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頌
一切如地獄
同見獄卒等
能爲逼害事
故四義皆成
第一個頌語,是因爲世親先提出了“萬法唯識”的觀點,引起的問難,問難一共有四個問題:
若真是“萬法唯識”而沒有實在的外境,那麼:時間性就沒辦法確定,如同計算機千年蟲一樣,二000年與一九00年攪和不清;處所也沒辦法確定,北京就是上海;相續不決定也不成立,某老法師說,當年老師帶他到外邊兒飯館吃肉,有人指責他壞了僧人形象,老師說,你們眼中看見的是肉,而在我眼中看呢,它只是青菜而已;事物的作用更無從談起,拿藥鹽作食鹽我也心安理得。這會出人命的!你世親立這個宗豈不是給世界製造混亂嗎?
世親在第二個頌語中作了回答,他是拿夢、拿鬼作例子來做的辯駁。他說,你們的問題都是不成問題的問題,你們的問題都犯了因明規則中的“不定因”之過失。夢中的早上不是真的;夢中的九華山照樣是假的;站在鬼道的立場角度與站在人道的立場角度來看這一杯水,結果大不相同;再者你夢中行淫,難道我能指責你道德敗壞?我只能說你修行工夫不夠而已。萬惡淫爲首,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哪……
插言:這句話蠻好的,說慢一點。
啊──這是一幅古來的聯句,全文是:百善孝爲先,論心不論迹,論迹貧家無孝子;萬惡淫爲首,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世親如此駁斥以後,又進一步說了第叁個頌語。這第叁個頌語呢,是進一步對前邊兒四個問題的作答。我們從這第叁個頌語上,可以發覺,世親這個人滿張狂的,不給人留一點兒情面,就象毛主席的“宜將剩勇追窮寇”,明明舉出夢、舉出餓鬼的例子就已經駁斥了四大問題,可他還嫌不盡興,又舉出了地獄來做例子。
我們先說說地獄,什麼叫地獄呢?這個詞已經被我們佛教徒給說爛了,可實際上並沒有人把它給講清楚。地獄,按印度話叫捺洛迦,翻譯爲漢語則應爲苦器。這印度話我也不懂,捺洛迦這個名字是別人告訴的,是從書上看來的,而苦器這個詞可以簡單說說。這“苦”,先不按佛教常說的叁苦、八苦之類來解釋,用世間話該咋個來說呢?有一種味道叫做苦,黃連的味道;特別難受也可以叫苦,有一本《忠字旗下跳舞》,中間有一句話:“走回頭路,吃二遍苦”,這個苦就是難受、痛苦;特別有耐心也叫苦,我勸一個人叫苦勸……這個苦還可以作使動詞,比如“這幾天可苦了他了”,這是苦。那又什麼叫“器”呢?有才能叫做“器”,象“大器晚成”,還可以做器官講,象消化器,而最常用的是做“東西”“器具”“物品”講。把這苦與器連在一起,苦作使動詞,器作器具,就成了“使之苦的器具”。
有人考據,地獄這個民俗觀念,最遲在漢朝時已于中國人的心目中流行,到南北朝時代,已是大盛,翻譯佛經時就把苦器譯爲了地獄。苦器是“使之苦的器具”,地獄是極苦極苦的地方,不論苦器還是地獄,這兩個詞其實是器世間,都沒有涉及到有情衆生世間,是器具,是地方,是茶杯,是酒壇,是上海,是南京……那麼,爲什麼把這根本不涉及有情衆生的“地獄”作爲有情輪回的一個環節、一道的名字呢?人、鬼、畜可都是涉及到有情的呀~~
其實說穿了極其簡單,正因爲太簡單了,使得我們平常都忽略了這個問題,現在猛一提出來,還使得你一炸一驚的,不必驚炸,我們平時只要多留心。有一本《爲什麼不問爲什麼》,中間盡是些看似極其簡單而我們又總是忽略過去的問題。
李鴻章又叫李合肥,爲什麼?因爲他是合肥人。柳宗元又稱柳柳州,爲什麼?因爲他做過柳州刺史;康有爲人稱康南海,爲什麼?因爲他是廣東南海人……合肥、柳州、南海這些地名在這裏指代人了。中國人既然有這習慣,所以我們說地獄,其實是說的地獄裏邊兒的有情衆生……
(聽衆插言)這是不是太牽強了?曆史上的名人是因爲他們在某個領域作出了特殊貢獻,人們避尊者諱,尊敬他們,才以地名來指代他這個人的。
其實不盡然,咱就全當你說的避尊者諱。佛教是從印度傳過來的,視一切衆生平等,所以把中國只用在名人身上的習慣偏用到藉藉無名的衆生身上,受苦的衆生很多,都叫地獄。天也是的。這是六道輪回中的兩個極端,天是極樂的地方,享樂的衆生很多,統統都叫天……
插問:比如人,一人一個名字,這樣就可以區別了,那麼多統統叫地獄怎麼分得清誰是誰?
