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還宿債”而業障重重了。
比如人患病時把心執在病上,就會覺得這裏痛、那裏癢,難過得要死。假如你放下來,不把病放在心上,所謂痛癢,不過如此,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多背了一個包袱。這樣心裏就安穩得多,病也容易好。有二位生癌症的病人,一個心情開朗豁達,不把病放在心上,照樣快快活活地生活、工作,病反而慢慢地好轉了。而另一個呢? 日夜愁苦煩惱,不多久即死亡了。由此可見一切粘染執著皆是自討苦吃,自尋煩惱。就道說來,身本無有,病從何來? 連包袱也不背。所謂:生病不作生病想,吃飯不作吃飯想,穿衣不作穿衣想。什麼都不可得,不去管它,那還有什麼業障不業障。所以,我們要時時心空無住,才能真正證得無爲大道。
我們修法從有爲到無爲,要曆過六地、七地、八地。到第八地才真入無爲位。到第七地時,雖證無爲,還有個無爲在,非真無爲。要到第八地,無爲影響消亡,才真正不動,所以八地又稱不動地。
我們學佛的人,一切不執著,心空無住,心量不求廣闊而自廣闊,不求開悟見性而自開悟見性。這樣才能當得起向上宗乘的大事。否則呢,總是記言記語,求玄求妙,把事情擺在心裏,放不開,那怎麼打得開這玄關識鎖,見到本性呢? 所以圜悟勤祖師說,你心量一狹窄,雖有祖師在你面前棒喝交馳也無用。因爲你執著太深,糾纏過甚,祖師也無能爲力了。
我們修任何宗法,淨土也罷,禅宗也罷,密宗也罷,都要一切放下。不放下,法修不成。或許有人要說,念佛的人有阿彌陀佛接引往生,用不著放。是嗎? 如果念佛的人愛根不斷,放不下這娑婆世界的妻財子祿、功名富貴,也能往生嗎? 恐怕佛力再大,也不能接引往生吧! ? 何以故? 因爲你這只臭糞船的纜繩緊系在岸邊的樁上——戀著娑婆,雖有機動力——佛力,叫他如何開得動呢? ! 由此可見,放下一切,一心用功,才能有所成就,不是什麼投機取巧可以得逞的。
圜悟勤接下又垂示說:
“設使叁世諸佛,只可自知。”
斯道,即如叁世諸佛,也只能自知,無法開口,就像啞子做夢一樣,無法向人說。我們的本來面目沒有一樣東西可以比仿,沒有一樣物件和它相似,所以也就無法向人講,只可自知了。宗門雲:“妙高峰頂,不容商量! ”故叁世諸佛,有口難開。
你們今後不必問人家打開本來是什麼境界。阿彌陀佛! 這無知之靈知,無法描繪,怎麼向你道? 縱或遇到明眼人,也不過旁敲側擊,烘雲托月,以心印心。你心未明,說也不會。宗下所謂:“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假如說你見到什麼,那你見鬼,不是見道。《金剛經》說得很明白:“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見佛見光都不是,凡所有見,皆非真見。《楞嚴經》說得更清楚:“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有所見的都不是。所以你們今後不要向別人打聽,還是自己用功,打開本來,自證自知,才不爲別人所瞞。打開之後,向過來人印證倒是可以的。在此之前打聽別人最壞:一、看人家有什麼境界,從而衡量人家是不是開悟,妄下定論。二、妄長知見,以爲開悟是某種境界,自己也想于此得個消息。此見一起,非但不得消息,反而定也不能入。因爲要得消息的這一念,即是妄心,妄心紛起,還能入定嗎? 叁、人家有境界了,我怎麼沒有? 衷心憂急,坐不安席;或自甘卑劣,不思上進,憂傷悲歎,用功無力;更或嫉妒人家,中傷別人,那就更不好了。
一真法界是什麼形象,確實不好說。故叁世諸佛到這裏無開口處,只好自己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曆代祖師,全提不起。”
過去各代大祖師,對于這件事,都無法全體描繪出來,拿給你看。因爲它言語不能到,思想不能及,無開口處。一有言說,便有落處,而非真空無住的一真法界了。如趙州大師說:“佛之一字,吾不喜聞! ”連佛也不立,可謂幹淨剿絕了。但後人指出:“尚有不喜在! ”可見這真空絕相的妙有,宛如虛空,是任何人無法措手的,又怎麼能拈提呢? 任憑你橫說豎說,妙語如珠,也只是半提,而不能全張。但如遇穎悟之士,言下得旨,亦能由半提而張爲全提;反是,即全提亦淪爲半提矣。如五祖演大師語一士子雲,有一首小豔詩頗相近:“頻呼小玉原無事,只欲檀郎識得聲! ”士瞠目不會。圜悟勤在旁聞之,步出方丈,適聞金雞喔喔啼午,豁然大悟雲:“這不是“聲”麼? ! ”可見半提全提都由當人自己轉換,祖師是不能代勞的。
“一大藏教,诠注不及。”
叁藏十二部經文,也無法把它解釋出來。這就等于善于畫圖的人,也沒法把一種峻拔飄逸的意境畫出來一樣。宗下有句術語說:“好個風流畫不成。”這段無盡風流的大好風光,叫人從何下筆,怎麼描繪呢? 只好隱隱約約烘雲托月地說個梗概,由你自悟。譬如說:“綠蔭深處是晨曦”,用以比方秘在形山的天真,這個蘊藏在綠蔭深處的曦微晨光——真心,你縱使請善于畫山水的妙手王維來畫,他也無從握筆臨池。又比如宗下的名句“棋逢絕處著方妙,梅到寒時香愈清! ”這種清越峻拔的意境,除了你自己心領神會之外,又怎麼描繪? 故一大藏教到這裏也無法把它注釋出來。世尊末後在靈山會上拈花示衆,以傳此不傳之秘,爭奈人天罔措,無有入處。幸賴金色公破顔微笑,以心印心,所謂教外別傳的這盞光耀大千、騰輝千古的心燈,始得代代延綿不絕地衍傳至今。此無說之說,無注解之解乃廣博無比、深妙無邊之說之注解也。
