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念下去,把這一句佛號帶到你崗位上去;把這一句佛號,把這一朵蓮花帶到膿血涕唾充滿的醫院去,沒有關系的,你盡管好好的念下去,只要有一個病人在緊要關頭時候,能夠看到你想到念阿彌陀佛。我發現有些病人非常有意思,他們平常不念佛,然而看到我,總是合掌念一句佛,因爲我看他們這麼久的時間裏頭,每去看病的時候,進病房就是念阿彌陀佛,就是合掌念阿彌陀佛,要是有一天我忘了念,他們就會說:“郭醫師你今天怎麼沒有念佛?”對啊!我今天爲什麼忘記念佛?這就好了,不止十二尊如來會教我念佛,到處都是人家來提醒我念佛,因爲我太容易忘記了!所以不得不請大家來護持我念這一句佛,要是有一天,我見到你沒有合掌念佛,拜托!拜托請你提醒我一下,要是我這個時候斷氣,提醒更有意思啊!
那些病人看到我就是應酬應酬,念個阿彌陀佛,也很難得,他臨命終的時候我去看他,他就會從床上合掌要念這聲阿彌陀佛,只要念得出這一句佛號,起碼起碼不墮叁惡道,佛在《地藏經》裏頭有提到說一個人在臨命終的時候“得聞一佛名、一菩薩名、大乘經典一句一偈,不墮叁惡道。”憑著這個,憑著不讓衆生墮叁惡道,我們應該鼓起勇氣,不要在乎別人怎麼看你,等到他懂得的時候,那個機會已經錯過了!你今天喪失這個機會爲他念佛,喪失了這個機會告訴他佛法,你以後可能永遠沒有辦法來補償;也許躺在床上的這個人,有一天變成你最親愛的父母親、你的女朋友、你的太太、你的先生,這個時候,你會希望有人爲他那麼做,但是你平常不種這個因,到時候不會有人爲他這麼做。你千萬不要害怕,就這樣的做下去,我覺得大家都太缺乏這種勇氣,有時候在學校裏面解門念了一大篇,十四講表能夠從第一講表默寫到最後一表,但是呢?一出去的時候,你要念這一句阿彌陀佛,卻沒有這種勇氣啊!爲什麼?爲什麼不鼓起勇氣呢?“一入耳根永爲道種”,請大家不要忘記啊!我們總是愛護自己的面子,保護自己無微不至,總是怕人家用什麼眼光看我,我們甯可犧牲衆生的幸福,多少劫以來,我們都是這樣子,應做而不做,不應做而做,到底在我們這一生當中—在這一生的勞碌中,我們真的舍得爲別人貢獻什麼?我們真的舍得爲別人貢獻什麼?
其實這是我個人自行忏侮的話,在這裏講實在也是很慚愧,因爲我覺得大家的修持都比我還好,每天總是一大早,就有人在樓上念佛,拜八十八佛,在那裏禮佛忏悔修行,大家這個年紀就會這樣子做,想當年我都還在睡大覺、做大夢。一直到現在,到醫院裏頭去,常看到這個生死掙紮的痛苦,回過頭來才想要快馬加鞭向各位看齊,希望大家能夠好好的把握在學校的時間好好的修學,以後才有這種力量來幫助別人,你要負擔如來的家業啊!
阿彌陀佛!
郭惠珍醫師生病時,血書慈雲忏主淨土文,與臺中蓮社結緣。
“學醫與學佛”外一章
郭惠瑛寄自美國威斯康辛州
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
今夜清風明月下
我仍在園中種滿蓮花
敬愛的蓮友們:
莫憂我花幾時開
回首快將己花植
再度接到《明倫月刊》學長的越洋電話,要我寫一篇文章,作爲“學醫與學佛”的尾聲。原因是許多善心人士因爲看了家姊郭惠珍醫師這篇講辭之後,深受感動,有的向《明倫月刊》打聽郭醫師的消息,有的甚至要捐款幫助她行醫……因此,《明倫月刊》希望能藉此文向大家致意並做個交待。
※ ※ ※
是早該寫這篇文章感謝所有關懷家姊、關心衆生慧命的師長、蓮友們了,然而每當這感激之情宣泄之時,總是自慚形穢,不敢付諸筆端,更不敢公諸于世。此刻,更是千頭萬緒……好吧!就從這裏說起吧!
四月下旬的一個晚上,忙碌得幾乎整年都沒有互通消息的家姊突然打電話來,第一句話便有板有眼的說:“一心皈命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我想老姊想必又要提醒遠在異鄉的妹妹念佛吧!
“通知你一下,末學要往生了!”
“你看到阿彌陀佛要來接你了嗎?”
“還沒,可是有其他的信號。”
“什麼信號?”
“一個腫瘤—是卵巢癌,很大,一般來說不會超過六個月……”她講話的口氣俨然是一位腫瘤科醫師在向病人的家屬說明病情,一點兒也不像一個癌症病人自己的陳述。
我怔了一下,說:“菩薩,還有許多衆生需要您度哩!”
“虛空界盡、衆生界盡、衆生業盡、衆生煩惱盡,我願乃盡,而虛空界乃至煩惱不可盡故,我此願亦無有盡。”
“可是,你有把握嗎?”
“雖然尚未一心不亂,但是信願具足。往生與否,全憑信願之有無。”
我心裏想:她真是信願具足了,阿彌陀佛一定會來接她的。對一個學佛的人而言,往生是一件最美妙不過的事了,我覺得此刻說一些留她的話都太俗氣了。可是我還是問:“那你還上班嗎?”
