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漢文翻譯,則由著者的傳承弟子 劉上師銳之主其事。
劉上師經前後四年,初譯稿始脫,其鄭重可知。因作爲弟子的我,願在譯事上效微勞,故上師乃將譯稿交我初讀。我不自量力,以原書鋪钗綦詳,恐宗外讀者難以體會,反而弄亂了傳承的線索,因發願爲正文八章各撰一提要,使眉目稍清。同時,我深知現代人生活忙碌,閱讀鴻篇巨製的人甚少,故希望利用此一簡單的提要,使無暇讀全書的人,亦可籍此稍知西藏古代佛教的一些重要史實。此願蒙 劉上師嘉許,于是兢兢業業,利用工余時間,寫成此萬余字的提要。雖有狗尾續貂之嫌,但爲通俗計,似亦未致亵渎原作。
香港金剛乘學會,原爲西藏密宗的研究機構,因爲導師 劉上師得到 敦珠甯波車付與傳承,故對甯瑪巴自然更感親切。“西藏古代佛教史”,主要敘述的是甯瑪巴的曆史,故此書的翻譯,並非表示對藏密的其他宗派有所貶損。我們覺得,藏密能在漢土民間弘揚,只不過是幾十年間的事,如今雖已弘法自歐美等地,而仍可以說尚在萌芽時代,作爲佛教徙,對任何佛教宗教的弘揚,都應該覺得高興。一般編著教史的學者,卻每多站在本宗的立場,而只憑著若幹資料,即大事發揮以貶損他宗。我們高興 敦珠甯波車的原著,並無如此種惡劣的態度,而本提要的編寫,也極力注意保持客觀的態度,恪遵“不毀謗自他宗”的金剛乘戒條。
在閱讀原著,及編寫提要期間,受到師友的關注,更在難得的是,一些教外的學者,也在精神上給我支持,謹在此致意,爲免標榜,恕不在此列名致謝。
西藏密宗編年
談延祚 編
前言
一
密宗傳入漢土,約可分四個時期。
西晉時,西域沙門帛屍梨密多羅,于懷帝永嘉年間東來弘化(時約當西元四世紀初集),譯出“大孔雀王神咒經”,“孔雀王雜神咒經”,爲翻譯密乘法典的嚆矢。(黃忏華《中國佛教史》)迄唐開元年間約四百年,這時期雖然屢有密宗經軌的翻譯,但頗無系統,可以視爲密法東來的草創時期。
唐玄宗開元四年(西元七一六年),善無畏、金剛智及不空叁藏相繼來漢士弘化,所傳胎藏、金剛兩部,是印度密乘中的下叁部密。無上瑜伽密經續猶未及傳來,便因法難而遽止。于是,“今其法盛行于日本,而吾邦所謂瑜伽者,但存法事耳。”(佛祖統記)其後宋代施護、法賢等所弘密法,仍不出開元叁大士的範圍。這時期,可視爲下叁部密——作密、行密、瑜伽密的弘揚時期。
無上瑜伽密傳入漢土,始于元代。宋寶佑元年(西元二一五叁年,元憲宗叁年),八思巴爲元世祖授戒,奠定了弘法的基業。以後元代君王,屢次迎請“薩迦巴”法王來國,尊爲國師,且委托第四世薩迦班禅及八思巴代爲製定蒙古文字,其景仰尊崇可知。但密法亦僅限于皇室之內流播,蓋已視爲禁脔,民間不得與聞。明代開國之初,封“薩迦巴”、“噶朱巴”、“格魯巴”叁派法王,然而漢土卻無法行化。有清一代,皇室信奉藏密,雍正且舍其爲王子時之潛邸作藏密道場,此即今之“雍和宮”。“格魯巴”喇嘛雖受供養,但密法亦僅流播于皇族之內。這段悠長的時期,可視爲無上瑜伽密受漢土皇室供奉的時期。
清代鼎革,白普仁喇嘛及多傑覺拔尊者,始將密法行化漢土民間。 班禅卓之呢嗎, 諾那呼圖克圖, 貢噶法獅子等大師亦相繼來漢土行化。從此,藏密在漢土民間一時大盛,研究佛教的學者,亦開始矚目西藏,尋且發現,藏文大藏經甘珠爾及丹珠爾兩部,頗多漢文大藏經未譯的經典(呂澄《西藏佛學原論》),更因印度佛教衰落,經籍凋零,則西藏所存經論,實已成孤本,故翻譯、研究西藏佛學,亦成一時風尚。這段時期,可視爲西藏密宗在漢土民間流播的時期。
藏密在漢土民間流播,既不過是數十年間的事,因而,在流播過程中,便存在者一個重大的缺點,此即爲理論與修持脫節。
西藏密宗,並不如一般人所想,但重修持不重理論。曆代大德研究顯教的般若、中觀、唯識、因明等學,成就極大,較印度古德不遑多讓,而且能建立起獨特的學術系統。但密法本身原爲修持的法門,倘非親修實證,郎無法領會其中真谛,依文字研究,到底搔不著癢處。然而修持傳授,原以“口耳傳承”爲主。文字語言,都屬戲論,即大德們建立起的學術系統,原也只爲修持奠基。因而,密法的真相,根本無法以經論確切表诠,即或有著述,仍需上師的口訣補充,而整個密法的內容,即口訣亦不能和盤托出,尚有待行者自己體驗。在這情況之下,浩如瀚海的密法,便難得到有系統的整理與傳授。東鱗西爪,各染一指,全鼎始終難嘗。即藏密法王行化,區域雖廣,卓錫之期究屬短暫,由是行化高潮既過,其後遂逐漸造成誤解。有等學人,或囿于見聞,或格于宗派,于是乃持前人尚未完全成熟的研究,妄下結論,甚或斷章取義,對藏密醜加诋毀。情況更惡劣的是,批評者既以佛教徒的身份執筆寫學術面目的著作,而毀密法于曲筆之間,則其影響更壞了。
