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時是不能起念的! 那時能所雙亡,什麼都沒有,若起一認識之念,則被它影子所惑,失去開悟的良機。況且本性既無相,也無聲,又認個什麼? 再進一步說,徹悟的人,空卻一切,心無所住,見猶不見,如有所重,著在性上,即成窠臼。宗下謂之聖墮,便不爲見性的人了。比如靈雲禅師見桃花開悟後,洪覺範頌雲:“靈雲一見不再見! ”爲什麼不再見呢! 原來靈雲祖師參禅,參了叁十年不開悟。有一年春天,桃花開得正好的時候,他打開山門,蓦見千萬叢桃花開得如火如荼,宛如一片香火海,當下身心脫落,塵識皆消,豁開本來面目。說偈雲:“叁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到如今更不疑。”請看,古人用功,多麼懇切,叁十年如一日,孜孜參究,一旦時節因緣到來,一觸即發,打開玄關識鎖,親證本來。現在的人如也能與麼孜孜不倦地精神修習,何患不即生成就! 後來玄沙評論雲:“谛當甚谛當,敢保老兄未徹在。”爲什麼說他未徹呢? 因爲還有一個“見”和不疑在! 尾巴未淨,所以不徹。這是教導參學人,于參悟時,只時到神知,而不可住在“性”上。後來洪覺範爲之挽救雲:“靈雲一見不再見,紅白枝枝不著花。”就是說,一見之後,不再著在“見”上了,盡管有紅的白的桃花現前,也不再著桃花之見了。也就是說不再著在性上而泯去開悟之迹了。見性的人就是如此胸懷坦蕩,無所住著。所以達摩祖師說“不識”,就告訴他真心無物,何有相對? 這裏沒有誰認識誰的。
帝不契,達摩遂渡江至魏。
梁武帝雖信佛,但般若根器很差,不知達摩在點示他,還以爲達摩祖師真正不認識,沒有什麼本事。所以“帝不契”,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就不睬達摩回後宮去了。達摩祖師呢,你不睬我,我也無法度你。因爲禅宗是接上上根器人的,要悟當下悟,不是拖泥帶水的說教。在兩叁句問答之中,語不投契,只有另找門路,所以“達摩遂渡江至魏”了。不是有達摩“一葦渡江”的故事麼? 達摩踏著一根蘆葦就渡江到魏國去了。
帝後舉問志公,志公曰:陛下還識此人否? 帝曰:不識。
這梁武帝回到後宮去問寶志公。因爲梁武帝面前有兩位大師,一個是傅大士,一個是寶志公禅師。這兩位大師都是從兜率天宮下降來度梁武帝的。梁武帝就把這段公案( 與達摩祖師的對話) 告訴寶志公。志公就問梁武帝,你還識得達摩嗎? 帝曰:“不識。”這裏梁武帝也同樣說不認識,和達摩祖師說的“不識”,是同是別? 諸仁還知麼? 這裏面大有文章在! 達摩祖師所說的“不識”,不是認識不認識,而是把真心活潑潑地全盤托出給你看,指點你當下見性;而梁武帝說的“不識”呢,只是我們世俗所說的不認識而已。但是在宗下如問你二個“不識”是同是別? 你像上文這麼回答,就要吃棒。要怎麼答呢? 父母所生口,終不向你道!
志公曰:這是觀音大士,傳佛心印。
志公說,這個達摩是觀音大士,前來傳佛心印的。佛的心印就是我們的自性,以心印心,叫你當下見性。不需要像我們現在要修什麼法,要打多少坐。他只說一句話,在節骨眼上一點,叫你當下豁開正眼,明見本性,叫單刀直入,很快很快。但是現在這個末法時代,修道人根機鈍了,像一把刀不快了。不要說一點,千點萬點也點不開。
豁開正眼就是打開般若,這是任何一宗都切切需要的,沒有智慧絕不能成道。或許有人說修淨土宗不要吧! 不然! 假如不要,爲什麼淨土功課每一次最後要念一聲“摩诃般若波羅密”呢? 假如沒有智慧,怎麼能看破世上的一切色相而放下這世界往生西方呢? 好多修淨土宗的人到最後生不到西方,就是因爲無有智慧,看不破這個生于斯、食于斯、所有親朋好友都在這裏的娑婆世界,放不下,舍不得離開,而不能去。假如明白所有妻財子祿都是夢幻泡影,舍得放下,那就千修千人去,萬修萬人去了。
志公說觀音大士傳佛心印。觀音大士太慈悲了,處處聞聲救苦,加被一切衆生,離苦得樂。因菩薩與此世界衆生緣深,所以釋迦佛臨圓寂時,托付觀音菩薩照顧娑婆世界的衆生使大家免遭苦難。《法華經·普門品》就是宣說菩薩的偉大、願深、慈祥、德隆與功力深厚的。大家稱念“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非但不論什麼樣的障難災殃都能化爲烏有,連一些不順遂的事也都能消除。我們要努力修行,不要辜負佛菩薩的恩典。修成之後,還要代佛菩薩來宣揚、說法,接引後進,使佛法振興起來,使大家都能出離苦海。
帝悔,遂遣使去請。
梁武帝聽志公禅師說,這是觀世音菩薩,來傳佛心印的,而自己不認識,怠慢了他,讓他走了。梁武帝深悔自己無狀,輕慢了達摩,使他悄然離去,所以要差他的使臣去把達摩祖師請回來。
志公曰:莫道陛下發使去請,阖國人去,他亦不回!