“唉!該去的我都去了,只是最近腳腫起來了,比較不方便……你放心!有人護持我念佛,照顧得很好……”
我心想:“老姊啊!生這麼大的病是唯一叫你休息一下的辦法嗎?!爲了那叁年腫瘤科醫師的賣身契,誰叫你早點離開那日夜勞碌,與病、死糾纏博鬥的地方,你都不肯的,現在,你終于要解脫了!”
“好了,”她繼續說:“我打電話告訴你是要你也要早有心理准備,我看了太多人臨死慌慌張張的……平常就要把死字挂在額頭上,用功念佛!你好好做你該做的事吧!我臨終通知你,你遠在美國也趕不回來八小時之內幫我助念了!”
“阿彌陀佛!”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 ※ ※
五月中旬,我回臺灣看她,當時,我是打算回去助念的。
當我看到她時,我幾乎忘了她生病的事,仍是像從前一樣,兩個人都笑得很誇張。
“哈!我就知道你會跑回來!”這才提醒我爲什麼回臺灣。
“煞不免(當然要)回來看你的瑞相啊!每天誦彌陀經,念著蓮池海會佛菩薩,蓮池海會佛菩薩……一想到你就要是其中一尊了,就覺得好美哦!想到你就要到那黃金爲地的淨土,與諸上善人聚會一處,便法喜充滿!”
“說真的,我從知道自己長一個腫瘤,心跳都沒有多跳一下,我天天看這種病,我早就有心理准備了!”看得出她的心裏真的沒有爲此起一點波瀾。
家母這回也是意外的鎮定,她常說:“奇怪!我怎麼煩惱不起來了?好像全交給了阿彌陀佛去處理就不擔心了!”
我們母女叁人常在一起念佛,家姊比較氣虛時我們便采用“輪念”的方式:家母念四句,我念四句,然後叁人一起念四句。這樣不但比較容易攝心,並且也較不容易累。念到法喜處,便“歡喜相向”,露出會心的微笑。
有時候,家姊念佛念得“歡喜踴躍”,從佛堂走出來,手舞足蹈地吟誦著日本“妙好人”—才市的詩:
“何其幸運,不死而往生。
生還淨土。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促我去,
未死便去往生。
南無阿彌陀佛。”
這真是她心裏的話!
然而,一個癌症病人難道真的沒有痛苦嗎?從小到大,家姊不知患過多少疑難雜症,考倒多少醫生,或許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在長期與病苦的掙紮中,培養了她的忍耐力。對一個能負荷萬斤的力士而言,百斤的重物,又算什麼呢?但是,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念,誠如她寫給家人的信中說的:“佛力加持,腫瘤是有的,但找不到生病的人、受苦的人。我也覺得很奇怪,一般人都會很苦,可是我很自在,說真的,人多半是嚇死、煩惱死、負重死,我萬緣放下,輕松自在。”
家姊並沒有接受傳統的治療,她只是一心求往生,但是爲了安慰關心她的人,她吃一點中藥,並用小麥草灌腸。看她灌,好似一點都不痛苦,灌進去後,爲了使小麥草汁徹底清洗腸子,她還得倒立十來分鍾。我也常和她一起倒立,表示“同事”(四攝法之一)。她讓我覺得灌腸是一件很輕松有趣的事。有一次,我想“同事”得徹底一點,便也試著灌腸,才知,那真是冷汗直流,一分鍾都很難忍住的。然而,她卻告訴我,她每次都利用灌腸後到廁所的路上練習念很慢很慢的佛號,學習安—詳、自—在,到了廁所後還要“常願衆生,棄貪嗔癡、蠲除罪法”。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他諸如腫瘤本身的痛、斷食的苦,便不消說了。她這樣的實踐佛法,難怪她看起來不像病人,也難怪那腫痛會奇迹似地縮小。
有許多關心家姊的人向我打聽她的情形,我常常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于是我請教有智慧的她。
她毫不考慮,又手舞足蹈地說:
“即使明天是世界未日
今夜清風明月下
我仍在園中種滿蓮花……”
我很滿意這個答覆,可是我怕有人要追根究底,于是,我又問:“如果問起你的病情呢?”
“如果,是學佛很久的人問起,你就說—很苦—痛苦的掙紮,警惕他們,讓他們好好用功!”她看看我,確定我聽懂了,又接著說:“如果,是初學佛的,或是還沒學佛的問起,你就說佛力加被,有好很多了,增強他們對佛法的信心。”
這兩個說法都是事實,就看我們怎麼去看它了!
※ ※ ※
走筆至此,能說的也只是些感謝的話而已了,感謝日日夜夜關心家姊的親友們,感謝爲家姊念佛回向、拜山祈求的師父們、蓮友們,感謝醫院裏示現病苦爲家姊現身說法的菩薩們,感謝指導我們學佛的師長與善知識,感謝佛菩薩慈悲……在與家姊相聚的叁個月中,我從未見過她爲病痛哭過,卻屢見她感激的淚……
覺得很抱歉的是,每當大家問起家姊身在何處,我總是不便奉告,或只是說她在一個阿彌陀佛變化所作的地方,實在是不敢勞師動衆去探望她,一方面也爲了顧及家姊的道業與病情……特此致歉。相信只要大家懇切念佛,必能心心相印,感應道交。
最後,錄下家姊在以前住處黑板上的留言,與各位共勉:“
即使明天是世界未日
今夜清風明月下
我仍在園中種滿蓮花
敬愛的蓮友們:
莫憂我花幾時開
回首快將己花植”
《學醫與學佛》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