藏密在歐美各國流播的情況,反而較令人滿意。因爲向本國介紹西藏密法的學者,都曾經實際修待,甚至有打算終身居藏地不複返鄉土的。此中著名的學者,如美國伊文思
溫慈(w.y.evans wants 編譯有“西藏大圓滿心法”,“中陰救度密法”,“蓮華生大士傳”等);德國葛雲德喇嘛(lama anagriha govinda著有“西藏密法基礎”,“白雲法徑”等);意大利迦詩比
圖西教授(prof. giuseppe tucci著有“壇城的理論與實證”);英國保羅
賓頓博士(dr. paul brunton 著有“無我之智”);及法國大衛
梨盧女喇嘛(mme david neel 著有“西藏密宗見聞”,“大手印觀想法”,“灌頂及灌頂者”等)。這些學者,本身固具哲學素養,更對密法曾經實證,所以出版的著作,雖有時爲了守戒的緣故,說得曲折委婉,有時過于自信一己的經驗,說得較爲武斷,但究竟是以過來人之身說法,所以比與西藏有切膚之親的漢土著作,一般來說,較能鞭辟入裹。
檢討起來,這種情況是令人慚愧與痛心的。
所以發生這種情況,除了實修與非實修之外,另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藏密在漢士植根較淺,不若佛教其他宗派之源遠流長。明理的各派宗師,當不會排斥教內的他宗,但難保沒有一些急功近利,切于成名的人,僅憑自己的一知半解而作嘩衆取寵之談。在歐美的情況不同,基督教尤其是天主教的宗教哲學家,正急于向東方的宗教汲取實際修持的經驗,以補充西方宗教之不足,因此不但迎請佛教與印度教的學者赴彼邦講學,而且更派遣學者往東方求法。也許他們的動機並非百分之百的純正,但動機既在學習,自然就不會作種種的歪曲。
因此,我覺得,要使西藏密宗的教、理、行、果,能使世人知其真相,首先要消除心理的隔膜。倘一旦世人了知藏密的源流與曆史,則將曾消除成見,不視藏密爲佛教中的異黨。
二
重視上師的曆史,原是西藏密宗的優良傳統。藏密信徒,以上師行化、修持的事迹作爲寶貴的經驗,恍如森林行腳,以前人的足迹爲向導。因此,在西藏原流傳著相當數量的祖師傳記;多羅那他,布頓甯波車,狄德松波等大師所著的印藏佛教史乘,尤素爲學者所重視,盡管這些不是基于所謂理性態度的近人著作。
庚戌秋, 劉師銳之化了四年時間翻譯的“西藏古代佛教史”脫稿。原書是在西藏素負文名,掌西藏王室文獻有年的甯瑪巴法王 敦珠甯波車所著,于西元一九六五年在印度噶林邦出版。 劉師是他的傳承弟子。蒙 劉師青眼,允許我先讀譯稿。書中記敘甯瑪巴古德的曆史逾百,更寶貴的是,其中一章,記載了約百則上師大德的紀年。今人治藏史,每苦年代難稽,則此紀年雖未稱完備,亦自稀有。因此,我發願更稽鈎其他藏士史乘,稍事增益,細述“西藏密宗編年”。藏人談史,喜稱其貫串如珠鬘,則編年之作,亦取其貫串之意耳。另外一層的意思,則希望讀者閱讀的重點既放在年代上,當從而知藏密之源遠流長。倘細加比較,或亦可稍窺各派興替、次第流傳的經過。
當然,編年之作,有異于通史,其間即或是重要大事,倘年份模糊,亦無法編入。此體裁所聞,事難兩全。因此,簡略地向讀者介紹西藏密宗的源流和各重要派系的曆史,雖嫌多事,或亦稱便。
叁
呂澄著《西藏佛學原論》稱:“密乘學系,通途皆歸之龍樹。”此“通途”之說,其實未盡藏密源流。因爲呂氏所說,僅據多羅那他大師所著“印度佛教史”一書,而沒有利用多氏另一專門介紹密乘傳承的“七系付法傳”。倘據呂氏所言(原書一O頁),密乘的世系可表列如下:
提婆──娑羅诃──龍樹──龍智──毗流波
└─護 足
此中娑羅诃,呂氏謂“其人即婆羅門羅睺羅跋陀羅,疑爲提婆弟子之訛傳也。”這位娑羅诃,在“七系付法傳”中:“大手印教授”的世系中也有出現,確然是龍樹之師,茲將此世系表列如下:
釋迦──大迦葉──阿難──末田地──商那和修──優波掘多──提多迦(有媿)──吉栗瑟那(上座黑)──羅睺羅(薩羅诃,即娑羅诃)──龍樹──舍婆梨(小薩羅诃)
向來知道,提婆是龍樹的弟子,而今密乘世系中,龍樹即是娑羅诃的弟子,娑羅诃倘若真是羅睺羅跋陀羅的話,他分明是提婆的法嗣,這樣一來,龍樹反而變作提婆的再傳弟子了。
要解決這朋題,呂氏乃疑弘大乘的龍樹與密法的龍樹並非一人。據《西藏古代佛教史》,確另有聖龍猛(按,龍猛與龍樹通譯),爲教派修部大導師,與通途所傳弘大乘的龍樹並非一人。然而這位大師行化的時期,在公元前七百余年頃,比大乘龍樹的行化時代更早,更不應是提婆的再傳弟子,故此問題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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