老僧代他保密,但老僧堅決要求他留下一些駐錫大藏寺之紀念,尊者便說:“在我走後,你在現在我倆見面之處立一個觀音大士石碑。見碑者如同見我本人!”,于是老僧便在該地立了石碑,至今尚在,藏民在繞寺時都會在此碑前頂禮。此外,尊者又于護法殿外牆寫了一些文字,但該牆在近年維修時被忍痛拆除,只好在新牆上同位置依舊照片拓上原來的字迹聊作紀念。
大藏寺中的僧人生活日程很緊密,除了過新年的叁天假期及結夏安居後有一周假期外,全年都要誦經、修學及負責寺務。在一年四季中,每季都有其固定的宗教儀式,凡僧人不論是方丈或長老都必須參加上殿、年複一年地循環舉行與拉薩下密院一模一樣的周期法事。除了有重病的僧人外,全寺必須參與這些誦經活動,在殿中不可談天、走動、站立或倚牆而坐,連吃東西時也不可發出任何聲音。在座位排列上,僧衆必須依出家先後而坐,長幼有序,絲毫不得弄錯,這其中只有法臺及轉世者是例外。大藏寺曆來由湛康仁寶哲及祈竹仁寶哲這兩個世系的轉世者所住持,所以我在殿中有一個較高的法座,而且坐在前方。另一位法臺湛康仁寶哲也有自己的法座。在我住在大藏寺時,湛康法臺比我還年幼,恐怕大概是四歲左右。他的先世轉生我也見過(大概是在我五…
《浪丐心淚──大藏寺祈竹仁寶哲自傳》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