寶志公說,不用說你陛下遣一個使臣去請達摩祖師回來,就是你把全國人發動去請達摩,達摩祖師也不回來了。這爲什麼呢? 因爲達摩祖師是來傳佛心印,度有緣衆生的,不是來受你供養的,你根基不相當,就無福接受禅門的法寶。宗下所謂:“不是知音,徒勞側耳。”他更不需要名譽,只要得一個半個開悟之士能接法,紹隆佛種就是了。所以達摩祖師是“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他是再也不肯回來的。達摩祖師渡江至魏後,居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得神光大師,徹悟心源而傳法。其余在他名下的人也很多,但是他們只得禅宗的皮、肉、骨,而不能得髓。所以達摩祖師只傳神光一個人做第二代祖師。達摩原以爲梁武帝是中國信佛的皇帝,大概有相當的根基,哪曉得這皇帝不行,只在名相上著眼,不是上上根人,不能傳付,所以不辭而別。那麼,學禅這麼難,值茲末法時代,豈不要斷絕佛種嗎? 不! 末法時代也有正法根器人,廣大佛子中,上上根人,大有人在。只要有心人提倡弘揚,禅門是會興隆的。因爲有佛、菩薩的偉大慈悲力量加被,只要深信不怠,天天朝于茲、夕于茲,流連于茲、顛沛于茲,不斷地前進,自有水到渠成之日。假如疑疑惑惑地在這裏猜疑,我能行嗎? 佛菩薩會加被我嗎? 恐怕業障重不成功吧? ……那就壞了! 因爲一疑惑力量就不足了,修起來就打“格頓”,不能奮勇地一往直前、奮鬥到底完成艱巨偉大的任務。只要我們信心足,不怕路遠險阻,把全身力量撲上去奮力前進,就一定能排除艱難證成大道! 上面說過,我們于悟道後,不是一悟就休,還要好好地保護它,長養它,把習氣除盡,猶如嬰兒成長爲大人了,那時候才能隨心所欲放手空行。于初悟時不保是不行的,怎麼保呢? 一面上座養定,一面在日常事務中磨練培養,既不住空,也不住有,一切隨緣,任何工作都能做,雖做而不著做,毫無愛惡之心。宗下所謂:“于心無事,于事無心! ”終日忙碌,而心中無事;心中無事,而不妨終日忙碌是也。假如做事時被事做了去,那就不行,要趕快拉回來,放下來,勤于覺照,精于鍛煉;假如自覺力量不夠,那就要多打坐。爲什麼呢? 因爲打坐能培養定力,使你在境界之中有主宰,有力量。你不打坐,定力不夠,在境界中鍛煉的時候,一渾就渾掉了,被境界拖著走了,落于悟後迷,就不行了,這是最重要的關鍵。
複次,剛剛打開本來時,是沒有什麼奇特的。修行人往往不識,以爲沒有什麼神奇,不是自性,而忽略錯過,哪知這靈妙真心是一絲不挂、一法不立的絕相妙體。初見性時,習染尚在,只是素法身,一無所有。須待修者于識得後,勤于磨練,將無始曠劫的妄習消盡,方能顯發神用。故修行人須弄清修行的次第,千萬不要因暫時未發神通,不敢承當而錯過開悟的良機,更不要因自己不識而以訛傳訛,贻害他人。其實開悟見性並非難事,因爲這妙明真心不在別處,鎮日在各人自己面門放光,無有絲毫離異,只是人們迷相著境忽略不識罷了。
傅大士《傳心頌》雲:“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纖毫不相離,如身影相似。”你看說得多少明白清楚,從這裏悟去,多少慶快。再向別處去尋,找到彌勒佛降生,也無有是處。
或有人說,保甯勇禅師昔曾說過:“從此偈瞥地者固多,但錯會者也不少。”還有玄沙禅師也曾評論此偈說:“大小傅大士只識個昭昭靈靈。”恐怕此偈有毛病,不確切吧?
我不禁笑答道:此偈說得如此親切明白,雖下根人亦能聞之悟得。既能從此會得,爲什麼有錯誤呢? 又錯在哪裏呢? 保甯勇未曾指出,使後來人疑窦不少,我今不妨補敘出來,爲諸君祛疑。蓋錯者不在此偈,而在會的人魯莽,以爲即此能言會道、舉手投足的,便是自己天真佛。猶如有人錯解了《圓覺經》那段精辟經文“知幻即離,不假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一樣,以爲覺了便成佛,不須再用功精修,勤除妄習,保護本真,以達不動究竟之地。哪知這才是始覺,不是本覺,尚須依于本覺,勤苦修習,如子依母,子母相合,融爲一體,始成大覺。豈可得少爲足,自以爲是,不改舊習任性非爲,著境住相,將一尊大好的天真佛,仍舊墮落在六道輪回裏,豈不大錯,豈不冤屈? ! 而玄沙禅師說的昭昭靈靈呢? 這妙明真心原本昭昭靈靈,不是起心動念有意地去昭昭靈靈。假使有一點著意就不對了,比如明境高懸,自然朗照,不是用力不用力,有意不有意而照。只在你自然而然,不費絲毫力,現現成成,任運而用,既不住執它,也不認著它便是。不是硬要把這昭昭靈靈打殺、磨滅才是。而且這昭昭靈靈任你怎樣用力打,用力磨,也打殺不得,磨滅不得,而且愈打磨愈昭昭靈靈,更不是離此昭昭靈靈別求一個道理才是。
有人雖修行多年而不悟者,都是爲自己所瞞,以爲發神通才是,而不知所謂神通者,就是日常動用。若不是神通怎會說話、工作? 怎會穿衣吃飯? 又怎會嬉笑怒罵? 在在處處都是它的神用而不自知,偏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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