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閉關中,全體僧人聚集殿中,由長老把殿門鎖上,往後的一周內僧人就在殿中誦經,食及睡也都在大殿中,絕不可離殿中斷(大殿中有廚房及廁所)。由于寺僧的修持嚴謹及護法與大藏寺的不共密切加持,大藏寺的護法薰香粉極爲靈驗,帶佩身上便能防止魔障及災劫,薰燒則能除病息災而得護法來臨加持。當年大藏寺寺産中有不少馬匹及牛只,平時放牧于深山森林中。在五十年代前的大藏地區森林,有許多熊、狼及猛虎等凶獸,經常會殺獵林中放牧的牲口,但身上佩帶了大藏寺薰香的牲口卻從未受過猛獸傷害。有一次,一些小賊牽走了大藏寺的牛只,寺僧便向護法像祈求,這時候已被帶遠的牛只竟然由牛角噴出火光,把賊衆嚇得驚惶失措,馬上便走原路回頭把牲口全數歸還寺院,並害怕地祈求護法原宥。
在一年一度的觀音修持閉關中,寺僧亦是在大殿中被關起來,一連七天在殿中渡過,分開幾組輪班誦觀音真言,保持七天內二十四小時都誦咒不斷。在這種法會中,僧人會預先以珍貴藥材及聖物舍利等造成大批丸子,放在一個純銀製的瓶子中,上蓋以一塊布料,整個銀瓶置方丈面前。在法會期間,如果一切如法及僧人中沒有戒律不清淨者,往往能清楚看到瓶子會冒出蒸氣及感到瓶子發熱。在法會後,方丈把布料打開,如果本來裝得半滿的小丸自然增多了,便是修法成功,這些小丸便分發僧人及民衆。有時候,小丸甚至會神奇地增長得極快,未等法會終結便長多至溢出瓶口。這些小丸,可以置家中供奉、佩帶身上或于病時服用,靈驗驚人。即使供在家中,只要能保持幹淨,它們仍會神奇地自然變多。除驚歎加持之奇妙外,別無其他解釋這種現像的可成立理論。在上述閉關中,常常會見到殿牆神奇地滲出水珠,這是附近地神等來護持閉關的征兆。以上都是我親曆的經驗。我在後來往西方弘法後,曾把許多這些觀音丸分贈漢人及洋人弟子,他們在家中供奉後,很多人亦見證到小丸增生之殊勝現像,這與佛陀及聖人舍利子增生之情況相似。
在每年的夏、冬兩季,大藏寺全體僧人必須往附近村落爲俗家人誦經。最遠的村落要走半天才到達,年老及腳有病患的僧人可以騎馬前往,其他人則必須徒步。由于僧人早已能背誦要誦的經,上路時大家只會帶僧袍及隨身的佛像,行裝十分簡便。村民對僧人很尊敬,往往以最好的食物供養,而僧人亦很認真的誦經,每天由清晨五點誦至晚上九時。這類村中法事,普通僧人必須出席,但作爲法臺的我則有權選擇是否隨行。我當年雖然年少,但也知道作爲一個地區精神領袖的責任,從來不會缺席而讓村民失望。在每次入村誦經時,一般都是兩天一夜,也不算怎麼辛苦。
除了以上所述的活動外,大藏寺的僧人是不許外出的,村民亦只可在寺外繞寺朝聖,平日不可入寺,這只有一年兩度的寺院開放日是例外。
在不需上殿的時間,新僧必須背經及依長老學法,同時也要幹些雜役。對于個人的修持,寺院並無限製,但大多僧人都修大威德金剛法門,在其余時間則口誦觀音咒及宗喀巴祖師贊,此二咒基本上是閑余時近乎不離口的。此外,瑪哈卡那護法贊也是寺僧在每天私下誦念多次的修行課目。我自這段時期起,便開始日誦《妙吉祥真實名經》及每天念多次宗喀巴祖師贊與瑪哈卡那贊。在後來的日子中,我曾經被判勞改及重病垂危,但從未試過有一天中斷誦念。這種由大藏寺培養成的習慣,我奉持至今已逾五十年了。