這就是不讓你分別,人總愛分別,所以都叫地獄,讓你根本分別不清,知難而退,你就不分別了。比如現在淨空法師,講經時說大家都叫妙音,搞得好多居士給我們《甘露》捐助時,只寫妙音,你說我們怎麼處理~~就只能不刻意去分別誰是誰了。我這可是強詞奪理。
地藏經告訴我們,地獄在大鐵圍山中,大地獄有十八所(即十八界),小地獄不計其數。爲什麼會生到地獄呢?“叁業惡因之所招感……”這都是地藏經上說的,經裏還有受苦的情況等。在中國人的習俗中,中國的地獄與佛經中的地獄大同小異。當然不光地獄,天堂也是,中國人的天堂與佛經中的天堂不一樣。不說佛經,西方人的天堂、地獄與中國人的天堂、地獄又不一樣,換成另一種樣子了,中國的天兵天將穿中國式的盔甲,西方戰神是西方武士模樣。中國人心目中的天王,就是玉皇大帝,那是中國皇帝的穿戴,甚至名字也要隨中國人,姓張,叫張玉皇。西方的那完全不一樣,中國民俗中的地獄,裏邊有孟婆亭、望鄉臺、奈何橋等,還有十殿閻君,很具中國人的心理模式。佛經中的天堂、地獄,實際上反映的是古印度人的心理模式。
下邊兒就說世親他用地獄這個例子怎麼解釋以上的四個問題。
先說時間。
比如我剛曉死後墮入了地獄受苦報,那麼那些牛頭、馬面、火蛇、鐵牛等等,這些東西就是我們說的獄卒。這些獄卒要打我、咬我,使我痛苦不堪,更有種種的湯火冰石等,使我熱極又使我冷極……這種種的依報正報,我可是一會兒也不想多呆,但業力使之,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因爲是墮地獄,則說明業是很重的,我在這兒一斷氣,刹那間就到地獄受苦去了。那麼,這時間就確定了,從我死的那一刹那開始,我才到地獄中去,才有火蛇來逼迫我,別說早一分鍾,早一秒鍾也不行。這是進地獄的時間是確定的。那麼出地獄的時間呢?同樣絕對!假如說根據我的業力,要受叁大阿僧祗劫地獄之苦,叁大阿僧祗劫這個數字雖然是很大的,但它是有限的。佛經中常說的恒河沙數,當然很多了,但也不是無限的。我要出地獄了,你讓我晚出一分鍾也是不可能的,我一出地獄,火蛇想咬也不能夠了。地獄中的那些衆生太苦了,根本沒有再去造新業的機會,在裏邊兒只有受報。地藏經中說:閻浮提衆生,起心動念,無不是罪,無不是業。這句話中所含的秘密大家明白嗎?現在就不說它了,對于地獄衆生墮地獄受苦的時間,我們來劃一條數軸簡單示意。我們按公元紀年來標原點,方向表示時間流淌方向,這個時間流淌方向指在常規狀態下,即時間箭頭永不改變,你要說相對論,那麼鍾慢尺縮、空間彎曲什麼的怎麼辦?這時候不管。單位是年或千年甚至劫也可以,因爲佛教的時間觀念是動不動就多少多少劫,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在這條數軸上確切地表示出我剛曉在地獄的時間。
再說地點、處所。假如說我墮的是火蛇地獄,你到鐵丸地獄中就找不到我,你到飛刀地獄中也是找不到我的。這鐵丸地獄、飛刀地獄等是依報體,大家注意。這處所也是可以確定的。
那麼相續不決定性呢?同樣是可以確定的,那些牛頭馬面、鐵狗火蛇不是我剛曉一個可見,而是所有與我墮入同一個地獄裏的衆生都可以看見的,因爲我們既然都墮入了火蛇地獄,那我們大家都是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我們是難兄難弟。我們看是火蛇,但地藏菩薩看呢?火焰化紅蓮……
作用性就更不用提了,我只要墮入火蛇地獄,那麼就一定受火蛇的逼迫,逼迫我使我受苦那就是火蛇的作用。
插問:法師剛才說到依正二報,把這個說一下。
我不給大家背概念,只要大家理解就行了。比如我剛曉現在站在這兒,那麼我剛曉這個人就是正報體,除了我以外的都算依報體,什麼桌椅板凳、樹木房屋、山河大地都算。剛才說我墮了地獄,那麼地獄裏的剛曉是正報體,牛頭馬面、火蛇鐵狗、湯火冰石等都算依報體。再比如說我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我是正報體,那些唱歌的鳥、說法的樹、七寶宮殿、蓮花池等都是依報體。不過極樂世界是依報、正報都很莊嚴,而我現在以及我在地獄時的依正二報都很差勁兒。
插問:我第一次聽佛教,滿好玩兒的,但你總說天堂、地獄,你怎麼能證明天堂一定是真的。
我沒辦法,但我想請你拿出能夠證明天堂、地獄一定是假的的有力證據,你也拿不出來的!在理論上來說,你的問題與我的問題二者具有同等的力度,我不能夠證明天堂、地獄是真的,你也不能夠證明天堂、地獄是僞的,哲學上對于這樣的問題是這麼處理的──假如一個問題既不能被證真,又不能被證僞,則這個問題不作爲一個問題,把它丟入垃圾堆裏去,這個問題毫無價值。你們年輕人稍微了解點兒哲學會好一些兒,哲學是聰明學,它可以使你變聰明,你可以不主攻它,但了解點兒還是必要的。至于佛教中一直說天堂、地獄,這裏有一個宗教悲情因素在裏邊兒。
問:不管怎麼著,那總是障礙吧,能否舉其它的東西,也照樣時間、地點什麼的都確定。
若單要說時間、地點、相續不確定性、作用這四樣都絕對,那例子太多了。比如說秦始皇,他存在于世的時間就是絕對的,公元前二五九年出生,公元前二百一十年死。不說公元前五百年,即使公元前二六0年也沒有嬴政這個人呀~~公元前二百一十年他已經死了,你去公元前二百0九年找也就見不到他了。若你現在去找秦始皇,那一定是犯神經了。不過我看過一部武俠小說,說一個人通過什麼高…
《述說唯識二十頌 第叁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