“明眼衲僧,自救不了。到這裏作麼生請益。”
般若如大火聚,撄之則燎,縱是明眼道人也不能依倚,無法抟取,是爲自救不了。這樣一來,大道似乎可望而不可即,無從下手了。但道貴回光轉機,不可往死胡同裏鑽。古人詩雲:“山重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在哪裏呢? 就在放舍生命,“回首一笑百媚生”處。古德雲:“不可得中這麼得,無可取處如是取。”只要不怕犧牲,勇往直前,自能取得骊龍颔下之珠。雖然如是,爭奈斯道莫可言宣,無能傳授,後生小子又怎能向之請教獲益呢? 上面說過,這涅 妙心雖無法描繪,但可開一線,略露風光,方便權說,俾穎悟者有個入處。故大心菩薩不惜渾身落草,指東話西,教益衆生,而不事自救。這是自救不了的又一面。但一有落處,自命不凡,高人一等,能教化衆生,便真的生死不了了。
尤有進者,假如我們真正理悟了本來面目,而不綿密保任,更就法身,努力向上精勤鍛煉,將舊習除盡,圓證本來,道眼雖不無明亮,也不能自救。因此時見惑雖了,思惑未盡,見可欲境,尚不能無動于衷,故于生死岸頭,仍不得自由。
龍牙禅師雲:“學道先須有悟由,競渡還如賽龍舟;雖是舊閣閑田地,一度贏來方始休! ”就是教導我們于悟道後還須如龍舟競渡一樣奮力前進,勤除習氣,完全恢複本性光明,方始完成渡過生死苦海的大業。
印光大師曾再叁說:“修淨土好,淨土穩當。禅宗雖好,但危險。”就是怕我們悟了一些道理,自以爲是,不精進除習,結果對境生心,生死還是不了。關于了不了這一著是假不來的。假如你說假話騙人,沒用處,不過騙了你自己,騙不了人。所以我們應勤苦修持,勤除習氣,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得少爲足。假如你做不到這一點,還不如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爲好。這是站在淨土宗的立場來講的。如依禅宗來說,我們果真打開本來見性了,真種子就種下去了。哪怕這一生未了,來生一出頭來即一聞千悟,當下打徹。我們初心修道應發大誓願:“爲使衆生出苦海,故不畏艱辛,不怕路遠,一定要成佛,廣度衆生! ”深深種下這顆菩提心種,就永遠不會消失,生生世世能起大作用,此所謂願力不可思議也。故見性後雖習氣最深厚的人,也不過七生天上,七返人間,生死就完了。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宿願,應隨順各人的根性來修法,而不能一刀切。因此,如果你不怕生死,可以在業海裏滾,出生入死,自利利他。假如懼怕,就求生極樂世界。佛就不同根性的衆生說不同的法,沒有定法。各隨志願修與自己相應的法而不用勉強。
圜悟勤最後垂示道:
“道個佛字,拖泥帶水;道個禅字,滿面慚惶。”
說一個佛字,已經汙染了,因爲它是一法不立、一絲不挂的,哪有佛菩薩的名字。所以在禅堂內道個佛字,要挑叁擔水打掃禅堂。說一個禅字也就爲禅所縛,本來面目清虛廓徹、無得無失,哪有這些閑名。你如有所得,有個禅在,那你該滿臉慚惶才是。爲什麼? 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空淨,還有一物當前,不能與道相應。真正到家的人整日如癡如呆,沒有佛,沒有禅,連個沒有也沒有,只是饑來吃飯困來眠。如果還有一個佛、禅在,就必須把它打掃幹淨,方爲絕學無爲閑道人。佛既不可得,禅也無有,還有什麼過去、現在、未來與東方、南方、西方、北方? 真正徹悟空淨了,時間與空間皆是虛語。我們前次談到一個公案,一個說行道中有佛最親切,一個說無佛最親切。其實,有佛無佛都不對,還著在佛之有無間,不無落處。如果你有個念頭:“我修禅,證道,打開本來見到自性了”,那你該多麼羞慚、無地自容啊!
“久參之士,不待言之;後學初機,直須究取。”
久參之士是指修禅已經很久,本性打開來,保任到家的人。他們大事已畢,哪要我們多嘴饒舌? 然而剛剛進門的後學初機,未曾見道,就須要真參實究,努力用功精勤取證了。參究什麼呢? 請看下面的公案。
趙州示衆雲:“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是汝還護惜也無? ”
一日趙州上堂開示大衆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這二句是叁祖僧璨大師的《信心銘》中開頭語。《信心銘》雲:“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這就毫無遮掩明白地告訴我們,要證悟至高無上的大道沒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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