在寺院的後山,有些老僧閉關不出,通常每次關期是叁年多。後山的閉關房據聞鬧鬼,但寺僧從不把它放在心上,所以一直沒有人修甚麼法去解決怪事。曾經有一個老和尚在這關房中閉關叁年,每天早上他便會發現自己身在關房外的草地上,似乎是鬼怪在他每晚睡覺時把他擡出房外的情況。但老和尚既不怕鬼也不理怪事,還是繼續他的閉關修行,鬼怪好像也並沒有其他的異常舉動。我自己心想,這關房的鬼怪也不失爲一位“護法”,專職考驗閉關者的膽量和定力,它對有膽色及有恒心的僧人也從未真正加害,恐怕的確也沒有對治的必要。
大藏寺的祈竹樓,是一座頗具規模的建築物,位于大殿後方、整個寺院建築群的最高位置。它與大藏寺著名的護法殿外牆都塗上金黃色,而寺中其他建築物都是塗白色的。祈竹樓內供奉一位護法,祂是瑪哈卡那護法的其中一種化相,而瑪哈卡那則是觀音大士的悲心所化現之忿怒化相。我在住于祈竹樓的日子中,經常夢到這位護法。在冬天雪季的清晨,在無人于其上走動的屋頂會鋪者一層新下的雪,我們經常會看到新雪上有很多腳印,猶如有人曾徹夜在樓頂上踱步巡視時所踏出之足印,這顯然是護法在守護大樓時留下的痕迹。曆代祈竹仁寶哲與這座祈竹樓似乎並沒有甚麼因緣。我的外公因爲是居士身份,並未長住祈竹樓。他的上一世雖是僧人身份,卻也沒有在祈竹樓中住過多久。我在入寺後,亦並不常住于此樓中,幾年後便又去拉薩求學了。在去了拉薩不久後,大藏寺便被毀滅,祈竹樓當然也未能幸存。在始于一九九叁的幾年重建後,寺院及寺中的祈竹樓基本上現已修複,但我卻只在二零零零年夏天在重建的樓中住過十天而已,在我今生中回寺長住的機會亦恐怕不會出現。
從十歲入寺起,我在大藏寺一共住了八年左右。在寺中,我在名義上是寺院的法臺轉世及祈竹樓的主人。事實上,我並不常住在祈竹樓中,絕大部份時間反而與我的師父住在一起,過的生活與普通小僧分別並不太大。
家師洛桑達華大師當時年約四十五,中等身材及高度。他住在一間極普通的僧舍中,同屋中還住有十五個大師的徒弟(大師還有其他徒弟住在其他僧舍中)。
每天淩晨天未亮前,家師便起床前往護法殿誦經,風雨不改,天天都如是。在我初入寺的第一年,家師在早上都單獨到護法殿誦經,我則會在這段時間中樓上樓下不斷跑,與其他小僧追逐遊戲,有時也玩一種近似西方足球的比賽。其中一位僧人會充任哨員,負責留意家師的動靜,確保在家師誦經完畢而回屋時全體小僧都扮作在讀書的樣子。大約過了一年後,家師有一天發現了我們在他外出時的真實表現,從此他便堅持每早把我帶上殿。
在入護法殿後,家師便會誦大威德金剛及瑪哈卡那護法的儀軌,我則要在旁完成一百次禮佛,然後自己背誦經典。我們師徒二人通常在護法殿中用早餐,然後便返回家師的屋舍。在回到僧舍時,大概會是天亮時份,家師會稍睡一會,衆徒弟分坐屋中角落各自背經。在這時間到十一點之間,如果當天寺中有法會的話,我們便要上殿參與,否則便在屋中背經。在十一點左右,家師便逐一考徒弟當天的進度,然後師生一同進食午飯。
在藏傳佛教寺院中,除上殿應供外,僧人通常都各自在僧舍中用餐,並不集體用餐。僧人的日常食用很隨便,只需在碗中放入糌把粉(一種青棵所製、如面粉類的粉末),混入茶水及酥油,再搓幾下令其成爲面團狀態便進食,頂多只會另外有些乳酪及酸奶而已,所以我們的午飯基本上是不需煮烹及過後洗碗的。
在午餐後,有一小時休息時間。在這時間,我通常會以觀看牆洞中的蜘蛛爲樂,有時也纏幾個年長一些的師兄,聽他們講古老傳說及鬼怪故事等等。
在下午叁時左右,衆學僧又跟師父學經,這一節大概長兩小時。在下午五點左右,師徒便聚在屋中的小佛堂圍火爐而坐,家師坐在中間,我因爲是轉世者的身份而通常被命坐在他的左側,其他同門則圍成一個半圓圈狀而坐地上。這時候,師徒會同誦所懂的各種常用經典、祈禱文及儀軌,由學習的先後次序順背誦。剛入門的小僧,只懂背少許經文及儀軌,在依序誦至他們未能背出的部份時,他們便可以離座。這樣地,留座的學僧會越來越少,最後只留下家師及能背誦最多經文的師兄。在背至尾聲時,通常已是大約十點鍾左右。然後全體師徒又聚在一起同誦《二十一度母贊》七次及《瑪哈卡那護法禮贊文》廿一次,然後才用晚餐,吃的仍然是千篇一律的糌巴粉。
在晚餐後,家師會再教經中的幾個詞,令徒弟心中默誦,不許參照經書文字。在十一時半左右,學僧又入小佛堂禮佛一百拜,在十二時半左右便入睡。在睡醒後,又是另一個同一樣的日程。
除了遇上整天長的法會外,我們學僧的生活基本上便天天如此。在要上殿的日子,便要在晚間補回當天所失的學習時間。在一年中,基本上只有入村修法的幾天生活規律會有所變化,否則便是天天一樣的生活,並沒有假期。
家師除了是一位高僧外,同時也懂一些醫學。在這八年中,我有時也會稍學一些醫理。在嘉絨地區,遍地生長的都是珍貴藥材,牛只每天所吃的草其實也是藥草。當地居民飲這些牛只的奶,所以大多身體極好,甚少生病,在大藏寺一帶就連醫師也沒有生意。我當年只學了一些辨藥的學問,但並沒有甚麼機會實踐或觀摩診病過程。
除了采藥外,有時我也會告假往剃度師堪薩仁寶哲處探望。我記得沿途會行經一個小村,村中常有一頭白色的老豬流連。這頭豬是被人買來放生的。藏族常有把牛、羊及馬放生的習俗,但甚少有把豬放生的例子。即使時至今天,我已經六十多歲,除當年見到的這頭豬外,也真的未聽過有其他人把豬放生的事例!
在我十一歲時,著名的貢唐仁寶哲來到大藏寺朝禮。大師當年約二十歲,在寺中留了四、五天左右,但並沒有說法。過往有某一世的貢唐大師曾任大藏寺的方丈,所以大師的世系與大藏寺向來是有淵源的。我對當年大師來訪的情景今已記不清楚了,只依稀記得當時全寺出迎,場面很盛大。在後來的日子中,大師坐牢二十一年,受了很大的折磨。在一九九五年,我在北京又曾拜見了大師一面。在一九九八年,我的徒弟林聰曾拜見大師,大師還提起年青時訪問大藏寺的情況,並答允在二零零零年參加大藏寺重建竣工慶典,可惜想不到大師在慶典前便圓寂了。
在一九五零年前…
《浪丐心淚──大藏寺祈竹仁寶哲自傳》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